第十九章 书房初见
比及步舆出了承乾宫,恭送佟妃分开的德珍,才跟着一世人直起家。
玉玲有些不敢信赖,昂首看着德珍,目光却犹带希冀:“真的能够均匀肤色?”问得谨慎翼翼。
但是还没有走上几步,却见玉玲孔殷地跑来,连大气也不及喘一口,便忙问道:“如何了?可和嬷嬷说过了?她同意让我上差了吗?”连续诘问不迭,却久等不到答复,玉玲神采霎变,一脸阴晴不定。
不再看这间书房,因单是书案一隅,已让人恋慕不已。
跪地的一刹,一双青云龙靴突入眼里,她脑海里顿时全然空缺,甚么也不晓得的一刻,身材竟像成心识地一样,蒲伏叩首:“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千万岁。”只是声音带着不受节制的轻颤。
福英心性暖和,不忍见玉玲失落,遂温声相劝道:“玉玲mm,我和德珍mm也才上差不到一月,有些话真不便找了万嬷嬷说。不过前面一有机遇,必然会帮mm的。再则来日方才,mm又是嬷嬷挑的人,这上差也只是迟早的事。”
这日佟妃如平常一样,午起后用了一盏奶茶,就乘步舆先去慈宁宫。
而在这恋慕之余,又不由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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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起身,张志高就睨着眼睛叮咛道:“洒家让人去取帘子,你们先回屋换了寸底鞋再过来。”话一说完,回身就走。
曾多少时,对着绣楼外的一株红梅,读书习字,操琴吟唱,描红刺绣,便是她每日的糊口。
执起玉玲的手,德珍声音可惜,道:“mm玉手纤纤,怎这般不知顾恤?手伤还未好完整,为何急着当差?”见玉玲低着头沉默不语,德珍持续说:“后院的胭脂花开了,将花摘下捣取其仁,蒸熟后就是‘珍珠粉’,不但能够做妆粉,还能够均匀肤色。”
承乾殿门口的丹墀上,张志高正批示着环绕帘子的小寺人,在席地上分类别放。
这些正由小寺人们分放的帘子,都是宫中规格最高的,以斑竹、湘妃竹编织,并饰有各种图案的帘子。德珍她们留下的五名二等宫女,就要按着门帘、窗帘、图案来别离垂挂。
劝说玉玲担搁了些时候,二人便不再多言,仓猝地换上了寸底鞋,就向承乾殿赶去。
一番忙完,德珍满头大汗,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扶着出西暖阁的落地罩,歇气轻喘。
“恩。”一道她严峻地辨不出音色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接着就是一片飒沓的脚步声从身边走过。
只一眼罢了,却惊得德珍双腿一软,“咚”地一声跪在地上。
德珍敛了敛心境,脸上绽出清越的笑容,正要转头唤福英,却听一声尖细的嗓音喝道:“大胆主子!还不跪下!”含笑转头的行动来不及收,入目就是一片宝蓝色银绣九云龙的图案在面前闲逛。
德珍嘴角扬起一抹明丽的浅笑,道:“如果不信,你可现在摘了胭脂花一试。”
目睹这日头一每天燠热起来,总管张志高就请了佟妃准允,在承乾殿殿顶上和院子里搭了凉棚。搭好后没几天日头更热了,殿中的锦窗都支了起来,就到了该挂竹帘的时候。但佟妃的寝殿是不准普通宫人入内,如许一来,打扫殿宇挂竹帘的人手就明显不敷。
不过玉玲的话虽是如此,可目中的绝望仍落入德珍的眼里。
德珍听得惊奇,转头一看,福英笑容暖和。她亦笑道:“福英姐姐兰心蕙质,mm何尝不羡?”
凉棚:紫禁城的凉棚,用圆木作为支架,搭好后上边铺上苇席,用绳索捆扎好。它还能够卷起来,白日放下档太阳,迟早呢就收起来通风。(ps:普通是农历四月搭,趁便加一句,文里的月份都是农历。)
固然承乾殿只要五间殿宇,她们相称于每人挂帘一间,但对于一贯娇养的德珍而言,如许爬上趴下倒是极不易。幸亏有福英与她一起,合两人之力,也顺利地将西次间和西暖阁的布帘子全换做了竹帘。
思路垂垂怅惘时,德珍没有发觉到四周出乎平常的温馨,只闻声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福英过来了吧。
福英松下窗前的一扇湘妃竹帘,一回身,见德珍力竭似地靠下落地罩,不由一笑:“就快了,只差两扇门帘了!mm你先歇息一下,我去将帘子抱出去。”福英立在窗下,阳光穿过密密麻麻的翠色竹篾,有影影绰绰的光笼在福英曼妙的身姿上,更加显得她身材柔嫩,和顺婉约。
因而,德珍和福英揣摩了一下,想向万嬷嬷提一提玉玲,看可否让玉玲早日上差,却迟迟找不到合适之机。
她二人如此一相商好,就一边相携往屋子走,一边各思等会的说辞。
这番话似起了感化,玉玲已转缓了神采,面露感激地笑容道:“感谢姐姐们,是玉玲心急了。”说到这,又一脸担忧的说:“倒是姐姐们,可千万别为了玉玲的事惹了嬷嬷不快,就像福英姐姐说的来日方常!”还是个爱笑的女人,说着话就扬了笑容。
如果坐在书案后,架起雕花支锦窗,对着窗外一株梨树读书习字,该是如何的清雅风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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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英走出暖阁后,德珍一人侍立在隔出次间与暖阁的落地罩处,不由地打量起这间作为书房的暖阁。
福英不语,二人只相对而笑,似是知己。
时近蒲月,迟早虽说另有些凉意,白日却渐是暑气蒸郁。
看了看已走远的世人,仍立在丹墀下的德珍,正凝眉思考着回屋后,该如何对玉玲说这事,福英已握了她的手道:“德珍mm,你但是在想玉玲的事?”见德珍点头,福英方又道:“虽承诺了玉玲帮她,可不是一向没找到机遇。我想一会儿归去,就照实奉告她好了。”
福英但笑不语,与德珍错身而过,去殿外取门帘。
玉玲喜不自禁,反握住德珍的手,连连伸谢而去。
双交四菱花扇支锦窗下,有一张黑漆嵌螺钿花蝶纹大案,案上磊着佛经及名流法帖,并一套精美高雅的文房四宝。案头又放着一座羊脂玉雕芦雁衔枝摆件,再一只青白玉雕松树纹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玉簪花。
德珍从左衣衿下拿着一块白绢手帕,轻拭着额头的细汗对福英谢道:“有劳姐姐!”
可仅仅不到一年的风景,这统统的统统之于她,仿佛已是很悠远的事了……
如此玉玲一事可临时放下,德珍含笑的看着直奔后院的玉玲,却听一旁沉默多时的福英,道:“德珍mm,果然冰雪聪明。”话语意味不明,声音喜怒不辨。
展眼已是四月末,离蒲月初五端阳节恰好另有旬日。早在几天前,万嬷嬷就对她们二等宫女说了,那天下午佟妃要去翊坤宫,找兰妃筹议端阳节的一些事件,让趁着佟妃不在承乾殿的空当,将门、窗各处的竹帘都给换上。
世人见张志高分开,也各自回屋里换鞋。
这句话正中德珍下怀,她也以为事已至此,与其坦白不如相告,毕竟玉玲还未病愈,并不急于一时上差。
德珍眸光一转,扫过玉玲肤色不均的手背,心中已有劝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