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嫔妃之礼

想毕，德珍敛了心神，内心明白她方才的沉默已充足了，遂看向仍跪着的三人正要说话，却听南织堂外有人声音踌躇道：“佟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宫人福英得病，望求见德常在一面。”

德珍心中还惦记旁事，听言，便直接向佟妃告别分开。

见德珍沉默分开，玉玲情急之下，脱口唤道：“德姐姐！”

德珍强令本身摒除邪念，简朴用过手中的“吉汤”；从小寺人捧着的三套夏袍中，避开佟妃素喜的红色，以及含着喜意吉利的银红，选了一身天青色绣折枝玉兰直身式单氅衣，再以玉兰绢花为头饰，便领着刘进忠为她选的三名小宫女，乘步舆回迎翠殿向佟妃存候。

德珍看了一眼小宫女手中捧着的温水，她悄悄“恩”了一声。

小许子机警，眸子子一转，立时肃声喝道：“主子身边不消来源不明的人，还不快向主子回禀了！”那三名小宫女一惊，忙一一报名，及曾在哪当差的事。

内心莫名的一阵急惶，见有捧着洗漱器具和衣物鱼贯而入的宫人，德珍忙撩开通黄帷帐，焦急问道：“皇上呢？”说完忽忆起玄烨每日五更早朝，不觉失态，顿了一下复又絮絮问道：“皇上是去勤政殿了吗？”

宫人们一应沉默而又详确入微的奉侍着，一时寝殿里沉寂无声，只听得见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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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珍悄悄应是，又听佟妃叙叙了半阵诸如“龙嗣”等言，才听佟妃笑道：“小允子，送德常在。”

按宫中端方初度侍寝的嫔妃，因于次日向皇后行三跪九叩的敬茶礼，再聆听皇后的一番妇德之言。

“回小主的话，皇上早半个时候前就去了勤政殿听政。”一个表面严厉的嬷嬷答了话，与一名小宫女别离蜷起床榻头尾的帷帐，又按例向德珍福了个身，不苟谈笑的问道：“小主，但是要起家了？”

半晌，玉玲忙快走几步，到丹墀上向德珍屈膝一礼：“德常在。”

闻声，嬷嬷向捧着温水的小宫女睇了一眼，那小宫女随即轻步上前，于脚踏处高举铜盆跪下。随后，有小宫女递上浸了温水的绵巾，接踵又递上青盐漱口，再以温水净面一次，方有宫人奉侍她穿了中衣下榻。

德珍想起昨晚玄烨的和顺相待，心中顿时一柔。她含笑让世人起家，端起红枣莲子羹低头用下一口，味道甘醇适口，不紧抿唇一笑：看来昨日侍寝前的一番话，应当不会让玄烨短时忘了本身……而他对本身那样和顺，应当也是有些许真情的吧？

德珍赞成的看了眼小许子，遣了三名小宫女先回南织堂，再请小允子代她向佟妃通传一声。

正下拾阶而下的德珍，闻声止步，搭着小许子的手回身，问道：“玉承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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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后半夜迷含混糊的有了睡意，德珍原觉得不一会将再度醒来，不料前面睡得极沉，竟一夜无梦到天亮。人却仍本能的惕然着，模糊听到一道开门声，她刹时就惊醒了过来，睁眼一看，殿内已不见玄烨的踪迹，只余她一人独卧在榻。

彼时宫中无后，新侍寝嫔妃只需向兰妃或佟妃中一名存候便可；至于官方新妇入家世二日向公婆存候一风俗，在宫中虽也有讲究，但以她宫女的出身，又是低阶嫔妃，倒是无资格叩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走到了南织堂外，见那三名小宫女低头侍立着，并没有入堂里去，德珍心下略略对劲，却看也没看那三名小宫女，独自回到南织堂正间首位坐下。

搭着小许子的手，跟着小允子身后，缓缓走出迎翠殿；却不想劈面遇见携小宫女来存候的玉玲，她二人皆是一怔。

一番听罢，德珍不由感激刘进忠为她选的人，暗道若能寻得机遇定要向他伸谢。

在宫里，并不是每一名侍寝嫔妃都有御赐的“吉汤”，因此在侍寝后的第二天，“吉汤”不止是一种寄意吉利的征象，更是得宠与否的风标。

德珍看着上面跪着的三人，皆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跪在左边的是三人中面貌最好的，不过也只是肤白杏眼，略有几分姿色罢了；跪在中间的小宫女，一张圆脸，身形微丰，身上透着一股浑厚的劲儿；跪在右边的小宫女，长了张容长脸，五官浅显，但是眼睛敞亮，身上衣服固然半旧不新，却清算的极其洁净，让人看着舒心。

“恭祝小主早生龙子！”殿中余下众宫人见状，纷繁跪隧道贺。

小许子赶紧捧了温茶奉上，复又出去领了那三名小宫女入内，向德珍口头存候。

德珍看着向本身施礼的玉玲，内心不由自嘲一笑，没想到她二人倒是殊途同归了，面上却无话可说，只微微点头便错身而过。

德珍让步舆停下，搭着小宫女的手，一应含笑受了路上宫人的施礼，徒步走入迎翠殿。

“主子万福。”小许子瞥见德珍，立马喜滋滋的迎上去。

这一次，不再像前次那样，等了快一个时候才得召见。很快地，佟妃便叮咛了小允子领她入内。一走进次间，德珍旋即上前向佟妃行三叩九跪大礼，再奉上小许子筹办的茶盏，口中并道：“请娘娘用茶。”

心念间，步舆已过了宝月亭，远远已见迎翠殿的宫门。

一阵端量后，德珍仍然不语，也不让那三名小宫女起家，而是缓缓地品起茶。

德珍由两名小宫女搀扶着在打扮台坐下，随便瞥了一眼近二十名低眉扎眼的宫人，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如此的享用的糊口，难怪大家都盼望得获圣宠。

一念想毕，正欲收回目光，忽瞟见嬷嬷将榻上一方染有血渍的白绢收捡入锦盒，德珍一下想起昨夜之事，面口顷刻一红，忙不迭低下头。只在这时，一名捧着一只放有彩绘“榴开百子”瓷碗的漆盘寺人，笑眯眯的走来：“小主吉利，这是皇上临走前特地叮咛御膳房为小主熬的红枣莲子羹。”说着举起漆盘跪下：“主子恭祝小主早生龙子！”

听到德珍疏离冷酷的口气，玉玲神采一怔，欲言又止的望着德珍，一时冷静无语。

甫不肯定的想过，脑海中瞬时闪过玄烨对玉玲宠嬖时的几次，心中惕然一紧。

佟妃微微一怔，看着德珍捧至头顶的茶盏一会，方接过茶盏，轻呷了一口，言语暖和的说了几句后*宫相处之道，又叮咛万嬷嬷亲身扶起德珍到一旁坐下，道：“宫中女子能得皇上宠嬖不易，你现在有如许大的造化，更应当经心奉养皇上，以求早日生下皇子。”说时愈发语重心长：“如许你于龙嗣有功，也可堵悠悠众口，方能不负皇上对你越级晋封。”

德珍见玉玲不语，也不再开口，向玉玲微微点头，即歇小许子回南织堂。

刚走到迎翠殿正殿丹墀下，就见小许子按着她昨日的叮咛，捧着一盏清茶从南织堂走来。

德珍悄悄地听着。本来这三人，从左到右顺次叫红玉、喜儿、秋林，皆是在客岁入宫后就被分到了西苑，从未服侍过哪位嫔妃，一向在这做粗使的洒扫事儿。

想到这些，德珍犹觉光荣，以她现在的风头实为不宜叩见两宫太后，特别是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