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脸上神采一僵,转过身,怡然一笑而反问:“那,姐姐来此又欲以何为?”
“主子,您没事吧!?”秋华感到我抓在她手腕处的手,仿佛冷得瑟瑟颤栗,觉得是我淋雨受凉所至,她顿时一脸的焦灼与担忧。
不过疏疏落落的几滴细雨罢了,就是瓢泼大雨也浇不息我现在的心切,又岂会在乎淋这一时半会儿的雨?我不在乎地摇了点头。
我不顾空中路滑,踏着三寸高的花盆底直接踩下,轻柔的细雨丝丝落在脸上,我仍然没有理睬,只是焦心万分地四下睃寻。今晚夜黑风高,入眼之处满是一片恍惚,如何寻得见人?耐不住心中孔殷,寻等了一会儿,就欲举步分开。
新秋:农历七月。
她不答,搭着随行宫人的手,不徐不疾地走向我,花盆根柢在这条通今后院的幽陋巷道踏出“哒——哒——”地清脆响声。当第八声响过,她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如玉无瑕的纤纤柔荑,指压在我的右肩,全然不在乎夜空飘着的细雨,从油纸伞下探身而出,凑在我耳畔以仅两人闻声的声音,悄悄一笑:“mm此时去献殷勤,是不错。不过容姐姐提示一句,生恩不及养恩大,这但是四阿哥亲口说的。”
秋华在我身边也有十年,她知我现下有多么孔殷,相互的默契让她不需我说,已边引我去后院东偏殿边道:“主子,那边没甚么人看着,独一的几人也让奴婢打发了,现在殿里只要四阿哥和他身边的小寺人张保。”
没走上几步,劈面碰上仓猝跑来的秋华,她见我一人孤身立在雨中,忙不迭翻开手中的油纸伞为我撑着,自责道:“都怪奴婢办事倒霉,多费了一些时候,让主子在这淋雨。”
跨过前后院相连的漆红窄门,转脚向东,我的身影消逝在窄门后。
廊檐下垂挂着一只随风摇摆的白纸灯笼,惨白的一抹光,恍恍忽惚地映在被雨水浸湿的空中上。
丧服,皇室普通是缟衣,文文里不消缟,是因为缟有丝质一类的意义。但是孝庄殡天的时候,康熙命令今后丧服全数用布,以是这里写白布。
即便我只要一顷刻的神采微变,也未逃过她一双精描细绘的凤眼,因此她笑意深了些许,直身又袅娜立在她那把油纸伞下,含着一丝思疑口气悄悄“哦”了一声,笑道:“姐姐就在此,祝mm与四阿哥母子情深。”
我张了张口,本想出声奉告秋华没事,却蓦地落空说话之力,只是望着东偏殿收回昏黄柔光的窗口,思路兀自飘向十三年前,我初进宫的那一天……
她一字一字对我低语,说完,那双丹凤眼微微一挑,娇媚而阴冷地盯着我。
这时,身后悠悠传来一声娇柔的笑语:“mm,如此仓促不知欲往那边?”
楔子(番外)
晓得她还在身后看着,我将脊梁挺地笔挺,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后院。
我还是不出声,只攀着秋华撑伞的手,仓促走向后院。
一语戳中我最深的把柄,使我在这一刹时神采猝变,继而侧首,悄悄扒开她那只洗了丹蔻的素手,看着她毫不逞强的轻笑道:“姐姐的提示,mm铭记在心。不过也容mm提示姐姐一句,四阿哥终归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血浓于水的究竟谁也窜改不了!”
我点头不语,搭上秋华的手,回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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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秋深夜微凉,斜风卷雨而落,我一身白布素衣冷静从设着几筵的大殿灵堂退出。一起略低着头,对跪在殿外丹墀延至宫门哭灵的世人视若无睹,独自绕过正殿右门外一丈余高的招魂丹旐,快步走下廊庑一侧的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