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书易主
纵身飞掠，脚尖接连在草丛枝叶上点过，刹时远去。童天盘膝坐下，运功调息以规复真气，不久，亦是仓促拜别。
只不过如此一来，天书易主，却也让江湖中人再无顾虑，好像秦失其鹿，引天下群豪共逐之。
“大哥！老魔头，我跟你拚了！”
暗黄色的脸上蹭着片片污渍，老眼昏沉，暗淡无光。裤角挽过膝盖，暴露在外的小腿上尽是毒疮，冒出点点黏稠的脓液，让民气生怜悯，不忍直视。双手撑住一根木杖，握手处光滑敞亮，明显是常常摩挲而至。
思考半晌，‘刷’地一声合起折扇，举步往城外走去，行动迟缓，倒是一步迈出，身影幻灭，人已在十余丈外，仅是迈出几步，就已消逝在街道绝顶。
蓦地，一声长啸自夜空中模糊传来，只见一行数人脚踏月色，向威远镖局奔驰而来。啸声未绝，几道人影已如流星曳地般划落，当前之人两鬓斑白，眼眸中神光炯炯，乌黑道袍随风超脱，一甩手中拂尘，单手揖立，很有几分仙风道骨。
程少卿目睹夫人和爱子尸首分离，惨遭非命，不由得肝胆俱裂，眼眸中出现一片赤红。嘶啸吼怒，哀思欲绝，掌心真气涌动，劲力荡漾铮然声响，秋水剑脱鞘而出，带起一抹寒光飞上半空。
今时分歧昔日，风俗于隐身暗处，潜行无踪，方能在云梦山上与浩繁绝顶妙手苦战六天六夜，眼下，江湖上的眸光尽数集合在童天身上，使其无处藏身。半个时候之前，童天脱手打发掉一批追踪而来的妙手，却也挨了对方一记重手。
程少卿哀思欲绝下，脱手更加凌厉，招招都是以命冒死，不吝同归于尽。
幽冥特使接过令牌，点了点头，口中却道：“不必了，右护法，庄主有令，命我将无字天书带回山庄，你现在就把无字天书交给我吧。”
衣衫敞开，暴露的胸口刺着恶鬼图象，与幽冥铁令上的恶鬼普通无二。
武当派以剑法闻名天下，程少卿身为武当掌教一尘子道长的亲传弟子，自是深得此中精华。此番拚起命来，威势陡增三分，更有武功不在其下的杜胜阁互助，顿时将血手童天逼退三步，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安闲。
抓住身上的黑衣尽数扯破，暴露内里的蓝布短褂，再也不是奥秘诡异的幽冥特使。年青人转头看了眼来路，嘴角暴露几分含笑，飞奔拜别。
眸光通俗，看着幽冥特使消逝的方向，自语道：“幽冥山庄？只是这个幽冥特使为何这般眼熟，小爷我困在地下迷宫十五年之久，从未熟谙江湖上的朋友，不该有似曾了解的感受才对，这个幽冥特使究竟是谁？”
夜色朦朦，黑影绰绰，衣袂破空声不断，威远镖局四周，不竭有江湖夜行人掠起，腾踊如飞，飞火流星般向城外追去。
“哼，谅你也不敢！”
“回禀庄主，部属不敢！”童天仓猝单膝跪地，低头抱拳，神采恭谨隧道。
身随剑动，半空中探手抓住长剑，人与剑相合，气机牵引下，化作一道寒芒，疾刺童天咽喉。
“两个知名小辈，竟然将老夫逼退，如果传了出去，岂不是惹人嘲笑！”童天两道白眉一掀，脸上闪现出几分怒容，喝道。
“无字天书江州藏，绝代绝学四海殇，金戈铁马风波起，枯骨孤魂无处归！”
其他几人一样道装打扮，年逾五旬，背负青钢长剑，倒是武当一阳子道长带领以天罡北斗剑阵闻名天下的武当七子连夜赶到。
“甚么？”
几年前天赋无极护体神罡冲破炼神返虚，罡气内敛的境地，耸峙在后天绝顶妙手顶峰，摸到天赋境地的门槛。只是自此今后，武功修为再无寸进，其间也曾多次试图举起销魂石，倒是蜉蚁撼树，销魂石如铜铸铁塑普通，岿然不动。
一身功力阐扬到极致，好像离弦之箭普通，与澎湃的暗河水争渡。
年青人明显不是真正的幽冥特使，而是李代桃僵自童天手中棍骗无字天书。到手后不敢逗留，一口真气流转，生生不息，奔行出百余里后，这才放慢脚步，手中长剑掉转横担在肩膀上，向山野林间走去。
衣袂破空声响，一道黑影划落当场，黑衣短衫，胸前以金线锈出一只鬼脸，披风垂于背后，年青的脸庞尽是刚毅之色，手中握着一柄带鞘长剑，眼神淡然，仿佛见惯存亡，暴露对生命地冷视。
童天神采微凛，顿时明白过来，道：“本来如此，倒是本座过于忽视了，得幸庄主考虑全面，如此就有劳特使了。”
眼眸中闪过厉色，接连劈出数掌，将程、杜两人震开。
即便如此，终究也是仰仗一口内息真气，潜行数百里，几近丧命在地下暗河当中，这才冲出地下，得以重见天日。稍做探听，倒是阔别江州千余里地，幸亏身上另有几颗用以弹指打穴用的金豆子，寻到一处小镇打理安妥，解缆赶往江州。
武当七子中一人上前几步，探手在程少卿和杜胜阁身上轻按几下，昂首道：“师叔，程师弟是被人以霸道掌力震碎五脏六腑，杜镖头则是被震断心脉而亡，不知凶手是谁，竟然如此暴虐，连妇孺都不放过。”
杜胜阁悲吼一声，判官笔挺插童天两肋，却被童天一脚踢中小腹，劲气入体，震断心脉而亡。血手童天几步上前，在两人身上搜出无字天书，不由得一阵狂笑，声如夜枭，身影腾空掠起，夜空下一个转折，眨眼间落空了踪迹。
血手童天收回‘桀桀’怪笑，真气凝于掌心，枯瘦如同鸡爪般的双手，蓦地变大一倍，腥红似血。
“特使，本座已经夺得无字天书，正欲返回庄中，献给庄主。”童天站起家来，双手将令牌偿还幽冥特使，道。
一整夜地驰驱，即使强如童天，内力薄弱深不成测，此时面色也有些惨白，真气耗费严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童天脱手夺得无字天书，顿时成为众矢之的，沿途遭受十余次恶斗，此中不乏岁寒三友这等绝顶妙手。
幽冥特使拿到无字天书今后，半晌不敢逗留，轻功身法阐扬到极致，纵掠如飞。却将披风扯去，揉作一团甩飞到数丈外的杂草层中，枯草压落，暴露一张惨白的脸庞，没有一点活力，明显早已断气身亡。
先生曾经讲过江湖的险恶，练就高深莫测的绝世武功，今后不免会在江湖上走动，沿途隐去真名，自称方白衣。
幽冥特使接过无字天书，神采也是有所和缓，道：“右护法固然放心，此次获得无字天书，右护法厥功至伟，本特使不过是服从庄主安排，代为跑趟腿罢了，毫不敢贪天之功，右护法，情势紧急，本特使先行返回，辛苦右护法在江湖上搅个天翻地覆，以惑人耳目。”
童天大为惊诧，旋即怒道：“特使，本座也要返回山庄，为何不让本座直接送回无字天书，反而要由特使......”
童天深吸口气，想要运功调息，却蓦地间听到破空声响，只见一道乌芒划破长空，直向童天打来。眸光微凝，枯瘦如同鸡爪普通的手掌探出，已将来物紧紧抓在手中，倒是一枚玄铁令牌。
目睹脱困有望，方白衣不由对劲兴阑珊。若不是多年来打坐炼气，心态安静平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单是这类希冀以后，所带来的绝望，就足以让人疯掉。
幽冥特使闻听，神采微寒，举起手中的令牌，喝道：“幽冥铁令，如同庄主亲临，右护法莫非想要方命不成？”
“老丈谨慎！”
年青人眼中神光湛湛，一度觉得老乞丐是江湖人所扮，却见到老乞丐脚步踏实不稳，腿上的毒疮脓液腥臭难闻，眼眸昏沉暗淡，历经沧桑已经麻痹的眼神，不像是假装出来。终是不忍心见到老乞丐命丧于此，身形微晃，抢上前去将老乞丐扶住，手指划过老乞丐脉门，发觉老乞丐体内空空，没有一丝内力。
蓦地，行走间的年青人眸光微凝，倒是火线山路上，行动踉跄地走来一个老乞丐。
半个月前，方白衣到河边捕鱼充饥，恰逢暗河因为地壳变动，竟然呈现长久的断流，水位聚然降落，几近暴露河床。顷刻间福诚意灵，方白衣纵身跃下，身形贴着水面飞梭而去，仓猝中只带出一把乌金折扇。
“嗤”
衣衫褴褛，肮脏不堪，斑白须发间粘着枯叶草屑，糟杂得如同鸡窝普通，身上收回阵阵恶臭，刺人丁鼻，令人几欲作呕。
蓦地欺身而上，手掌穿过层层剑影，无声无息印上程少卿胸膛，劲气外吐，顿时将程少卿震飞，胸骨尽碎，如同枯枝断裂普通，人在半空，鲜血已是狂吐不止，未及落地，便已断气身亡，一命乌呼。
老乞丐仿佛被刚才的险象吓住，又像是担忧身上恶臭难闻，惹人见怪，缩回击臂，几近要把身材挤进木杖当中，怯怯懦懦，一句话也不敢说。
脚步盘跚，非常迟缓地挪向前来。
不及半晌，三道人影自街道劈面的房顶上窜起，横掠十余丈宽的街道，脚尖在墙头上点过，身影再次腾起，沿着童天消逝的方向追了下去。
偶然中昂首，看到面前的年青人，眼眸中顿时一阵慌乱，自惭形秽，手忙脚乱地向路边躲去，倒是腿脚不便，踉跄几步已到了山崖边沿，摇摇欲坠，目睹就要摔下山去。
“追！”一阳子两道银眉微扬，沉声喝道。
数日来明查暗访，江湖中人早已思疑无字天书就在威远镖局当中。只是身为武林同道，数百年武当和少林同执江湖之盟主，阵容如日中天，这才诸多顾忌，隐在暗中窥测。只要双手沾满血腥的大魔头童天，行事恣睢，独自打上门去逞凶，血影魔掌劈死总镖头程少卿，夺走无字天书。
目睹已经赶到江州，家门在望，却赶上无字天书重现江湖。颇多连累，只要担搁几日再行回家，不然惹上血手童天这等心狠手辣的大魔头，界时只怕家中高低十几口，无人能够得以幸免。
杜胜阁亦是眼眸圆睁，翻手亮出尺余长的判官笔，吼怒声中猱身而上。两支判官笔震起嘶嘶尖啸，好像毒蛇吐信普通，脱手刁钻，老是自意想不到的角度攻出，笔尖点向童天周身要穴，专伤奇经八脉。
幸亏天无绝人之路。
恰是骇人听闻的血影魔掌！
说完，自怀中取出无字天书，递交给幽冥特使。
月光下，竹杖闪过一抹翠绿晶莹，恰是江湖上鼎鼎驰名的岁寒三友。
就在方白衣跃下暗河不久，‘隆隆’声响山呼海啸普通传来，暗河澎湃，刹时掩至，几棵老树亦被连根拔起，卷下河道。
一阳子眸光扫过程少卿的尸身，神采微变，道：“少卿中的是血影魔掌，莫非三十年前的大魔头血手童天还没有死？重出江湖灭掉威远镖局满门，夺走无字天书？”
令牌正面雕刻一个令字，后背倒是一只恶鬼头像，幽目獠牙，似有鲜血滴下，让人望而生畏。
白衣胜雪，手中一柄乌金折扇，吊挂玉小巧扇坠，晶莹剔透，飘穗低垂。天蚕丝编织成的扇面，笔走龙蛇誊写着三个狂草字体，‘方白衣’，后背倒是写满指尖大小的篆字，词句通俗，晦涩难懂。
只不过入眼处，程少卿和杜胜阁双双横尸地上，两颗人头滚落在阶前，兀自眼眸暴睁，似有万分不甘。
童天看清手中令牌，顿时神采一变，单膝及地，双手抱拳高过甚顶，低头叫道：“部属童天，拜见庄主。”
幽冥特使冷哼一声，收起令牌，道：“无字天书已在江湖上惹起轩然风波，血手童天重出江湖，夺得无字天书，江湖上无人不知，明天夜里若非我将武当一阳子等人引向他处，你又岂能如此等闲的脱身，右护法意欲此时返回山庄，莫非是想把浩繁江湖妙手引到幽冥山庄去吗？”
数道身影冲天而起，脚步虚踏，转眼间消逝在茫茫夜色当中。来去仓促，倒是连尸都城未曾收殓，任其横尸在外，枯叶随风飘零，衣角掀动，更增几分苦楚。
“师叔，无字天书不在程师弟身上，想必已被童天这个大魔头夺走，程师弟身上的血迹尚未固结，童天必定还没有走远，我们马上解缆追上，夺回无字天书。”武当七子中有人发起道。
方白衣恰是幼年被暗潮冲进地下暗河，阴差阳错困居在地下迷宫的阿谁少年。
费经心机，这才临时躲开江湖中人的追踪，得以喘气半晌。
目睹年青人走远，老乞丐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手掌翻转，手中已经多出一卷帛书，卷轴处誊写着无字天书四个篆体古字。
方白衣凝睇着威远镖局，神采间如有所思，口中低吟的恰是近些天来，在江湖上广为传播的几句谒语。吟罢，嘴里却又喃喃低语，道：“无字天书，绝代绝学，莫非这个世上，真有一部无字天书？”
江湖中报酬夺得无字天书，悍不畏死，各种袭杀手腕层出不穷，无所不消其极。
不远处，白影闲逛，倒是方白衣自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后徐行走出。
举步迈出，展开那种神鬼莫测的步法，身影一步一幻灭，向早已落空踪迹的幽冥特使追去。
年青人感喟口气，暗自点头，硬塞给老乞丐几两碎银，回身拜别。
童天掌力浑厚，劲气爆裂似雷，程少卿好像怒海中的一叶孤舟，长剑顿时被震偏。一脚踢出，避太重重虚影，几近踢中杜胜阁手腕。身形未动，却已破去程、杜两人联手必杀的一击，让杜胜阁心中一沉，晓得彻夜只怕没法善了。
“右护法，无字天书但是已经到手，庄主对此非常看重，不容有失。”幽冥特使神采倨傲，冷冷隧道。
镖局外，一道身影自街边窄巷里徐行迈出。
天气拂晓，东方暴露一抹绯红，血手童天终是止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