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赏春会上群英萃

“你呀，如果是男儿，现在叱咤风云的是不是就该变成你了？”金仙公主微嗔点头，随即便如有所思地说道，“对了，王元宝家中有如此好处所，我竟是不晓得！你但是好长的手，我还觉得你要相借宁哥家的山池院呢。”

目睹两位道装贵主连袂从山中小道徐行下来，下头一世人等纷繁见礼不迭。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虽说入道，可这些年并不但仅是静修，特别玉真公主更是几次相召文人饮宴，文会诗社层出不穷，就连士子行卷，常常也都把玉真观当作了最大的目标地。何如玉真公主的门槛实在是太高，旁人欲求一面而不成得，就连苗含液世家后辈，官宦以后，今次竟也是第一次得见这位贵主真容。至于比mm性子更疏懒的金仙公主，则是更少见了。

“那边的牡丹芍药群芳斗丽，我都已经快看腻了。何如此地郁郁葱葱，唯有野花，没有那些宝贵种类，看着反而平生天然野趣。”玉真公主瞥见下头霍清冲着本身打手势，晓得人都来得差未几了，这才站起家来，倒是凭栏而立俯瞰这整座别院，面上暴露了说不出的赞美，“传闻这别院是王元宝幼女亲身画图令人造的，公然是和那些只会打造精美楼阁的分歧。看惯了重楼别院，另有大明宫那种雄浑大气的处所，这别院更让人舒心。”

“词是好词，并且从未听过！”玉真公主话一出口，俄然心中一动，往席上杜士仪望了畴昔，见其笑着举杯沾唇，她那里不晓得是他所言的王十三郎，可那四句诗字字句句中转她心扉，不但感觉唇齿留香，心头更是阵阵波纹，她不由轻哼了一声，这才笑看着李龟年问道，“这词出自何方高人之手？”

那一声乐来，却只见外间一众乐工鱼贯而入，李彭年李鹤年兄弟二人却只屈居此列，头前一白衣人手捧琵琶，恰是仪容出众，风仪无双，但只见他举手蓦地切弦，就只听一声如同裂帛脆响，顷刻之间，那寥寥三四下如同弦断之音，便使得方才认出他后窃保私语的众报酬之鸦雀无声。

固然无有曲乐，但李龟年那歌声却显得清透敞亮，直破云霄。长安道三字以后，他只是微微一顿，声音竟是奇特地再次拔高了一个音阶：“长安道上春不幸，摇风荡日曲江边。万户楼台临渭水，五陵花柳满秦川。秦川寒食盛繁华，游子春来不见家。斗鸡下杜尘初合，走马章台日半斜。”

金仙公主说着便招来一个侍婢低声叮咛了两句，这才站起家来：“元元，走吧，人都到了。”

待到最后一句唱完，席间一时鸦雀无声。固然崔颢甚为对劲，但是在两位贵主临场的景象下，崔颢这首诗竟是结束于娼妓之家，每小我都是神情古怪。王缙更是嘿然一笑，低声嘟囔道：“就晓得作浮艳诗！”

浮艳归浮艳，可这诗中少年意气，在坐很多人都曾经有过，只是在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面前不太天然罢了。而李龟年这一首长长的歌行过后，其他人天然抓紧时候奉上了本身的高文。可这一次，李龟年的核阅便详确多了，将手头那四五卷看完，他方才择了别的两首一一唱了。被他这一唱，那两人自是喜上眉梢满脸得色。始终就没去凑热烈的杜士仪摆手叮咛身后侍婢把涓滴没用过的笔墨纸砚下去，却倚着凭几，如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

阿兄昨日与他见岐王言及此事时，岐王拉着阿兄悄悄筹议大半天，最后筹议出甚么了？这类事如何谋之于岐王，阿兄也未免太草率了些！

“你说的是，以是大安坊那方长着雷击梅的野地，我已经从王元宝手里买来了。不过看这座别院山第的格式，让别人营建，不若一并拜托给王元宝那令媛来得费心。”

早有预备的霍清一鼓掌，自有侍婢向每人送去笔墨纸砚一套，就只见那本来摆满了酒食的食案上，此时现在却被墨砚占去了位置，拢卷疾书的人便好似在比拼似的，一面写一面眼睛留意各处。不消一会儿，就只听一声啪的响声，却只见是有人直接把笔摔在了食案上，恰是王缙最看不上的崔颢。

跟着这个声音，但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举头直入，恰是教坊李家三兄弟中最着名的李龟年。他往四座略一拱手，便对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恭恭敬敬地说道：“奉岐王之命，知二位贵主在修政坊王家别院设赏春宴，故而请卑臣前来献曲一首。”

“红豆生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但是这一日，这片平静之地却变得车水马龙。跟着一大早两辆装潢低调的牛车在一众保护的簇拥下进了门，短短两个时候，各式百般的车马络绎不断到来，让这平素幽雅的处所一时喧闹非常。王家早早就派来了几十个侍从在门里门外服侍，可即便如此，看着那通报以后三三两两出去的人，见惯世面的他们也忍不住交头接耳，暗叹毕竟是天家饮宴，公然阵容不凡。

玉真公主作为本日下帖邀约的仆人，早早和金仙公主占了那小丘之上的亭子，现在坐在其上见下头白衫如云，她不由笑着指导道：“阿姊，天下英杰虽都是阿兄的囊中之物，可如何从石子当中挑出良材美玉，却不能只靠那些尸位素餐的选人官员！”

本日应邀而来的，除却今科落第的很多进步士，另有苗晋卿王泠然这些前科乃至再前一科登第，现在尚在守选的进步士，别的也有很多尚未落第，在都城很驰名声的才俊，被王缙鄙薄的崔颢和卢象亦在此中。而王家十五郎本身现在也混在人群当中，眼睛滴溜溜直转，可与其说是看那两位贵主，看本日请本身来的杜士仪，还不如说是几次往外头瞟，心中断不住犯嘀咕。

这短短四句诗翻来覆去唱了三遍，先是清爽，后为温婉，最后则是带出了几分愁怨哀切，一时满座皆静细细批评，而金仙公主则是最早觉悟过来，当即笑道：“好你个李龟年，既然来了，缘何躲躲闪闪藏在门外，还不速速出去！”

“二位贵主不相召，卑臣怎敢出去。”

李龟年眼神一闪，比及崔颢亲身将纸卷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展开一看，见上头洋洋洒洒，竟是一首歌行，他不由挑了挑眉，一目十行扫过以后，当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唱了起来：“洛阳三月梨花飞，秦地行人春忆归。扬鞭走马城南陌，朝逢驿使秦川客。驿使前日发章台，传道长安春早来。棠梨宫中燕初至，葡萄馆里花正开。念此令人归更早，三月便达长安道。”

本日午间饮宴，人各一食案，倒是在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摆布手团团围坐，只留出最靠外的一席以供乐人和婢女出入。因杜士仪回绝了以给本身践行名义开宴的由头，玉真公主对外既说是赏春宴，这一日天然便命行春令。一世人等拈阄定了令官，倒是韦礼拔得头筹，当仁不让当了觥录事，他又命了其他报酬各种职司，一场酒令行下来，他倒是公器私用，狠狠灌了苗含液好几大杯，比及换行俗令，这才洋洋对劲地回到了本身的坐位坐下。如是又是一圈，合法世人嚷嚷着无妨曲水流觞再开诗会的时候，却只听外间传来了一个歌者的声音。

此时现在，纵使如王缙那般只感觉崔颢这首诗是畴前习作的，也不得不承认，这首歌行道尽两京春日名胜，但是李龟年的歌声仍未完。悄悄巧巧一个转折，他便又鼓掌为歌道：“章台帝城称贵里，青楼日晚歌钟起。贵里豪家白马骄，五陵幼年不相饶。双双挟弹来金市，两两鸣鞭上渭桥。渭城桥头酒新熟，金鞍白马谁家宿。不幸锦瑟筝琵琶，玉台清酒就倡家。下妇春来不解羞，娇歌一曲杨柳花。”

李龟年却并不答复，只是又深深躬身，这才笑着说道：“卑臣有幸光临这赏春会，如果唱完这一曲就此归去，也有些意犹未尽。四座才俊另有佳词，无妨就此拿来，卑臣择选朗朗上口的再唱春曲三支。”

刚才三首诗，不管景象都和一个春字息息相干，但是在玉真金仙两位贵主听来，毫不如那一曲红豆来得震惊听心。公然，李龟年三曲唱毕，倒是负手笑道：“始终清唱，未免无趣，外间……乐来！”

修政坊位于长安城西南，因地处偏僻，鲜少有达官权贵于此设第建宅。其地西南有一座小丘，登上小丘可俯瞰长安名胜曲江池，因此长安首富王元宝便买下此地造了别院。别院当中却和那些权贵之家四周亭台楼阁分歧，除却小丘之上有一亭子，余者都是草堂草屋，竹木相间，竟是在这长安城繁华豪奢之城，营建出了一片山间隐者才有的平静之地来。

固然李龟年只是教坊伶人，但请得动他的只要那些贵爵公卿，本日与会者，竟有一多数未曾听过李龟年那绝世之音。闻听李龟年竟情愿演唱本身的诗赋，一时候四座非常激奋，也不晓得是谁喝了一声取文房四宝来，一时这叮咛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