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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龙飞凤舞书酒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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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那些来往玉真公主别馆已有三四次的老客们自是习觉得常,但是,去岁方登第,虽未选官,却自忖为在坐诸客中第一人的进步士王泠然却勃然色变。二十出头的他傲然起立,居高临下看了忝居末座的杜士仪一眼,便似笑非笑地说道:“樊川杜十九郎?我倒是曾经传闻过,只是……畴前去事就不说了,这律录事却不好当,若杜郎君力有未逮,不若让与其他老成慎重的人。某虽鄙人,情愿代杜郎君当此重担。”

王泠然夙来出言无所顾忌,人尽皆知,现在见他发难,其他纵使对玉真公主发起不觉得然的人,也都抱着看热烈的表情毫不发言。玉真公主想起王泠然前次来也是如此倨傲瞧不起人,不由微微皱眉。而杜士仪本来就是因为玉真公主拜托而承诺此事,有人筹算抢差事,他也乐得轻松,正筹算就此顺水推舟,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侍女悄悄的提示声。

背面风里传来的熟谙声音让杜士仪恍然回神。抬眼一瞧,他便看到了那座龙门山下的别馆。和城中那些四四方方的宅院分歧,这别馆中很多亭台楼阁都是依山而建错落有致,待到近处,更是能瞥见一道不知是天然还是引来的山泉自高处潺潺留下,那一阵阵水声传入耳中,使他不自发地想起了悬练峰的那条瀑布。行到正门,早有家仆迎上前来。不等田陌上前去递柬帖,那家仆便笑道:“但是杜郎君?”

“郎君,玉真公主别馆是不是就在那儿!”

见玉真公主说着便暴露了几分神驰之色,杜士仪终究明白本日本身获邀的启事。他原觉得玉真公主贵为天子亲妹,入道不过求一个自在,所谓女冠无过于情势罢了,却不想其真的有几分狂热。想起从嵩阳观消逝得无影无踪的司马承祯,他模糊约约生出了一丝明悟。

一听此句,玉真公主细思半晌,便赞成地点了点头,立时提笔疾书。她以一手极其标致的飞白一蹴而就后,中间的侍婢立时谨慎翼翼双手捧到一旁的高几上,只等上头笔迹干透。而杜士仪既是起了个头,接下来便安闲了起来。

既然明白今次本身受邀而来的目标,杜士仪情知藏着掖着徒惹人相疑,干脆将当初在山雨中恰逢司马承祯到嵩阳观,以及接下来赠昆仑奴以及抄书荐书统统原委一一挑明,末端才诚心肠说道:“司马先生确是对我有援手互助之恩,只自畴前年一别以后缘悭一面,再未得见先生仙踪。”

时价初春,劈面吹来的风里仍然带着几分寒意,可分开那座洛阳雄城,杜士仪却不由得加快了马速。那种风驰电掣普通的感受打击着他浑身每一处神经,让憋在洛阳城中多日,浑身不舒畅的他感到一种深深的舒畅。

“杜郎君好急才,足可见江郎才尽,不过虚言罢了。”

两年前奉旨巡查各州县捕蝗事的刘沼回京以后,就因为被人告状而被贬出京。祖父固然当时候还稳若泰山,但那一次一定就没有种下隐忧。而后他远行少林偶遇崔俭玄和这面前的杜十九,归去以后祖父虽则罢相,却因为支撑东巡洛阳而重拾圣眷,后更因上书言举贤,打动了想要文武皆行造承平乱世的天子。现在姚家总算安稳了下来,可却未曾想,受天子征召的卢鸿竟是辞不就官,就这么回山去了!

见杜士仪点头,他便主动解释道:“本日贵主在别馆设席,都是熟客,杜郎君是第一个到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座上多语处,各饮二非常。”

此番卢鸿回山,有钦赐官职,更有每年的米绢供应,想来卢鸿毫不会用在本身身上,山间贫寒学子看来是有福了!

坐了好久,他才听那山泉前站着的道装女子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传闻杜十九郎与露台山司马先生是忘年交?”

“贵主过奖,只是旧时书看很多了。”

此话一出,杜士仪不由内心格登一下。所谓疏懒,这清楚不过是玉真公主的遁词,他昔日影象当中,亦有随杜氏长辈往豪门贵第饮宴的经历,然因年纪幼小敬陪末座,大多数时候也就是随机应变接令,从未曾去做过监令抑或席纠。此时现在,面对玉真公主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想起崔俭玄本日亲身来送卢鸿时,曾经悄悄对他说,当日卢鸿进宫面圣之时,确切是崔九娘说动玉真公主往宣政殿中一探,和窦十郎所言不异,非论如何本身老是欠过情面,他便不得不暗自苦笑了起来。

恐怕司马承祯便是因为想躲开这些不晓得是对修道还是对长生过分狂热的达官权贵,这才现身未久就销声匿迹了!

想起杜士仪方才提到和司马承祯的来往时,对本身的事情常常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她笑了笑便开口说道:“本日我所宴者,潞州苗晋卿,上谷寇钊,太原王泠然、博州孙迪,别的另有东都世家后辈十余人,皆为一时才俊。前头那几人往平常常相互相持难下,昔日行令之际,若宋哥兄或是岐哥也在,都是他们为监令明府,我亲为律录事,本日我却有些疏懒没精力,只筹算当个落拓的监令明府,这律录事,杜十九郎可愿试一试?”

既是玉真公主设席,除却杜士仪因柬帖上早写半个时候而早到了,其他人等常常也是稍稍早来一步。世人当中,年长的也不过三十出头,幼年的常常尚只弱冠,但是,见玉真公主身侧伴着一名年约十五六的少年,大多数人都非常惊奇。而异化在世人当中的一个年青人一眼认出了人以后,面色便有几分奥妙的窜改。他本觉得杜士仪不会认出本身,但见其在玉真公主笑登主位之际,却冲着本身微微点头,他立时明白对方竟还记得只要一面之缘的他。

既然方才承诺了,这雅俗并行,并且需得新制酒筹听上去当然难为人,杜士仪还是点了点头。玉真公主一时眉开眼笑,当即叮咛仆人去取了几十根打磨光滑的空缺竹筹来,又命人去取笔墨纸砚,随即竟亲身捋袖研墨,继而取了一支竹筹在手,提笔蘸墨,笑眼看着杜士仪。

晓得越解释越黑,杜士仪干脆嘿然不语。待到斯须二十筹毕,外间报说王郎君到,她立时放下了手中笔,揉动手腕笑道:“好了好了,这二十筹当然太少,可看现在时候,其别人恐怕都该到了!”

见杜士仪利落地答允了下来,玉真公主不由欣然点头道:“杜十九郎既是第一次到别馆来,不如二令皆行。别人都不认得你,那便先用俗令,不过俗令若用旧筹未免无趣,无妨重制新筹?至于雅令,全凭你爱好便可!”

既然都是熟客,只本身一个生面孔,杜士仪当然明白对方为何会认得本身。跟着那家仆进了别馆,其人便唤了人来将马匹牵下去,见田陌忙不迭解下身上承担,将此中锦盒礼品呈上,他少不得含笑接过,命人立时送去背面,又叮咛将田陌领下去安设,恭敬地请杜士仪解下了随身佩剑,这才引他一起入内。

“哦?”玉真公主这才转过身来,如有所思地打量着这个年不过十五六的少年。如果别人,既然能够承蒙司马承祯荐与卢鸿,她既然相询,十有八九会顺杆爬上来,明指暗指本身与那位道家宗师如何干联密切,可杜士仪恰好却一口否定了。她饶有兴趣地上前几步,这才含笑问道,“但是,传闻司马先生便是因你建议,方才以线装之法印医书药典数种,坊间号称杜郎书?”

“本来如此。”固然很有些绝望遗憾,但玉真公主斯须便按下了此事。她又扫了一眼杜士仪,因见其腰间革带上鲜明还留着一个佩剑的带钩,不由得又想起了崔九娘前两日过夜在安国观时,对她添油加醋转述其兄崔俭玄所道的那几桩事情,一时又沉吟了起来。

“贵主既然有命,某只好勉为其难试一试。只不知本日行雅令,俗令?如果俗令,用何酒筹?”

“贵主,杜十九郎到了。”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端交。请座上二友伴饮一杯。”

面对这么一句高耸的问话,杜士仪安然说道:“某与司马先生只是前后见过两面,蒙其厚情荐与卢师,不敢说是忘年交。”

斯须便是十余筹书毕,阿谁替玉真公主将所书酒筹一一拿到中间高几上晾着去的侍婢当然暗自咂舌,玉真公主倒是更加赞叹。这十余筹下来,当然有两三句乃是畴前便有传播的,但大多数她都是闻所未闻的佳句,现在杜士仪考虑酒令之际却仿佛信手拈来普通轻易,字字句句不离杯中之物。

跟着阵阵水声越来越大,又过一门,杜士仪便只见本身此前在别馆以外远远瞥见的那一泓山泉从高处落下,虽无赫赫之威,倒是另一番气象。而在这尚称不上瀑布的山泉之下,一个道装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那儿,仿佛涓滴没有重视到他的到来。

玉真公主意杜士仪先是惊奇,随即如有所思地沉吟了起来,最后则是恍然大悟,她一时如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公主邑司不过刺探到司马承祯令人刊印的那几本书装帧与时下风行的书卷截然分歧,一时坊间书肆书坊多有仿效,俗称唤作杜郎书,传闻是采取此法的司马承祯亲口所言。她将其与杜十九郎联络在一起,也只是因为崔九娘的一番话,本来不过摸索一二,现在看来,却竟然是真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顿时催。座上好争令处,各饮一杯。”

这一次,施施然站起家施礼的杜士仪不由真正惊奇了起来。他这两年在草堂发疯似的抄书,因卢鸿所藏以及那些弟子学子随身所携的书卷非常丰富,因此从未去过坊间书肆书坊,以是,司马承祯印书以后,线装书是否得以推行,又是如何结果,他也没太留意。此时现在,他蓦地想到曾经在永丰里崔宅崔俭玄那儿瞧见过一两本线装书,那会儿还觉得是崔俭玄闲来无事誊写的,现在想想,那家伙如何能够有如此耐烦!

“宫中藏书更多,我怎未曾看过这些?”

别馆设席,非论尊卑,一时候玉真公主坐了主位,与世人一一讲解本日诸客,便笑说按年齿为序,世人自是顺从无疑。待到十几个侍婢捧了一张张食案上来送了酒菜,玉真公主便笑道:“本日可贵诸位才俊会聚一堂,本应燕乐待客,只如果单单乐舞未免无趣,自当行酒令相娱。令有雅俗,本日便先行酒筹俗令,再行雅令。恰逢樊川杜十九郎初会各位,又最为幼年,到时候那雅令便由他为律录事如何?”

“杜郎书?”

因而,她不等杜士仪开口,便含笑说道:“就算司马先生与你真的只见过两面,但既能因你建言印书传世,又扬杜郎书之名,也足可见司马先生对你之激赏。司马先生道门宗师,隐逸高士,平凡人欲求一面尚不成得。你却得其青睐,何其有幸!”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座上独坐不言者,各饮五分。”

那家仆显见是玉真公主身前近人,因此恭敬地禀报了一声,见玉真公主并未开腔,他便对杜士仪歉意地笑了笑,随即蹑手蹑脚悄悄拜别。此时现在,见这偌大的处所一个旁人都没有,温馨无人语,唯有水流声,杜士仪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奇特的感受。他本就是随性的人,明天送卢鸿一行出建春门到城东南,然后又赶到这洛阳西南的龙门山,一起策马奔驰一个多时候还没歇过,这会儿干脆闭目养神入迷发楞。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虎魄光。自饮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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