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蓄势
氛围渐趋和缓,本来草木皆兵的应飞终究不再绷着,单手往女子那边一引,用词也跟着细致了很多:“温沛沛温师妹,自幼随师父云游四方,天元境第四重。”
石阙冷眼一瞥,本来还在闹定见的年青人立马没了底气,各式谨慎道:“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前辈……”
“哼!”石阙自发得洞若观火,只听了半截,便嗤之以鼻。眼角眉梢往阎春雨那边一斜,极其轻视道,“有甚么不清楚的?”
暮色渐沉,拢在袖筒的最后一枚飞鹰令也断了动静,应飞深深地吸上口气,眼神转为果断。
应飞“嘶”地咂了下舌,正因为显而易见,才不能妄下定论。不然,真当魔门弟子都是白给的?
“你哥?”
“多谢前辈。”好歹工夫不负故意人,应高涨脱手脚,特地凑到阎小楼跟前,“阎师弟仗义互助,应某铭感五内,代天一门在此谢过。”
熟谙了一圈,阎小楼扭头给他们先容道:“我哥,阎春雨。”
一派奥妙中,模样周正、衣冠却略显狼狈的年青男人往前迎了半步,低眉拱手为礼:“鄙人天一门应飞。”
“不打自招。”
应飞所言鞭辟入里,末端更长揖到底,也算给足了他颜面。
劲装打扮,威武多过温婉的中年妇人分外驯良道:“既是同道中人,小兄弟不必拘礼。”
石阙顺坡下驴,改口道:“这是天然。”
毕竟先入为主,希冀石阙心无芥蒂、笑容迎人,那是不成能的。
“见过夫人。”
劈脸盖脸挨了一通诘责,还净是些不搭边的调调,阎小楼全部儿都蒙了,期呐呐艾答不上来。
“哼!”话音才落,一声嘲笑高山起,老者从旁傲视道,“魔头,休要在此装模作样。直说,你来干甚么?”
所幸阎小楼心气儿不高,受点委曲也无所谓,不消应飞补救,已然垂下目光,略有些唯唯诺诺道:“见过前辈。”
就在此时,身着月红色留仙裙,姿容淡雅的年青女子主动接过话头,清清冷冷道:“都是应令而来,前辈何必咄咄逼人?”
“这位是石阙石前辈,落霞观观主,天元境上三重。”
石阙倚老卖老,见人就咬,实在犯了公愤。
应飞看人下菜碟儿,阎小楼便照葫芦画瓢,乖觉道:“温师姐好。”
修士之间排资论辈,除了修为、年纪,另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身分相摆布。
尸道之所觉得人诟病,多数还是因其挖坟掘墓,辱及逝者。可如果炼尸的工具是骨肉嫡亲,为的是一家团聚,那便是其情可悯、其行可原,天然另当别论。
石阙向来专断专行,甭管大事小情,最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现在突遭质疑,更是怒从心起,里子面子全然抛在脑后,耻笑道:“到底是黄毛丫头,涉世未深,不知民气险恶。魔道那些诡诈伎俩你能看破几分?就只会说些不通事理的浑话。”
阎小楼不比石阙,没那么大脸受他这一礼。应飞刚一哈腰,他便将人托住,继而故作错愕,虚头巴脑的往下拜:“应师兄那里的话,您太客气了。”
酬酢几句,应飞很快切入正题,主动道:“来,我来为师弟引见。”
温沛沛性子偏冷,先前出言保护,只是对事不对人。点头回礼以后,也未曾多说甚么,待他并无分歧。
阎小楼跟着畴昔,头一个,便看了好大的神采。
一向冷眼旁观的妇人毕竟看不畴昔,已见风霜的眉眼透着寒意,非常果断地站到她身边,以示进退。
细究起来,常常标准不一,甚么称呼都叫得出口。
求人不易,这边忍气吞声,那边还得安抚好阎小楼。应飞左支右绌,姿势更加谦虚:“前辈明鉴,尸道一脉传承甚广,派系林立,不成一概而论。何况此事触及黄家堡高低近万余口,多一人援手,便多一分胜算。还望前辈摈斥流派之见,带领我等匡扶公理,救百姓于水火当中。”
局面急转直下,身为主事,应飞天然不好干看着,当即抬高了声音,无不责怪道:“石前辈!”
石阙拉了拉嘴角,把阎小楼噎得是哑口无言。
少年松了口气,考虑道:“我叫阎小楼,敕川人氏。”
明天早些时候,唐晓棠不就是错把冯京当马凉?念及此,少年赶快抛清道:“不不不,我们和逸仙道一点干系都没有!”
杨夫人以武入道,身上多得是江湖后代的豪情万丈。不消决计,已叫人如沐东风、倍感亲热。
是个诚恳孩子?
说者动情,听者怜悯,唯独阎春雨这个当事人面无神采,波澜不惊。
石阙刚强己见,又正在气头上,话里话外极是骄易。
其人已近耄耋,高高瘦瘦的,腮上没有二两肉,恶相外露。一开口,公然不是甚么脾气温平的父老。
足有两人高的巨钵倒扣于街边,老者横眉立目,两边敌我不明。
石阙内心固然犯着嘀咕,却拉不上面子,只拿腔作调的“嗯”了一声,赏了他大半张侧颜,好歹没让对方过分尴尬。
说来也巧,一天以内,竟然在同一件事上连着被质疑了两回,阎小楼多多极少会有些心虚。视野一飘,闷声闷气道:“十年前,我哥为了救我坠下山崖,直到比来才得以复活。”
“你哥?”
可贵碰上个明白人儿,应飞悄悄使了个眼色,略表谢意,然后便硬着头皮,提心吊胆地对上那张臭脸,恭谨道:“前辈有所不知,飞鹰令乃本门密制,平常魔修皆不成得。”
女子淡然一笑,转过甚来,不愠不火道:“应师兄做主便是。”
就目之所见,传信之人大抵安好,统统行动概不受限。想来局势即使危急,却远远没到不成挽回那一步,两边必是同路人。
闯过这一关,应飞如释重负,未免节外生枝,又马不断蹄道:“这位是杨夫人,丰宁本地人,天元境第六重。”
可这话最多只能在内心说说,一旦讲出来,就是打前辈的脸。
一个情真意切,一个虚与委蛇,你来我往,都只是躬了躬身子,谁也式微到实处。
应飞、杨夫人异口同声,惊奇之色溢于言表。就连石阙都掀了掀眉毛,格外留意。
石阙之为人,或许有待商讨,大是大非面前却不含混。
另一边,阎春雨成为众矢之的,倒是给阎小楼提了个醒儿。
应飞思前想后,欲言又止。
“那又如何?”
“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