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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以后过了三个来月，祖父家第一个孩子出世了，也就是我爸的第一个姐姐。
当天早晨倒是没甚么动静，毕竟我睡觉比较沉，可早上睡醒时我发明，明显我枕着的枕头竟然本身跑到了炕北边，恰好摆在祖父生前最喜好睡的位置上，而睡觉前我明显在炕沿下整齐摆好的鞋，现在东一只西一只随便乱扔着，就跟早晨被人踢了一脚似的，可当时就只要我跟我爸在，他又比我醒得晚，早晨也没出去过。
我爸听完吓得脸都白了，从速买来香围着院子往前后摆布都拜了一圈，然掉队屋安抚我祖父说没事，让他别乱揣摩，而我祖父却还是一副看淡存亡不平不逊的神采，出奇的安静。
遵循老礼，那天我们一家人都要回故乡去住，我跟我爸睡在祖父走的那张大炕上，我记得他生前风俗头朝北睡，而我喜好头朝南睡，就把枕头拉到南边来睡。
……
可我底子就没见过他，乃至感受在四周几个村里都没见过这么一号人，完整都没有印象，不知怎的我就俄然开端惊骇，也没理他就从速往家里跑，可从他身边颠末时，我清清楚楚听到那白叟笑着说：“你跑不了，下一个就是你。”
这把有孕在身的祖母急坏了，本身拖着身子不便利，就动员家里人出去找，成果如何找也找不到，厥后直到第二天夜里，祖父才本身摇摇摆晃回了家，进门时神采乌黑，问他话他也不说，闯进里屋就往炕上爬。当时候故乡的火炕都很高，他爬上炕就开端魔怔似的站在炕沿上往下跳，本身摔本身，一向摔一向摔拦都拦不住，直到把本身摔得满脸是血，都快晕死畴当年才停下来。
哪晓得这事过了没多久，祖父俄然开端嗓子疼，偶然候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直咳血，常日里从不离身的烟袋锅子也不敢碰了，厥后到病院一查抄，竟查出了咽喉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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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厥后，祖母这类症状差未几持续了一个来钟头，就本身停了下来，累得躺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村里人又说，要不去找‘看香的’给查查事，别真冲撞到甚么，可祖父完整不睬这茬儿，轰走了围观的人就回屋喝小酒去了。
祖父当时还在气头上，就把死黄狼子的皮剥下来，晒在了院里的晾衣绳上，厥后祖母从内里返来一推大门，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哭嚎着就开端骂街，先是骂祖父老不死的惹了大祸，获咎了仙家，然后很俄然地又开端狂笑不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都停不下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说着连续串谁都听不懂的话。
我记得出殡那天，天高低着瓢泼大雨，家里人都忙着号召亲戚朋友，我穿戴一身孝服出去买烟，返来时就瞥见个看起来特别慈爱的白叟，穿戴身白衣裳，拄着根拐棍立在前面大雨里，一向盯着我微微发笑。
当时我也已经十五六岁了，也在现场，见祖母那副模样我吓得直哭，也不知该如何办才好，不过巧的是村里住着几户满族人，就有人说，听老太太嘴里叨咕的语法语气，很像是满语，可就连他们这些满人都听不懂她念叨的话到底是甚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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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孩子出世后没几天，有一天早晨一家人在炕上用饭时，祖父手里的饭碗一个没端住掉了出去，不偏不倚恰好盖在了孩子的头上，婴儿卤门还没长实，一下就被饭碗盖死了，祖母吓得嚎啕大哭，祖父也在中间愣了了，过了半晌俄然憋出一句话来——‘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呀’。
可这份安静只保持了几分钟，他俄然毫无前兆地抓起炕头的剪子来，在本技艺腕上狠狠地划了一下，血刹时溢了出来，把我们统统人都给吓住了，可祖父眼睛都没眨一下，死死盯着我们这些人只说了一句话——“你们都别管！”
白叟话里带笑，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却听得我头皮发麻，前所未有的惊骇，幸亏厥后几天统统如常，垂垂的我也把这事给忘了，一向到头七那天，怪事又来了……
家里人哪儿能真不管，祖母也哭嚎地拦着挡着，用破抹布试图按住伤口，可祖父还是瞪着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采，一把扯掉抹布扔了出去，厥后又折腾了没几分钟，他开端抽搐，神采也越来越白，厥后就……
厥后祖母因为这件事做了病，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想起来就哭，哭得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而祖父也从那以后脾气大变，变得更浑，更天不怕地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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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当晚我做了个奇特的梦，梦里看不见人，却能闻声祖父的说话声，那声音问我说：“小六子，我上车走了，你跟我走不？”
我的祖父叫马三山，是个浑人。
祖母厥后回想说，那天祖父进门时身上的衣服很脏，又是泥又是草，就跟在野地里打过滚似的，裤腿里还卷着两片烧给死人用的纸钱，应当是去过村外的坟地，并且祖父不是白手返来的，进门时怀里鼓鼓囊囊揣着个东西，爬上炕时顺手就塞进了炕上的被垛里，第二天祖母取出来一看，就是那面铜鼓。
等我们到故乡时，刚一进院子祖母就跑了出来，拦着我们战战兢兢地说，之前祖父奉告她，本身瞥见院子里有人来接他，是个老头子和一个老太太，老头子拄着拐棍，两小我一向瞅着屋子里笑，可当时祖母甚么都没瞥见。
当时候我家老宅子住得比较偏，中间是个大渣滓堆和一个烧毁工厂，常常有蛇顺着大门缝钻进院子里来，祖父只要瞥见，就用铁锹把蛇斩成好几段，然后铲出去抛弃，厥后有一回，院子里不知从哪儿钻出去只大黄狼子，那东西钻得快，祖父晓得本身抓不到，就盯着它看，想把它恐吓走，可祖父瞪它的时候它不但不跑，竟然也直勾勾盯着祖父看，还跟人一样站了起来。
祖父好端端的去坟地干吗？那面铜鼓又是从哪儿来的？祖父从没提过，以是一向是个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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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村里的白叟说，他年青时喜好偷狗，不管谁家的狗，砸死就拖回家吃肉，统统人都敢怒不敢言，就因为他浑，出门时后腰里都会别两把菜刀，打起架来不要命，别人见了他都躲着走。
祖父当时喝高了也没想那么多，浑劲儿一上来抄起铁锹就拍了畴昔，黄狼子还是不动，还是立在那儿盯着祖父，祖父就再拍，连续往黄狼子脑袋上拍了十多下，直到拍死，直到把脑袋瓢都拍碎了，那只黄狼子愣是没动处所。
在旁人的印象里，他仿佛从没怕过任何人任何事，每天别着菜刀招摇过市，一不上班二不种地，谁都不晓得他一每天的出去干了甚么，也没人敢问，只晓得他每天早出晚归都很定时，可俄然有一天，他早上出门后一夜都没返来。
家里人也都清楚就算是住院也没甚么用了，就把祖父直接接回了家，可就在祖父被接回家的几天后，祖母俄然给我家打来电话，奉告我们说，祖父说感受本身快到头了，让我们从速畴昔一趟。
我家曾藏有一面铜鼓，鼓身刻着‘胡黄白青灰，吴龙狼狗黑常蟒’十二仙家，鼓底刻着二十四清风，清风也就是鬼，而鼓面上刻得是一幅人面怪羊吃草的图案，传闻，这鼓是关外萨满教祭奠‘结巴仙’所用的祭器，名叫‘镇万仙’，而鼓的原持有者，是我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