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迆来访（二）
白迆高低看她一眼，像是有些奇特：“吓傻了，还是长胆量了，今儿竟然没哭？”
琼楼高低两层，但面积不大，这正厅纵深不过一丈，却摆了一整套黄花梨的家具。厚重的太师椅，广大的屏风，整面墙的多宝阁……把小小的厅里挤得满满铛铛，显得格外逼仄。
本来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是为着今儿的事来的，白瑶华听着白迆的怒斥和诘责，莫名地心下一暖：“大哥，我会做虫草炖鸭。”
白瑶华在右边的椅子上坐了，丁香和木香出去，给他们奉了茶。
白迆另有疑问：“就算你是为了去南叶集，也不至于做虫草炖龟吧？把虫草炖鸭做得难吃些，不就行了？”
白瑶华嗔道：“大哥，我可不想为了祝九少，让本身落个厨艺不佳的名声。”
白迆与本尊相处的片段，如同幻灯片般在脑中回放，前者的恨铁不成钢，后者的软弱无争，让本来干系和谐的兄妹俩，渐行渐远……
“不是大哥聪明，是你聪明！”白迆赞叹着，将她细心打量，像是头一次熟谙她似的，“你此次，做得很好，看来病了一场，还是开了点窍了。祝家老九看着是还不错，但也犯不着上赶着去争去抢，你不管样貌还是厨艺，在姊妹们几其中间，都是最出众的，将来那里寻不着好人家！”
“不舒心。”白瑶华敏捷回顾了一下白迆的德行风致，讲了实话。
“是。”白瑶华跟着他一起打量，“也就剩这套黄花梨了。”
“谁恐吓你了？！”白迆把脸一板，“你倒是跟我说说，老太太叮嘱你做虫草炖鸭，你为何要自作主张，改成了虫草炖龟？你不会做虫草炖鸭？不会做，为何不问我？”
白迆略一思忖，把手一拍：“奇策，你年纪还小，课业尚未结束，不晓得虫草炖龟是月子餐，情有可原，即便传出去，也不至于坏了名声。”
白家的男人，自小亦是悉心教养，白迆一撩白袍，在右首的椅子上落座，举手投足间，萧洒自如，不输昙华府任何一名世家公子。
危在朝夕，命将不保，谁还在乎一件披风，不过，只要她的打算胜利，统统都会有的。白瑶华笑了笑，引着白迆朝厅内走：“还不到穿披风的时候呢，是刚才我站在廊下逗八哥，丫环们怕我着凉，非给我披上了。”
画风突变，白瑶华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白迆，没有出声。
白迆让她逗笑起来：“行了，大哥晓得你鸡茸做得好。”
白迆翻开茶盖儿，看了一眼：“这是小白菊，菊花茶里，算是上品了，但你这白菊，是我们自故里子里种出来的，比起苏杭产的小白菊，差远了。”
“我如果装病，如何能有机遇去南叶集，又如何能有机遇，请大哥咀嚼我做的八宝豆腐呢？”白瑶华看着白迆，把头一歪，调皮地眨了眨眼。
茶盏中白雾升腾，但是白迆身量很高，任雾气如何絮绕，也遮不住他清楚的脸，白瑶华抬头看了一时，跟着站了起来：“没错，大哥，我就是用心的，我不想结识祝九少。”
“病了一场，倒是变机警了？”白迆将白瑶华打量几眼，目光落在了她的披风上，“这件石青妆花灰鼠披风，还是去大哥太太赏你的吧？东西是好东西，就是色彩深了些，分歧你的年纪。”
果然是长兄如父么，连嫁人这类事，白迆都为她考虑到了？对于换了内芯的白瑶华来讲，白迆到底不算太熟，听着他讲如许的话，神采不由微红：“大哥本身都还没结婚呢，倒操心起我来了。”
“是，我就是如许想的，大哥真聪明，猜得真准。”白瑶华微微躬身。
“既然不舒心，那你混闹些甚么？！到手的机遇都能弄砸了？！”白迆猛地一拍茶几，震得茶盖儿飞起老高，又呯地一声落归去，声音脆亮。
“你会做？会做而不做，如此说来，你是用心的了？！”白迆把茶几一拍，站了起来。他固然生得俊美，年纪又轻，但长年行走在外，早已历练出来，此时平活力，浓眉倒竖，看着很有几分严肃。
出乎她的料想，白迆固然愣了一下，但却压根不问她启事，只是质疑：“若只是不想结识祝九少，大可装病，何必煞费苦心肠接了老太太的差使，却又将其弄砸，惹得老太太活力？”
白迆像是专门为回想旧事而来，目光缓缓扫过这些贵重的家具，轻声地感喟：“这些是你母亲的陪嫁吧？”
如何，平时这类时候，她都会哭么？白瑶华哭笑不得：“大哥，你恐吓我？”
当年的一百二十担嫁奁，全让继母包氏吞了，这是白家高低心照不宣的奥妙，若非这套黄花梨目标太大，老太太又很有微词，包氏一准儿连一根木头都不会给她留下。
“是该把披风披上，你这楼四周都是树，走廊上又是穿堂风，如果没披风，铁定着凉。”白迆说着，跟着白瑶华的脚步，迈入了厅内。
不过，作为她的堂兄，白家最有但愿的下任家主，白迆特地来琼楼，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些？白瑶华看完家具，顺带着也看了白迆一眼，伸手虚指太师椅：“大哥快坐，别站着说话。”
让他直说？以往这类时候，她只会冷静垂首，听他训戒的。白迆将手按在茶盖儿上，看了白瑶华好一会儿：“瑶华，你实话奉告大哥，你这日子，过得舒心吗？”
白迆行事多年，发言滴水不漏，固然夸了她，却一点没提后续的事，白瑶华欣喜之余，不免又有些忐忑。
她初来乍到，并不敢等闲信赖赖何人，但若白迆揭示他的体贴，她是否也该有所回应？
从她分歧适的披风，到她被并吞的生母遗产，再到不上层次的菊花茶，白瑶华咂摸出了点味道来：“大哥，我们一家人，你有甚么话，无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