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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淮南衡山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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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坐东宫,召伍被与谋,曰:“将军上。”被欣然曰:“上宽赦大王,王复安得此亡国之语乎!臣闻子胥谏吴王,吴王不消,乃曰‘臣今见麋鹿游姑苏之台也’。今臣亦见宫中生波折,露霑衣也。”王怒,系伍被父母,囚之三月。复召曰:“将军许寡人乎?”被曰:“不,直来为大王画耳。臣闻聪者听於无声,明者见於未形,故贤人万举万全。昔文王一动而功显于千世,列为三代,此所谓因天心以行动者也,故海内不期而随。此千岁之可见者。夫百年之秦,近世之吴楚,亦足以喻国度之存亡矣。臣不敢避子胥之诛,愿大王毋为吴王之听。昔秦绝贤人之道,杀方士,燔诗书,弃礼义,尚诈力,任科罚,转负海之粟致之西河。当是之时,男人疾耕不敷於荆布,女子纺绩不敷於盖形。遣蒙恬筑长城,东西数千里,暴兵露师常数十万,死者不成胜数,僵尸千里,流血顷亩,百姓力竭,欲为乱者十家而五。又使徐福入海求神异物,还为伪辞曰:‘臣见海中大神,言曰:“汝西皇之使邪?”臣答曰:“然。”“汝何求?”曰:“愿请延年益寿药。”神曰:“汝秦王之礼薄,得观而不得取。”即从臣东南至蓬莱山,见芝成宫阙,有使者铜色而龙形,光上照天。於是臣再拜问曰:“宜何资以献?”海神曰:“以令名男人若振女与百工之事,即得之矣。”’秦天子大说,遣振男女三千人,资之五穀各种百工而行。徐福得平原广泽,止王不来。於是百姓哀思相思,欲为乱者十家而六。又使尉佗逾五岭攻百越。尉佗知中国劳极,止王不来,令人上书,求女无夫家者三万人,觉得士卒衣补。秦天子可其万五千人。於是百姓离心崩溃,欲为乱者十家而七。客谓高天子曰:‘时可矣。’高天子曰:‘待之,贤人当起东南间。’不一年,陈胜吴广发矣。高皇始於丰沛,一倡天下不期而呼应者不成胜数也。此所谓蹈瑕候间,因秦之亡而动者也。百姓愿之,若旱之望雨,故起於行陈当中而立为天子,功高三王,德传无穷。今大王见高天子得天下之易也,独不观近世之吴楚乎?夫吴王赐号为刘氏祭酒,复不朝,王四郡之众,处所数千里,内铸消铜觉得钱,东煮海水觉得盐,上取江陵木觉得船,一船之载当中国数十两车,国富公众。行珠玉金帛赂诸侯宗室大臣,独窦氏不与。计定谋成,举兵而西。破於大梁,败於狐父,驰驱而东,至於丹徒,越人禽之,身故绝祀,为天下笑。夫以吴越之众不能胜利者何?诚逆天道而不知时也。方今大王之兵众不能非常吴楚之一,天下安宁有万倍於秦之时,愿大王从臣之计。大王不从臣之计,今见大王事必不成而语先泄也。臣闻微子过故国而悲,於是作麦秀之歌,是痛纣之不消王子比干也。故孟子曰‘纣贵为天子,死曾不若匹夫’。是纣先自绝於天下久矣,非死之日而天下去之。今臣亦窃悲大王弃千乘之君,必且赐绝命之书,为群臣先,死於东宫也。”於是气怨结而不扬,涕满匡而横流,即起,历阶而去。

孝文十六年,徙淮南王喜复故城阳。上怜淮南厉王废法不轨,自使失国蚤死,乃立其三子:阜陵侯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勃为衡山王,阳周侯赐为庐江王,皆复得厉王时地,参分之。东城侯良前薨,无后也。

淮南王有女陵,慧,有口辩。王爱陵,常多予款项,为中诇长安,约结上摆布。元朔三年,上赐淮南王几杖,不朝。淮南王王后荼,王爱幸之。王后生太子迁,迁取王皇太后外孙修成君女为妃。王谋为反具,畏太子妃知而内泄事,乃与太子谋,令诈弗爱,三月分歧席。王乃详为怒太子,闭太子使与妃同内三月,太子终不近妃。妃求去,王乃上书谢归去之。王后荼、太子迁及女陵得爱幸王,擅国权,劫夺民田宅,妄致系人。

吏因捕太子、王后,围王宫,尽求捕王所与谋反来宾在国中者,索得反具以闻。高低公卿治,所连引与淮南王谋反列侯二千石豪杰数千人,皆以罪轻重受诛。衡山王赐,淮南王弟也,当坐收,有司请拘系衡山王。天子曰:“诸侯各以其国为本,不当相坐。与诸侯王列侯会肄丞相诸侯议。”赵王彭祖、列侯臣让等四十三人议,皆曰:“淮南王安甚大逆无道,谋反明白,当伏法。”胶西王臣端议曰:“淮南王安废法行邪,怀诈伪心,以乱天下,荧惑百姓,倍畔宗庙,妄作妖言。春秋曰‘臣无将,将而诛’。安罪重於将,谋反形已定。臣端所见其书节印图及他逆无道事验明白,甚大逆无道,当伏其法。而论国吏二百石以上及比者,宗室近幸臣不在法中者,不能相教,当皆免官削爵为士伍,毋得宦为吏。其非吏,他赎死金二斤八两。以章臣安之罪,使天下明知臣子之道,毋敢复有邪僻倍畔之意。”丞相弘、廷尉汤等以闻,天子使宗正以符节治王。未至,淮南王安自刭杀。王后荼、太子迁诸所与谋反者皆族。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之美,欲勿诛。廷尉汤曰:“被首为王画反谋,被罪无赦。”遂诛被。国除为九江郡。

尽诛所与谋者。於是乃遣淮南王,载以辎车,令县以次传。是时袁盎谏上曰:“上素骄淮南王,弗为置严傅相,以故至此。且淮南王为人刚,今暴摧折之。臣恐卒逢雾露病死。陛下为有杀弟之名,柰何!”上曰:“吾特苦之耳,今复之。”县传淮南王者皆不敢发车封。淮南王乃谓酒保曰:“谁谓乃公勇者?吾安能勇!吾以骄故不闻吾过至此。人生一人间,安能邑邑如此!”乃不食死。至雍,雍令发封,以死闻。上哭甚悲,谓袁盎曰:“吾不听公言,卒亡淮南王。”盎曰:“不成柰何,愿陛下自宽。”上曰:“为之柰何?”盎曰:“独斩丞相、御史以谢天下乃可。”上即令丞相、御史逮考诸县传送淮南王不发封餽酒保,皆弃市。乃以列侯葬淮南王於雍,守冢三十户。

“臣仓等昧死言:长有大极刑,陛下不忍致法,幸赦,废勿王。臣请处蜀郡严道邛邮,遣其子母从居,县为筑盖家室,皆廪食给薪菜盐豉炊食器席蓐。臣等昧死请,请书记天下。”

“臣仓、臣敬、臣逸、臣福、臣贺昧死言:臣谨与列侯吏二千石臣婴等四十三人议,皆曰‘长不奉法度,不听天子诏,乃阴聚徒党及谋反者,厚养逃亡,欲以有为’。臣等群情如法。”

制曰:“计食长给肉日五斤,酒二斗。令故美人秀士得幸者十人从居。他可。”

太史公曰:诗之所谓“蛮夷是膺,荆舒是惩”,信哉是言也。淮南、衡山亲为骨肉,国土千里,列为诸侯,不务遵蕃臣职以承辅天子,而专挟邪僻之计,谋为畔逆,仍父子再亡国,各不终其身,为天下笑。此非独王过也,亦其俗薄,臣下渐靡使然也。夫荆楚僄勇轻悍,好反叛,乃自古记之矣。

淮南王见建已徵治,恐国阴事且觉,欲发,被又以难堪,乃复问被曰:“公觉得吴发兵是邪非也?”被曰:“觉得非也。吴王至繁华也,发难不当,身故丹徒,头足异处,子孙无遗类。臣闻吴王悔之甚。愿王孰虑之,有为吴王之所悔。”王曰:“男人之所死者一言耳。且吴何知反,汉将一日过成皋者四十馀人。今我令楼缓先要成皋之口,周被下颍川兵塞轘辕、伊阙之道,陈定发南阳兵守武关。河南太守独占雒阳耳,何足忧。然此北另有临晋关、河东、上党与河内、赵国。人言曰‘绝成皋之口,天下不通’。据三川之险,招山东之兵,发难如此,公觉得何如?”被曰:“臣见其祸,未见其福也。”王曰:“左吴、赵贤、朱骄如皆觉得有福,什事九成,公独觉得有祸无福,何也?”被曰:“大王之群臣近幸素能使众者,皆前系诏狱,馀无可用者。”王曰:“陈胜、吴广无立锥之地,千人之聚,起於大泽,奋臂大喊而天下呼应,西至於戏而兵百二十万。今吾国虽小,但是胜兵者可得十馀万,非直適戍之众,釠凿棘矜也,公何故言有祸无福?”被曰:“往者秦为无道,残贼天下。兴万乘之驾,作阿房之宫,收太半之赋,发闾左之戍,父不宁子,兄不便弟,政苛刑峻,天下熬然若焦,民皆引领而望,倾耳而听,悲号仰天,叩心而怨上,故陈胜大喊,天下呼应。当今陛下临制天下,一齐海内,汎爱蒸庶,布德施惠。口虽未言,声疾雷霆,令虽未出,化驰如神,心有所怀,威动万里,下之应上,犹影响也。而大将军材能不特章邯、杨熊也。大王以陈胜、吴广谕之,被觉得过矣。”王曰:“苟如公言,不成徼幸邪?”被曰:“被有愚计。”王曰:“柰何?”被曰:“当今诸侯无异心,百姓无怨气。朔方之郡地步广,水草美,民徙者不敷以实其地。臣之愚计,可伪为丞相御史请书,徙郡国豪桀任侠及有耐罪以上,赦令除其罪,产五十万以上者,皆徙其家眷朔方之郡,益发甲卒,急其会日。又伪为摆布都司空上林中都官诏狱书,逮诸侯太子幸臣。如此则民怨,诸侯惧,即便辩武随而说之,傥可徼幸什得一乎?”王曰:“此可也。固然,吾觉得不至若此。”於是王乃令官奴入宫,作天子玺,丞相、御史、大将军、军吏、中二千石、都官令、丞印,及旁近郡太守、都尉印,汉使节法冠,欲如伍被计。令人伪获咎而西,事大将军、丞相;一日出兵,令人即刺杀大将军青,而说丞相下之,如发蒙耳。

淮南王安为人好读书鼓琴,不喜弋猎狗马驰骋,亦欲以行阴德拊循百姓,流誉天下。不时怨望厉王死,时欲畔逆,未有因也。及建元二年,淮南王入朝。素善武安侯,武安侯时为太尉,乃逆王霸上,与王语曰:“方今上无太子,大王亲高天子孙,行仁义,天下莫不闻。即宫车一日晏驾,非大王当谁立者!”淮南王大喜,厚遗武安侯金财物。阴结来宾,拊循百姓,为畔逆事。建元六年,彗星见,淮南王心怪之。或说王曰:“先吴军起时,彗星出长数尺,然尚流血千里。今彗星长竟天,天下兵当大起。”王心觉得上无太子,天下有变,诸侯并争,愈益治东西攻战具,积款项赂遗郡国诸侯游士奇材。诸辨士为方略者,妄作妖言,阿谀王,王喜,多赐款项,而谋反滋甚。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与列侯二千石议。”

王后乘舒死,立徐来为王后。厥姬俱幸。两人相妒,厥姬乃恶王后徐来於太子曰:“徐来使婢蛊道杀太子母。”太子心怨徐来。徐来兄至衡山,太子与饮,以刃刺伤王后兄。王后怨怒,数毁恶太子於王。太后代弟无采,嫁弃归,与奴奸,又与客奸。太子数让无采,无采怒,不与太子通。王后闻之,即善遇无采。无采及中兄孝少失母,附王后,王后以计爱之,与共毁太子,王以故数击笞太子。元朔四年中,人有贼伤王后假母者,王疑太子令人伤之,笞太子。后王病,太子时称病不侍。孝、王后、无采恶太子:“太籽实不病,自言病,有忧色。”王大怒,欲废太子,立其弟孝。王后知王决废太子,又欲并废孝。王后有酒保,善舞,王幸之,王后欲令酒保与孝乱以汙之,欲并废兄弟而立其子广代太子。太子爽知之,念后数恶己无已时,欲与乱以止其口。王后饮,太子前为寿,因据王后股,求与王后卧。王后怒,以告王。王乃召,欲缚而笞之。太子知王常欲废己立其弟孝,乃谓王曰:“孝与王御者奸,无采与奴奸,王彊食,请上书。”即倍王去。王令人止之,莫能禁,乃自驾追捕太子。太子妄恶言,王械系太子宫中。孝日趋亲幸。王奇孝材能,乃佩之王印,号曰将军,令居外宅,多给款项,招致来宾。来宾来者,微知淮南、衡山有逆计,日夜安闲劝之。王乃使孝客江都人救赫、陈喜作輣车镞矢,刻天子玺,将相军吏印。王日夜求懦夫如周丘等,数称引吴楚反时计画,以束缚。衡山王非敢效淮南王求即天子位,畏淮南起并其国,觉得淮南已西,出兵定江淮之间而有之,望如是。

元光六年,衡山王入朝,其谒者卫庆有方术,欲上书事天子,王怒,故劾庆极刑,彊榜服之。衡山内史觉得非是,卻其狱。王令人上书告内史,内史治,言王不直。王又数劫夺人田,好人冢觉得田。有司请逮治衡山王。天子不准,为置吏二百石以上。衡山王以此恚,与奚慈、张广昌谋,求能为兵法候星气者,日夜安闲王暗害反事。

制曰:“朕不忍致法於王,其赦长极刑,废勿王。”

孝景三年,吴楚七国反,吴使者至淮南,淮南王欲出兵应之。其相曰:“大王必欲出兵应吴,臣愿为将。”王乃属相兵。淮南相已将兵,因城守,不听王而为汉;汉亦使曲城侯将兵救淮南:淮南以故得完。吴使者至庐江,庐江王弗应,而来往使越。吴使者至衡山,衡山王死守无贰心。孝景四年,吴楚已破,衡山王朝,上觉得贞信,乃劳苦之曰:“南边卑湿。”徙衡山王王济北,以是襃之。及薨,遂赐谥为贞王。庐江王边越,数使使订交,故徙为衡山王,王江北。淮南王仍旧。

孝文十二年,民有作歌歌淮南厉王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上闻之,乃叹曰:“尧舜放逐骨肉,周公杀管蔡,天下称圣。何者?不以私害公。天下岂以我为贪淮南王地邪?”乃徙城阳王王淮南故地,而追尊谥淮南王为厉王,置园复如诸侯仪。

高祖十一年七月,淮南王黥布反,立子长为淮南王,王黥布故地,凡四郡。上自将兵击灭布,厉王遂即位。厉王蚤失母,常附吕后,孝惠、吕后时以故得幸无患害,而常心怨辟阳侯,弗敢发。及孝文帝初即位,淮南王自发得最亲,骄蹇,数不奉法。上以亲故,常宽赦之。三年,入朝。甚横。从上入苑囿猎,与上同车,常谓上“大兄”。厉王有材力,力能扛鼎,乃往请辟阳侯。辟阳侯出见之,即自袖铁椎椎辟阳侯,令从者魏敬刭之。厉王乃驰走阙下,肉袒谢曰:“臣母不当坐赵事,当时辟阳侯力能得之吕后,弗争,罪一也。赵王快意子母无罪,吕后杀之,辟阳侯弗争,罪二也。吕后王诸吕,欲以危刘氏,辟阳侯弗争,罪三也。臣谨为天下诛贼臣辟阳侯,报母之仇,谨伏阙下请罪。”孝文伤其志,为亲故,弗治,赦厉王。当是时,薄太后及太子诸大臣皆惮厉王,厉王以此返国益娇纵,不消汉法,出入称警跸,称制,自为法律,拟於天子。

淮南厉王父老,高祖少子也,其母故赵王张敖美人。高祖八年,从东垣过赵,赵王献之美人。厉王母得幸焉,有身。赵王敖弗敢内宫,为筑外宫而舍之。及贯高档谋反柏人事发觉,并逮治王,尽收捕王母兄弟美人,系之河内。厉王母亦系,告吏曰:“得幸上,有身。”吏以闻上,上方怒赵王,未理厉王母。厉王母弟赵兼因辟阳侯言吕后,吕后妒,弗肯白,辟阳侯不彊争。及厉王母已生厉王,恚,即他杀。吏奉厉王诣上,上悔,令吕后母之,而葬厉王母真定。真定,厉王母之家在焉,父世县也。

王欲发国中兵,恐其相、二千石不听。王乃与伍被谋,先杀相、二千石;伪失火宫中,相、二千石救火,至即杀之。计未决,又欲令人衣求盗衣,持羽檄,从东方来,呼曰“南越兵入界”,欲因以出兵。乃令人至庐江、会稽为求盗,未发。王问伍被曰:“吾举兵西乡,诸侯必有应我者;即无应,柰何?”被曰:“南收衡山以击庐江,有寻阳之船,守下雉之城,结九江之浦,绝豫章之口,彊弩临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东收江都、会稽,南通劲越,屈彊江淮间,犹可得延光阴之寿。”王曰:“善,无以易此。急则走越耳。”

於是廷尉以天孙建辞连淮南王太子迁闻。上遣廷尉监因拜淮南中尉,拘系太子。至淮南,淮南王闻,与太子谋召相、二千石,欲杀而出兵。召相,相至;内史以出为解。中尉曰:“臣受诏使,不得见王。”王念独杀相而内史中尉不来,无益也,即罢相。王踌躇,计未决。太子念所坐者谋刺汉中尉,所与谋者已死,觉得口绝,乃谓王曰:“群臣可用者皆前系,今无足与发难者。王以非时发,恐无功,臣愿会逮。”王亦偷欲休,即许太子。太子即自刭,不殊。伍被自诣吏,因告与淮南王谋反,反踪迹具如此。

六年,令男人但等七十人与棘蒲侯柴武太子奇谋,以輂车四十乘反谷口,令人使闽越、匈奴。事觉,治之,使使召淮南王。淮南王至长安。

王有孽子不害,最长,王弗爱,王、王后、太子皆不觉得子兄数。不害有子建,材高有气,常怨望太子不省其父;又怨时诸侯皆得分后辈为侯,而淮南独二子,一为太子,建父独不得为侯。建阴交友,欲告败太子,以其父代之。太子知之,数捕系而榜笞建。建具知太子之谋欲杀汉中尉,即便所善寿春庄芷以元朔六年上书於天子曰:“毒药苦於口利於病,忠告逆於耳利於行。今淮南天孙建,材能高,淮南王王后荼、荼子太子迁常疾害建。建父不害无罪,擅数捕系,欲杀之。今建在,可徵问,具知淮南阴事。”书闻,上以其事下廷尉,廷尉下河南治。是时故辟阳侯孙审卿善丞相公孙弘,怨淮南厉王杀其大父,乃深购淮南事於弘,弘乃疑淮南有畔逆战略,深穷治其狱。河南治建,辞引淮南太子及党与。淮南王患之,欲发,问伍被曰:“汉廷治乱?”伍被曰:“天下治。”王意不说,谓伍被曰:“公何故言天下治也?”被曰:“被窃观朝廷之政,君臣之义,父子之亲,佳耦之别,长幼之序,皆得其理,上之举错遵古之道,民风纪纲未有所缺也。重装富贾,周流天下,道无不通,故交易之道行。南越宾服,羌僰入献,东瓯入降,广长榆,开朔方,匈奴折翅伤翼,失援不振。虽未及古承平之时,然犹为治也。”王怒,被谢极刑。王又谓被曰:“山东即有兵,汉必使大将军将而制山东,公觉得大将军何如人也?”被曰:“被所善者黄义,从大将军击匈奴,还,告被曰:‘大将军遇士大夫有礼,於士卒有恩,众皆乐为之用。骑高低山若蜚,材幹绝人。’被觉得材能如此,数将习兵,未易当也。及谒者曹梁使长安来,言大将军号令明,当敌英勇,常为士卒先。休舍,穿井未通,须士卒尽得水,乃敢饮。军罢,卒尽已度河,乃度。皇太后所赐金帛,尽以赐军吏。虽古名将弗过也。”王沉默。

孝文八年,上怜淮南王,淮南王有子四人,皆七八岁,乃封子安为阜陵侯,子勃为安阳侯,子赐为阳周侯,子良为东成侯。

王日夜与伍被、左吴等案舆舆图,摆设兵所从入。王曰:“上无太子,宫车即晏驾,廷臣必徵胶东王,不即常山王,诸侯并争,吾能够无备乎!且吾高祖孙,亲行仁义,陛下遇我厚,吾能忍之;万世以后,吾宁能北面臣事竖子乎!”

“丞相臣张仓、典客臣冯敬、行御史医肇事宗正臣逸、廷尉臣贺、备盗贼中尉臣福昧死言:淮南王长废先帝法,不听天子诏,居处无度,为黄屋盖乘舆,出入拟於天子,擅为法律,不消汉法。及所置吏,以其郎中春为丞相,聚收汉诸侯人及有罪亡者,匿与居,为治家室,赐其财物爵禄田宅,爵或相称内侯,奉以二千石,所不当得,欲以有为。大夫但、士五开章等七十人与棘蒲侯太子奇谋反,欲以危宗庙社稷。使开章阴告长,与谋使闽越及匈奴发其兵。开章之淮南见长,长数与坐语饮食,为家室娶妇,以二千石俸奉之。开章令人告但,已言之王。春使使报但等。吏觉知,使长安尉奇等往捕开章。长匿不予,与故中尉{艹閒}忌谋,杀以杜口。为棺椁衣衾,葬之肥陵邑,谩吏曰‘不知安在’。又详聚土,树表其上,曰‘开章死,埋此下’。及长身自贼杀无罪者一人;令吏论杀无罪者六人;为逃亡弃市罪诈捕命者以除罪;擅罪人,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极刑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赐人爵关内侯以下九十四人。前日长病,陛下忧苦之,使使者赐书、枣脯。长不欲受赐,不肯见拜使者。南海民处庐江界中者反,淮南吏卒击之。陛下以淮南民费事,遣使者赐长帛五千匹,以赐吏卒劳苦者。长不欲受赐,谩言曰‘无劳苦者’。南海民王织上书献璧天子,忌擅燔其书,不以闻。吏请召治忌,长不遣,谩言曰‘忌病’。春又请长,愿入见,长怒曰‘女欲离我自附汉’。长当弃市,臣请论如法。”

元朔六年中,衡山王令人上书请废太子爽,立孝为太子。爽闻,即便所善白嬴之长安上书,言孝作輣车镞矢,与王御者奸,欲以败孝。白嬴至长安,未及上书,吏捕嬴,以淮南事系。王闻爽使白嬴上书,恐言国阴事,即上书反告太子爽所为不道弃市罪事。事下沛郡治。元狩元年冬,有司公卿下沛郡求捕所与淮南谋反者未得,得陈喜於衡山王子孝家。吏劾孝首匿喜。孝觉得陈喜雅数与王战略反,恐其发之,闻律先自告除其罪,又疑太子使白嬴上书发其事,即先自告,告所与谋反者救赫、陈喜等。廷尉治验,公卿请拘系衡山王治之。天子曰:“勿捕。”遣中尉安、大行息即问王,王具以情实对。吏皆围王宫而守之。中尉大行还,以闻,公卿请遣宗正、大行与沛郡杂治王。王闻,即自刭杀。孝先自告反,除其罪;坐与王御婢奸,弃市。王后徐来亦坐蛊杀前王后乘舒,及太子爽坐王告不孝,皆弃市。诸与衡山王谋反者皆族。国除为衡山郡。

元朔五年,太子学用剑,自发得人莫及,闻郎中雷被巧,乃召与戏。被一再推让,误中太子。太子怒,被恐。此时有欲参军者辄诣京师,被即愿奋击匈奴。太子迁数恶被於王,王使郎中令斥免,欲以禁后,被遂亡至长安,上书自明。诏下其事廷尉、河南。河南治,逮淮南太子,王、王后计欲无遣太子,遂出兵反,计踌躇,十馀日不决。会有诏,即讯太子。当是时,淮南相怒寿春丞留太子逮不遣,劾不敬。王以请相,相弗听。王令人上书告相,事下廷尉治。踪迹连王,王令人候伺汉公卿,公卿请拘系治王。王恐事发,太子迁谋曰:“汉使即逮王,王令人衣卫士衣,持戟居庭中,王旁有非是,则刺杀之,臣亦令人刺杀淮南中尉,乃举兵,未晚。”是时上不准公卿请,而遣汉中尉宏即讯验王。王闻汉使来,即如太子谋计。汉中尉至,王视其色彩和,讯王以斥雷被事耳,王自度无何,不发。中尉还,以闻。公卿治者曰:“淮南王安拥阏奋击匈奴者雷被等,废格明诏,当弃市。”诏弗许。公卿请废勿王,诏弗许。公卿请削五县,诏削二县。使中尉宏赦淮南王罪,罚以削地。中尉入淮南界,宣言赦王。王初闻汉公卿请诛之,未知得削地,闻汉使来,恐其捕之,乃与太子谋刺之如前计。及中尉至,即贺王,王以故不发。厥后自伤曰:“吾行仁义见削,甚耻之。”然淮南王削地以后,其为反谋益甚。诸使道从长安来,为妄妖言,言上无男,汉不治,即喜;即言汉廷治,有男,王怒,觉得妄言,非也。

衡山王赐,王后乘舒生子三人,长男爽为太子,次男孝,次女无采。又姬徐来生子男女四人,美人厥姬生子二人。衡山王、淮南王兄弟相责望礼节,间不相能。衡山王闻淮南王作为畔逆反具,亦心结来宾以应之,恐为所并。

元朔五年秋,衡山王当朝,过淮南,淮南王乃昆弟语,除前卻,束缚反具。衡山王即上书谢病,上赐书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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