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晚来天欲雪（五）
夜无眠一一记下这些特性，待周咸说完，他才当真道：“阿眠已全数记在心中，不敢或忘，若见到有近似长相的女子，必劝她还家。”
一旁的锦衣卫校尉们，纷繁喝起彩、鼓起掌来，都道是“女人海量。”周咸亦赞叹道：“妹子剑术高超，酒量竟然也不让刘伶。”
“哈哈！”肮脏道人笑了笑，道，“没吃到肉之前，贫道也是如你这般每天‘罪恶’的。可有一日，我吃了一块驴肉，今后今后，便再不念‘罪恶’了，而是念‘最好过，最好过！’”
夜无眠笑道：“怎敢有妄言！以此酒为鉴！”
他见酒馆内其他人众，皆因慑于锦衣卫之威，只是埋头用饭，不发一言，唯独这肮脏道人，好似没看到锦衣卫一样，自在安闲，说个不断，当真也是一枚异人。不由被他吸引了重视力畴昔了。
不紧不慢，从怀中摸出一颗碎银，“啪”的一声，摆在葫芦边，大声道：“复闻这麓山酒坊的牛肉，也是一绝，斟满酒之余，再给我细切二斤牛肉来下酒如何？”
和尚道：“不敢。佛法无边，普度众生罢了。”
说话的当儿，菜已全数上齐，周咸笑道：“肉麻的感激话我就未几说了，妹子但为我劝得小女归，老夫这不到六尺的身躯，就全任凭妹子差遣了。但妹子也尽量别给老夫安插太难的活儿，老夫才气有限，哈哈～”
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打趣道：“哟，你这和尚，不用心吃你佛家的斋，念你佛门的经，如何学起道爷的《品德经》来了，如何，要跟道爷我抢饭碗？”
“既然我本来便筹算，要上武功山；而周大哥的女儿，也是久去武功山未回，我何不顺道，去替她寻女儿一趟？”
这羽士头尖而小，头上发髻分红两岔，向两边伸开，微微颤抖。夜无眠瞧得，大觉风趣，心道：“这发髻梳得，像是蚂蚁的触角；老羽士的头，也像极了蚂蚁头。”
那和尚越听肮脏道人说，脸上神采，越是忿忿，勉强耐着性子等他说完，重重一拍桌子，哼道：“开口是吃这个，杜口又是吃阿谁，好似专为口腹之欲而生，你这道人，真是不守清规！”
你佛门的《金刚经》说：‘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凡统统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说着，端起满满的一碗酒，尽数饮下。这酒入喉咙颇辣，他长叹一声，脸可见得就红了。
见小厮们忙繁忙碌，走来穿去，却无一小我理睬得他，这道人也不活力，仿佛统统尽在料想当中。
肮脏道人的劈面，坐着一个和尚，正吃一碗素面、一碗素酒。见到道人又要吃酒又要吃肉，赶紧双手合十，口诵道：“南无阿弥陀佛，罪恶罪恶。”
夜无眠边用饭，边听着这肮脏道人的话。
肮脏道人坐定，把一只葫芦摆在桌上，笑呵呵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店家小二安在？快来快来！且与我把这葫芦斟满了酒来。”
道人不顾和尚的表情，旁若无人、滚滚不断道：“那驴肉的滋味，啧啧，你不懂，俗话说，‘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人又说，‘驴肉香，马肉臭，打死不吃骡子肉’。由此可知驴肉味美……可惜贫道自过了大江以来，便再没吃过驴肉，现在，只能以牛肉暂代之，噫！不知何时，能再吃到驴肉呀！”
想到这里，他几近是没有甚么踌躇，便主动请缨道：“周大哥，你既和我提及此事，我也好奉告你，正巧我不日要往江西走一趟，沿途就会颠末武功山，并在那边逗留一阵子。你若信得过我时，无妨将令令媛的面貌特性奉告于我，我好替你留意一番。待见到了令令媛，必然劝说她早日还家。”
旅店中毕竟人多耳杂，周咸抬高声音对他道：“小女名叫周青霜，身长五尺不足，长着一张鹅蛋脸，柳叶眉。双目中间，一点朱砂美人痣，恰到好处。鼻若琼璧，嘴似樱桃，笑起来可迎人了，家母对她甚是爱好，也把她惯坏了。她的打扮装束，没有特定的气势，时而一副江湖女侠的模样，时而是个闺中绣花的未出阁蜜斯，年方十五，却常常有五十半百的忧愁，喜好耍剑，尤喜好杜圣的剑招……”
肮脏道人接太小二送来的酒葫芦、牛肉，痛饮狂吃了一大口，一脸享用的神采，嘴巴砸吧砸吧，寻摸咀嚼了很久。
魏晋名流刘伶，喝醉酒后就上街裸奔，夜无眠自忖还做不到如许。
周咸握杯的手一顿，满脸欣喜道：“妹子竟要往江西走一趟？此言非虚？”
一口狠酒灌下，肮脏道人打了个深深的酒嗝，道：“嘿嘿，老衲人，照你这般修行，你怕是难以见到你家如来了。”
夜无眠擦着嘴巴笑道：“周大哥谬赞了，阿眠天然是比不过那刘参军的。”
合法此时，柴门被推开，伴着吹堂而过的北风，一名穿着肮脏的羽士走了出去，在独一的一张另有空位的桌子旁坐下。
周咸见他说得当真，不似作假，久不能展的端倪，终究和缓了七八分，也将碗中酒，一吃而光，喜道：“既得妹子一诺，老夫我也就放心了。小女的面貌嘛，你听我悄悄对你说。”
第五十三章又言：‘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贿不足，是为盗夸，非道也哉！’你为吃也日趋，为道也日害，阿弥陀佛！”
因而宾主尽欢，不再多说，用心吃菜喝酒。
肮脏道人拈过一块牛肉吃下，笑道：“你这和尚，虽有抵赖之才，却无佛家慧根。你借道尊之言，阻我当着你面吃肉喝酒，怕我坏了你修行，是固执于‘我相’。
小二像闻着屎味儿的狗扑了过来，先收了银子，再拿起葫芦，嘿嘿笑道：“好得很，好得很，客长您稍待，牛肉和酒一会儿就好。”
和尚站了起来，其音锵锵：“你道宗的《品德经》有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丁爽。’得道之人仅仅是吃饱肚子便罢了，怎会如你那般痴狂村蠢，食不厌精，脍不厌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