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金沙镇听奸扰民
肖猛道：“一起之上，多谢李大哥照顾，业州城内，还提示小弟自省。真乃肖猛朱紫矣。此后，如有机遇再去龙口，定会登门拜访大哥。”
此时中原，有火绳击发，火冒击发两种铳制，其各无益弊。火冒击发，无明火，合适奇袭，但火冒若想击发，需借外力，或绷簧，或敲打，均有座力而使铳管轻动，铳口失之毫厘，标靶则谬之千里，故精准受阻。火绳击发，无座力，对准亦是切确很多，但若夜间火绳却有透露之嫌。二者之优不成兼得矣。
“这西剑山内，另有此物？我却没传闻过？”
“这你李小弟倒是不晓得了，并非我西剑山如此，这中原天下，哪个处所不是如此，‘天下乌鸦普通黑’，你逃到那里也不成。传闻前些年，有朝贡之船队，从南犀褐洲刚蓬国带回一圣兽‘麒麟’，自是贡献当今万岁了，说是不知后宫哪位‘活宝’欲怀这龙胎，竟用神兽之眼泪做药引。你说这‘麒麟’，却真也是奇怪之物，身高二丈不足，单是脖子便一丈多长，四蹄八尺开外，便体淡黄，又有大块褐色方斑。头如鹿有短角，身后又一条四尺长尾巴。此兽止南犀褐洲特有之。便置一高大木笼装之。从龙口城，到京畿南边保天卫，再无他路可走，而装这‘麒麟’木笼太太高大，反正摆布伏下亦不能通太低矮卫所城门，为将这神兽送至京郊‘百兽院’，送‘纲’之参将一时昏庸，竟卫所城墙拆毁，供这神兽进京。你料，如此昏庸小人当官，便做出这荒唐之事来。”
“那好，小的自去筹办了，客长稍等。”
小二道：“客长，想是远道而来罢？吃些甚么饭食？”
李子方笑道：“肖公子过奖了，若不是你在汇海岛舍命相救，又哪有我世人明天。我与众海员凑了十两银子，肖豪杰务必收下。”
“手腕？手腕倒是有些，止做法恁不是人了。其放火烧山，留下火种。半夜风起，立即燃起熊熊山火，火势之大，数十年未见。这场火，直烧得三十余日天降暴雨才罢。虽是无人烧死，但毁林万倾，烧死林中大小兽类，鸟雀无数。想这山林中人，背景吃山，一日离不得这大山。这便让他们如何是好？断了生存，便成流民，外氓。四周乞食为生。朝廷以内，仁宗亦知此事，也稍得忸捏。但那毕大力，花言巧语，哄得圣上大事化小，终究亦是不了了之。”
“若问此处好酒，止‘西剑春’便可，此酒乃是用山内新收五谷并山泉水酿造，清醇适口，确是好酒，客长来上多少？”
“小二，你却等一等。我且问你一事，你可知这西剑山内，有陆景此人否？”
“我亦知你幼年，来这金沙镇不过十数年矣，若不是见得这帮猎手，我却还想不起这事来。要说这收‘纲’送‘纲’所用银子，几十年不知分摊了多少。”
肖猛身上另有些川资，那里肯要，但见李子方动了怒，才将银子收好。又谢过世人，便与大伙告别。李子便利从金沙镇原路返回。肖猛初来这南边小镇，也是新奇，又找人探听了，小镇南边有一官道，直通西剑山。心中大喜，心机进了西剑山，便与陆老先生不远了。见街边有卖蜜桔，买了几个，剥开一个，尝尝确是甜诚意头，把剩下的放在承担当中。便向镇南口骑马而去。正值晌午，肖猛自发腹中饥饿，便想先寻个饭庄，饱餐一顿，再上路不迟。走上一段路，一十字小街见那边有一外接戏楼，正上演社戏，戏楼之上有大匾额上书“小巧楼”，人倒是很多。又一看戏楼对过，恰是一家酒楼，档口大开，名唤“金沙酒楼”看这气势也是这小镇之上甲等了。便上马来，向门口走去。早有伴计接住，马儿亦拴在后院，进得大堂以内了。看社戏的人多，用饭的倒是寥寥。肖猛方才做好，一点菜小二便至跟前。
“酒，是否添得？”
“张大哥可曾听过，沐德初年，西剑山那场大火？”
一四十多岁门客道：“我说张大哥，你看方才路过之人，除了我中原府兵，那二位穿戴奇特之人，却像是雅通猎手。”
肖猛吃些牛肉，又喝些酒，这酒确是如小二所说，入口有味。正品着，忽听门外街上，行人都向两边躲去。心想这小镇当中是否有下属官员巡查？便望着门外。半晌，公然过来一队人马，算算人数，共十五人。十三人骑马，二人架一平板车，车上又装有很多木箱。为首的，黑脸大汉，细眉小眼，八字胡。头戴水磨锁子护颈铁盔，身穿水磨锁子甲，内衬青色彪纹常服，脚蹬短靿卫足牛皮靴。卡簧腰带上系一把雁羽刀。骑着黑马。肖猛见其官服，料其是京畿步虎帐千总打扮。前面几个府兵，皆穿罩身短锁子甲，褐黄色衣裤，褐色粗麻布行缠绑腿，着布鞋。亦都配着雁羽刀，此中数人又配弓矢。这南吴之地，气侯湿热，用不得棉罩甲，故各州府为其府兵将校装备短锁子甲，透气轻柔，便利作战。前面两人却穿着却最为奇特，不似中原服饰之像。但见那二人，四十岁开外，面色红紫，外穿乌褐色大襟宽腰右衽皮长裙，内衬黄毛料圆领宽袖衫，腰系七色纹毛料长腰带，别着短刀，下身着宽裆褐色皮裤，头戴护耳瓜皮帽，脚穿皮底绒帮牛皮靴，亦是骑着马儿。肖猛心想，虽是春季，却不不至冷得浑身皮装，这二人莫不是雅通人？来我中原，又有府兵保护，倒是做甚？又瞥见二人各背了一物，细心看得，吃了一惊。这兵器倒是认得。
“这猎人还却真有些手腕！”
“荒唐、荒唐！唉，天下便是这帮小人亡的。”
上文书说到：孟伦，跟从了顺天王穆子丰，受了重用。其心已定，便极力而为之。再转头说这肖猛，在业州浮华之地冲出心魔，此时恰是心下安静如水，再无邪念。乘着沙船进入洛江。
这洛江，乃是中原神州东部第二大江。第一便是北方之通天江。洛江起至西山之地贡拉山神池，神池之水，滚滚不断流向东方。传说，世祖达龙开天辟地以后，贡拉汗便在贡拉山神池边缔造世人。人，乃用神池之水中化灵气而成。故交从水中生得，有水则生，无水则灭。世人自行繁衍，聚于神池之旁，光阴如流日渐多矣。终究超越神池所接受之力也，便为争水而自相残杀。贡拉汗深感自责，便抽出利剑，在神池边向东方一划，一道开阔深沟便直插东海，那神池之水便从这沟中奔涌而去，汇入东边大海。因西山之地，阵势高，而此江愈向东阵势愈低，江水滚滚似从天而落，便称其为“落江”，久而久之，笔墨衍化遂成“洛江”矣。今后，沿江两岸，长起富强丛林、郁郁草原，津润两岸百万良田，江中水产亦是丰富，世人便走出贡拉山神池，沿江东下，今后走遍全部中原神州。
“我在此地多年，原却也没传闻过。只知皇家喜好白化之瑞兽，白鹿、白马、白牛，全当作圣物。厥后这猎人，放火烧山，却还真寻得了此鼠。听人言，毛色乌黑，前后爪之间，亦长有翼膜，从高处跳下，伸展翼膜便可在空中滑行，故称‘飞天玉毛鼠’。”
“也好，你这店里有何酒水？”
另一人五十多岁，道：“可不是，看来今番这朝廷中权贵，又要取这‘异兽纲’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化。
没过几日，金沙镇便到了。这天，大雨方停，碧空如洗，真乃好气候也。肖猛下船，又将马儿从仓下拉出，这马儿在众海员经心豢养之下，较之之前，倒是便结实了。而后李子方并众海员相送。
本来二人所背之兵器，乃是“五雷神铳”。因肖猛行伍出身，对火器亦是熟谙。其父军中，亦有一把。实在，便是将三眼铳改进，又加火绳击发罢了。但其自有精美之处。铳头乃用一空心铁筒，粗细恰当，堵死一头，在此头上留一小孔。再置一空心铁筒，粗细可套于方才那铁筒以内，刚好可转动便可，亦是堵死一头，在此头上牢固一小铁柱。这小铁柱恰好从外筒头上小孔出得，再将小铁柱前端打平，使内铁筒在外铁筒中既可转动，又不至铳头朝下而跌落。再置五个铳管，留有火孔。将这五个铳管均匀固于方才所置铳头以外壁。再置一木铳柄，大小一尺不足，木柄火线向下曲折，合适手握。再安一火绳生机机，所用机制乃是同前文书所说“子母铳”分歧也。铳头与木柄之上均有刻度，利用之时，先装将五铳压药填弹，再点好火绳，只要转动铳头，对好刻度，按下生机机，那火绳便会恰好进入火孔，从而击发弹丸。虽是再装亦是用时悠长，但比起三眼铳，四眼铳还是便利很多，又加上火绳机，顺畅很多。疆场之上，速者胜，慢者败，或仅一二发铳之事。这“五雷神铳”又比三眼铳、四眼铳多出一些弹丸，故优于这二铳。
肖猛不认得这帮人，但这千总，恰是毕用亲信李达志，他奉毕成之命，又在吴州向知府许超借了十三个府兵，并在城内寻得雅通人，花重金让其雇佣二名猎手。来至苍南金沙镇，筹办吃些午餐。
再看那桌二人，感喟连连，再无动静。肖猛听罢，心中暗笑，这世道暗淡，小民却连个话也不敢放得。另有像店小二这般人等，虽是惊骇之心差遣，但偶然当中，成了这帮朝中奸人说客，好笑，好笑。想罢无法摇点头，持续用饭。忽听有门外伴计喊道：“有两位女人用饭，内里号召着！”见那店二小又吃紧跑了出去。半晌，两位女子飘但是入。肖猛瞟眼一看，心下大惊。本来倒是吴柳芳与春花，一时额头竟冒出汗来，心机这吴蜜斯莫不是来此地寻我？又一想芳儿闺阁亦没出过几趟远路怎会有如此事情？故又细心辨认一番，本来是看错了，出去这女子穿的襦裙与芳儿格式色采均有类似之处，才混合了。肖猛心中苦笑，暗想，怎又不知不觉想起她来了，看来这情事那里一时能忘得，一辈子亦印在心中了。这二女子一主一仆模样，从肖猛身边颠末，阵阵暗香袭来，也让民气动。肖猛忽见这蜜斯腰中别了一物，乃是一个精钢打造的弹弓，两边却像个盘羊角，角上又有两个小柱，却似獠牙，好生特别。听那蜜斯对另一丫环模样女子说：“粉娥，我们去靠窗那桌罢，还平静些。”声音却似莺歌魏语。二女子来至远处一桌，小二忙畴昔号召饭菜。
“这小弟道是晓得。三年前，为给毕家一珍奇芙蓉花，吴州知府许超又派人进得山来。苍南县令邓川亦是奉迎许知府，不但为其增派人手，传闻还又私使银贿赂。最后还不是以修城筑坝之名义，分摊到咱平头百姓身上?每户半两银子，想咱西剑山四周县镇，哪个没吃过这亏，这山内物产丰富，沾不得半点利，倒成了亏损的由头了。可气，可气。”
肖猛心想，这哨人马倒是要去做甚？千万离这官家之人远些，免得很多费事。这时忽听得中间一桌那二人却聊了起来，声音不大，肖猛道听得清楚。
“张大哥，我只道有了这‘纲’便分摊银两于我苍南众百姓，想不到另有这些肮脏之事，说来让人愤怒。”
那小二听了此言，停了一下。随即摆头道：“此人，从未听过。”说罢，回身而去。肖猛心想，料他一个店小二，晓得甚么，不问也罢。半晌，饭菜，酒水已至，小二端至桌上，说声：慢用。酒楼内门客亦垂垂多了。肖猛桌旁亦坐了二人用饭。
“少来一小壶便可。”
四十多岁的感喟道：“唉！不是‘珍禽纲’，便是‘花草纲’，要么‘花石纲’，但有人想要，就有人去取。权贵之事，向来如此。”
刚说了一阵，但见店小二，面带嘲笑，勿勿而来。对二人道：“二位，二位，我亦知你们这我这店中常客，但咱这端方，还得遵得，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可不是怎得，咱弟兄二人，吃完这饭食，便从速回得家中，筹办这分摊之银罢。”
肖猛道：“来些熟牛肉，再取些主食便可。”
“小老儿在这金沙镇住了四十多年，怎却不知？传闻是仁宗时，权臣阁老毕大力，为贡献仁宗寿庆，献上‘飞天玉毛鼠’，便派猎人来至这西剑山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