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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纨绔子弟千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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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大唐佛家流行,玄门弟子到处被打压,你还能如此爱好南华真人,实是难能宝贵。”乾虚道长捻须笑道。

李白怔怔望着那逐步消逝在夜幕中的肥胖身影,正自入迷间,想起刚才乾虚道长说他有一本收藏好久的物什,待要相问,忽闻道观前殿传来几声怒喝,随即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又听一人厉声惨叫,似是挂了彩。

乾虚道长见潘若晨几人去得远了,嘿然笑道:“这些所谓‘慕名而来’的求道者,无一不是想学些本领去凡尘俗世中达到本身之前达不到的职位罢了。”

乾虚道长望着那四人,浓眉间怒不成遏,青黑道袍被晚风拂过,猎猎翻舞,怒极反笑,一字一句道:“疯颠痴狂四魔...”

李白转头看时,那瘦子恰是本日在诗仙酒中碰到的府尹公子潘若晨,想起他白日里放肆放肆不成一世,现在又跌得狼狈万状,心中非常解气,扬声笑道:“潘公子,你我不过一面之缘,鄙人怎敢当此大礼?”

蓦地一拉李白,两人在天井中盘腿坐下,乾虚道长庄严道:“李道友,贫道心知你有满腔抱负,但方今之世,单凭诗书礼义,窥测不到无上大道,我这里有一本收藏好久的...谁?”

他固然于诗书礼节中笨拙如猪,但因生在贵爵世家,生性狡猾,为了修成道行,只得如此。

李白当即会心,缓缓站起家来,谛视着潘若晨淡笑道:“虚元观乃清修之地,凡尘俗念天然须得斩断,道家虽不似佛家那般有三荤五厌,六根清净,但起码还未沦落到给公子哥儿当陪练的境地罢?”

李白道:“那是天然,鲲鹏乘云扶海,一日万里,何其清闲?虽说佛家弟子参禅打坐,青灯木鱼亦能修得心静神凝,总少了那一分自在萧洒,我不喜好。”

但碍于乾虚道长在其跟前,只得怒骂了一句:“斗怯懦贼,出言不逊,信不信潘少爷一声令下,便能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潘若晨心中叫苦不迭,暗骂这狗主子笨拙至极,从京兆府出来,他便一向叮咛几人,到了隆昌牢记危言慎行,万不成招惹是非。

李白被乾虚道长封住了穴道,浑身转动不得,唯见两侧青瓦飞速后退,西山红霞炫光迷离,身形纵横起落,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头晕目炫。心中道:“要我学那神通,不啻于痴人说梦么?”

“道长勿怪,弟子为京兆府潘若晨,偶然冲撞仙山宝地,罪该万死,但弟子乃是慕名而来求仙问道的,道长道行高深,还请指导弟子一二。”潘若晨在这闻名天下的道长面前,浑无半点府尹公子的架子,低声下气道。

李白轻笑一声,暗道这府尹公子果然是笨拙不堪,乾虚道长清楚便将“回绝”二字写在脸上了,他还满觉得本身入门有望。

想到本身不久后便要去云海四海,道观内那几名弟子又颇不成器,整日只知贪玩打闹,口中吵着要学得本身一身道行,去行侠仗义斩妖除魔,但他们本身心魔尚未撤除,焉谈行侠?

李白拍了拍白衫上灰尘,漫不经心道:“事不宜迟,诸位便请先去剑门关,我须得给剑门的驻扎剑门的将军写封信,请他派一两名弟子一起庇护潘公子,不然赶上盗贼,被当作肥...有钱的肥羊宰了,岂不祸事一件?”

忽听李白朗声笑道:“潘公子,何必这般心急?先让这三位带你去剑门关,等一个月后叩到了戴天山再修书也不迟。”

乾虚道长冷哼一声,道:“你是谁弟子?”潘若晨被他高耸一问,愣了半晌,旋即躬身行了一礼道:“如果道长不嫌弃,我甘心拜入门下当道长弟子。”

潘若晨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怒笑道:“李兄弟操心了。”说罢袖袍一挥,也不向乾虚道长告别,便回身拜别,魏鳌京三人仓猝跟上。

“这...”潘若晨神采迟疑,尽是横肉的脸上非常丢脸,暗道本身如果和父亲断绝干系,即便修来了道行,便也派不上用处了。

乾虚道长和李白对望一眼,心知不妙,两人仓猝传堂过殿,翻墙越瓦,来在道观跟前,但见一身着道袍的年青弟子,右肩上鲜血淋漓,双目似欲喷出火来,恨恨瞪着跟前几人。

此处倒是在虚元道观的后院落,四周尽是高墙,墙根处长着一排葫芦藤,枝繁叶茂,绿影鲜嫩。高墙以后又是一排高大的苍松,翠色欲滴,遮天蔽日,将西山红霞筛出一片班驳光影来。

而那女子如同深闺嫠妇普通,虽端倪如画,傲视生姿,但一双丹凤眼中尽是悲怆痛苦,兀自挂着泪水,但她手上一柄短剑上却沾满了鲜血,想来便是那道观弟子的了。

李白闻言也不作声,脑海中兀自天旋地转,听乾虚道长道:“人生百年,仓促便逝,人既食五谷,便难逃此命。”凝睇着李白顿了顿道:“真假真假,善恶妍媸,不过一念之间,你晓得么?”

话音方落,但闻“唰唰唰”三声,潘若晨侍从从高墙以后纵身跃了出去,李白不由吃了一惊,那围墙少说也有一丈来高,这三人武功倒是高强。

乾虚道长微微一愣,以来往拜师求道的大族后辈,常常听到要斩断尘缘便没了兴趣,这潘若晨倒舍得!但他毕竟得道多年,心知潘若晨定要耍把戏,正自沉吟如何把他打发走。

“还请道长表示,拜入贵门为何要和爹娘断绝干系?”潘若晨故作迷惑问道。

潘若晨身宽体胖,摊在石砖上半天也起不了身,见这小子捉弄本身,立时大怒,一张肥脸贴地抬起,鼠目恨恨瞪着李白,李白见他这风趣模样,忍不住捧腹大笑。

李白瞧得好笑,暗道剑门关离隆昌少说也有两百余里,三步一叩首,少说也要近一月,倒要看乾虚道长如何惩办这飞扬放肆的公子哥儿。

李白最喜和人谈经论道,双眉一挑,眼中光彩浮动,顿时来了精力,笑道:“秦朝始天子求访不老灵药,实为大谬,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神仙鬼怪?不过是《山海》、《淮南》、《搜神》等书诬捏出来的。”

潘若晨见这小子到处与本身作对,心中大怒,一句“你算那根葱?”正欲脱口而出,想起本身只要眼下这关,万贯家财便唾手可得,硬生生咽了归去,道:“小兄弟所言极是,我这便修书寄往京兆府。”

乾虚道长谛视着他那双清澈无尘的眸子,轻笑一声,道:“是不是诬捏的,等你今后出了虚元观,出了隆昌,出了绵州,便晓得了,缘分强求不来,运气也绝非天定,你晓得么?”

乾虚道长冷冷一笑,霍然站起家,青色身影形同鬼怪,顷刻间便呈现在江不语跟前,抬手扇去,但闻三声清脆声响,江不语两边脸顿时高高肿起,痛得他几乎迸出泪来。

李白正凝神静听,见乾虚道长蓦地圆睁双目叱了一声,心中不由吓了一跳,半晌后,西面高墙的一株苍松之上,一胖若圆球的身形沿墙壁滚了下来,跌了个狗啃屎。

乾虚道长神采稳定,还是冷酷如寒霜,心中蓦地一转动机,朝李白使了个眼色。

乾虚道长当年恰是因为李白饱读诗书,精通诗理,又及其爱好老庄,便决然决然留他在道观内,但他一十六岁少年,却嗜酒如命,经常在隆昌城中喝得酩酊酣醉,意兴来时便又吟几句诗,随即醉倒在苍松之下。

本身在诗仙酒被萧长歌当众经验,也只一笑而过,将仇恨记在心中,岂料这狗主子竟当真乾虚道长的面口出大言,教他如何不气?

右首一人从冠帽到脸再到周身四肢,竟是从中间被一条线隔开,半边身子为血红之色,半边身子为茶青之色,瞧来奇特非常。

余下四人三男一女,分站那军官两侧,装束怪诞奇特,右首一人披头披发,身着粗布麻衣,脸上黑漆漆的瞧不清楚。一人顶着秃顶,却作俗家打扮,双手抱怀,冷峻如山。

乾虚道长瞧在眼中,轻哼一声,暗想更加不能留这几人在道观内,便道:“恰是,此去京兆府也不过五日马程,潘施主先将叩礼行了,而后之事便也顺风顺水了。”

长髯大汉魏鳌京和那仙颜少妇钟予纤,仓猝将潘若晨扶起,江不语见主子受辱,神采大怒,恨不得将李白扎成马蜂窝替主子分忧。

岂料还未走出十步,足底蓦地被一颗石子绊了一跤,直跌了个“胖猪朝天”,口中“哎哟”一声,被三人手忙脚乱扶起,骂骂咧咧出了虚元观,径直下山去了。

随即记起南华经中亦有诸多怪诞之事,但庄周只是以此为寓来阐述清闲齐物,并非怪力乱神,李白笑道:“即便当真有神仙鬼怪,也该当在南华真人脑筋中才对。”

来人鲜明是一队唐兵,领头有五人,中间一匹肥膘长腿的顿时上,一高挑男人鹰眼如电高鼻尖脸,神采矍铄,头戴一顶铁质兜鍪,身穿细鳞黑铁甲,腰间别着一柄宽刃宝刀,瞧来威风凛冽。

半晌后,忽觉足底一阵剧痛,膝盖朝外曲折,身形摇摇欲坠几乎栽倒。乾虚道长右掌抵住他李白倾倒之势,待他站稳后,眯眼笑道:“李小道友,且容贫道问你一事。”

乾虚道长对这少年及其赏识,这六年来更发明他身上有很多难能宝贵的品格,至于资质聪慧如何,由他出口成诗、三日背会华南经便能窥出一二来。

“好个狂徒,鬼鬼祟祟在外偷听,又扰我道观清修,还敢口出大言,这三重罪名该不该吃三掌掴?”乾虚道长浓眉倒竖,双手背负,竟有股泰山压顶气势。

乾虚道长淡淡道:“正所谓‘虔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既然执意要来拜师,那便修书一封,寄往京兆府,同你爹爹娘亲断绝干系,再三步一叩从剑门关拜到戴天山,我便收你为徒。”

此言一出,潘若晨、魏鳌京、钟予纤和江不语都变了色彩,潘若晨眼中更是杀机高文,朝江不语递了个眼色,江不语主子惯了,立时晓得仆人意义,只等这小子一下山,便要他吃好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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