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苍天有眼
龚宁勉强打起精力,抬眼看去,二人是北峰上智子门下,林易的师弟,张扬、张楚。二人是一对兄弟,一同拜入上智子门下,入门颇早,功力不弱。
张扬在一旁板着脸,道:“师父的交代务必完成,草率不得,我们联手,速速擒下他们。”张楚不屑道:“师兄,他入门才几年,还带着个废人,如何能够逃出我的手掌心,让我玩玩这小子,我要让他们晓得,北峰弟子,可不是他们一样的花架子,等我玩够了,再带走不迟。”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通往灵寿郡的铁索桥。夜风瑟瑟,吹得二人衣衿猎猎作响。
钟长信故作萧洒,额头上已经渗满了精密的汗珠。
绵长阴暗的山道上,反响着厚重的脚步声。龚宁伏在钟长信背上,使不出一丝力量,浑身经脉,无一处不疼痛非常。
张扬嘲笑一声:“还真觉得下了山就没事了?”钟长信哼了一声,道:“是上智阿谁老狐狸派你们来报杀子之仇?哈哈,真没想到天下正道魁首乾天宗,如何会养出你们这一群气度狭小的卑鄙小人!北峰弟子公然蛇鼠一窝!”
目睹逃脱无门,钟长信竟将长剑朝地下一掷,对张楚挑衅地勾勾手指,不屑隧道:“跟你打,我不需求用剑。”张楚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好,很好!”也将手中长剑抛下,左拳收于腰间,右拳举在额前,拳上丝丝真气活动,一股深林猛兽的气势劈面而来。
张扬向后一退,双手抱臂而立,站在二人南首。冲张楚点点头,轻声道:“谨慎点,别让这小子给跑了。”看似随便一站,却将龚宁二人逼得无路可逃,向北是奔腾的兕水溪,滚滚溪水在此注入东海,若没有渡船,只凭轻功,钟长信的修为可远远不敷度过此河,东西都是狭冷巷子,一览无余。只要向南是一片荒漠,在夜色中窸窣作响,现在也被张扬封住退路。
谈到门派秘闻,钟长信疲累的脸上竟有镇静之色:“这个我晓得,三师叔上鸿子,痴心于道,修为不在师父之下,数年前为求有所冲破,下山远走。师姐林琳便是三师叔的女儿。”
可话刚出口,张楚的拳头已经到了。
龚宁接口道:“岂止是一家,二位师叔,是俗家兄弟。”
离海不远,有一个小镇,叫做连港镇,此地伏在犀角山南麓,北接灵州城,东依兕水溪,为南北来往之冲要,且正对平潮山铁索桥,乾天宗门徒每次下山,都必须路过这里,此时,伏在钟长信背上的龚宁,已经能看到小镇入口船行所立的照明火把。
“又说傻话。”
龚宁双眉舒展,轻声问道:“你可晓得师父师兄弟本是四人,师父居长,下有三位师弟,我们本该有三位师叔。”
钟长信走到一棵树下,将龚宁安设好,捏了捏发白的拳头,傲然道:“想带走我们,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领。”
在一旁的张扬却看到了钟长信的小行动,大喊道:“师弟谨慎,这小子的匕首!”
“师兄,你身上的伤势,我看,只要去找宋师伯,啊,不对,我们已经被逐出师门,怕是不会认我们两个了,也不能再叫他师伯了。”
“是吗,那太好了,我也不太能认得去宋师伯家的路,等明天歇息够了,我去当了匕首,我们雇一辆马车,再买几坛好酒……”
龚宁伏在钟长信背上,张了张嘴,却终究甚么也没有说。
张楚双臂蓄力,凝神待发,却发明钟长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防备,也不打击,整小我就是那样站在那边,身上竟也毫无真气运转。大怒道:“放马过来!来尝尝老子的功力!”
夜深人静,阒寂无人的小镇入口,只要一旁跳动的火把,映得人影摇摆。
“宋师伯能够为我治伤自是功德,即便治不了,放心疗养一段日子,也一定不能如浅显人普通糊口。到时候樵采渔猎,贩夫走狗,一样过得了平生。师弟你仍有一身修为,你不是一向胡想着北访涵月,西探南睿,走遍我大虞国三郡六州七十二城,现在倒恰是机遇,能够像前辈明轩子一样,天下任我行,青山绿水伴明月;一纸录平生,除奸封魔记寒舟。哈哈,这就喝采男儿志在四方。”
钟长信大闹议事堂,又同林天长久比武,现在背着龚宁下山,一起不敢稍有起伏,怕稍有行动便减轻龚宁身上伤势,此时渐感疲累,又想尽快下山,不管堆栈民宅,总要先奉侍师兄安寝。只得强打精力,找龚宁说话。
拳风刚及身,钟长信就动了,向右悄悄一晃,闪身躲过了这凶悍的一拳,反手还了一掌,寒光一闪,张楚怔怔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不成置信地试图抬手去触摸喉咙。
张扬面色稳定,只是笑的更冷了。张楚在一旁道:“师兄,别和他们废话了,先将他们带回山越分部再说。”
“我倒是也想,只是假定丢下师兄你一小我不管,就算走遍四合八荒,写尽奇闻异事,写出比明轩子前辈的《寒舟记》更风趣的书又有甚么好高兴。何况我想啊,师父定是见你自废修为,性命垂死,才将我也逐出师门,为的就是照顾你,师父也算准了我不会放下你不管。归正我入门之前就浪荡江湖多年,照顾师兄实在是小事一桩。不过我不懂,我们据理力图,师父也一定就要废你修为,更不会害你重伤,师兄你为何要做这般傻事。”
“师兄,这但是你的不对了,我们在师门修行,师父也没说不能喝酒,不过为了修身养性,要我们少饮为上罢了,当今下得山来……”
他的脖颈,鲜血已经淋漓而下。
“宋师伯心肠良善,又是医道世家,医德更超医术。何况他白叟家本来也不是乾天宗弟子,不过是和师父有交,我们小辈尊称一声师伯罢了,又那里谈得上认不认的。”
昔日里可贵下山,每次踏上脚下的山道都仿佛孩童过节普通欢乐,本日夜凉如水,空旷的山林反响着苦楚的脚步声,倒像是一对孤魂野鬼。幸亏两小我同业,倒不那么孤单了。
“大哥真是料事如神,算准了他们会夜宿连港镇,二位旅途劳累,我看,是该好好歇息一下了。”身后又转出一人,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对劲。
“这些故事是我入门未久在宋师伯野生伤的时候,宋师伯说给我听的,当年师祖非命于大魔头手中,临终前将掌教传位给了师父,只是二师叔三师叔都是师祖的嫡亲后代,师父本来也筹算将掌教之位传给三师叔,只是三师叔上鸿子一来恭敬师父,二来也不肯为门派俗事所扰,不肯受禅。二师叔则故意掌教,但师父怕贰心术不正,以是不传。为了获得掌教之位,二师叔暗中可没少使手腕。”
“哈哈,真是彼苍有眼,终究找到你俩啦。”从暗中的廊檐下,悄无声气转出一人。
钟长信见二人来意不善,心道:“师兄,看来本日你我要葬身于此了。”
“三师叔俗姓林,是以师妹她还未取道号,我们便以本称呼号,那林天、林易,也是……”
钟长信摇点头,笑道:“我就站在原地,如果你能令我挪动半分,就算你赢,要杀要剐只好随便你,毫不还手。”
张楚咧了咧嘴:“那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本领。师兄,对于这个小兔崽子我本身就够了。”
钟长信转头望去,熟谙的山顶隐没在夜色当中,轻叹一声:“师兄,过了此桥,便出了平潮山界了。”
“我是说,如何能让你当了匕首,那不是你父母独一的遗物吗?”
“并且,他们的父亲,便是我们的师祖,金松子祖师。”
张楚忍无可忍,一声大喝,双拳含怒,朝着钟长信的胸口,一同打出。钟长信躲也不躲,冷冷一笑,右手悄悄伸入袖中。
龚宁话说一半,钟长信一声惊呼:“那,那是说,三师叔和那上智,本是一家?”
“长信,你可知我为啥要去找林易报仇?我当时也是愤恚不过,找上林易,心想大不了落个身故。我十年来修为不进反退,道心不坚,心中一怒,便提剑找上门去,实在林易他修为经历,无一不高过我,我……我竟幸运竟杀了他。我不怕他们拿我抵命,我只怕上智师叔拿此事威胁师父,逼他做出有违情意的事来。他们要赶我下山,废我修为,那就遂他们心愿便了,只是我不能扳连师父,让他难做。”
自毁丹田以后,龚宁感受身材越来越衰弱,固然上德子悄悄给他服食了两颗玉还丹,性命是保住了,只是想要规复元气,一番磨难是免不了的。在钟长信后背上高低颠簸,星光下凄迷的夜色也垂垂变得恍惚起来。
“你我二人都是孤儿,下山来无亲无端,假定不当了匕首,只怕你我二人吃喝行路都成困难,何况你强行废去修为的伤,只怕宋师伯也不敢包管就能治好。不管如何,有一笔现钱,今后你我二人才好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