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不过――”男人的眉毛微微挑了几分,口中是又跟着一句:“这个小丫头,现在倒真是越来越风趣了。”
“是啊…”霍令仪的声音有些缥缈,她侧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像是在望着燕京的方向,口中跟着呢喃一句:“是该归去了。”
杜若早在一年前便被她许人了,何故现在又是一副姑子打扮呈现在她的身边?
“现在边疆无主将,您说这天是不是也该变了。”
霍令仪抱膝坐在临窗的软塌上,软塌边上的一排木头窗棂皆大开,六月的夜已有多少酷热,或是要下雨的原因,今儿个夜里更是闷热得令人难耐。屋子里未曾点灯,只要点点银河从外头打来,模糊照亮了这一室背景。
杜若闻言忙恭声回道:“昨儿个夜里已让人递了信畴昔,估摸着早间便会过来。”
门外响起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只是没过一会那脚步声便止住了,倒是又多了一道女声:“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也就郡主容得住你在身边服侍。这大早晨的你筹算去哪儿寻大夫?何况这儿又不是燕京…王爷出了如许的事,郡主的性子又是夙来要强的,自是不肯在我们面前暴露甚么端倪。我们且别去扰着,比及郡主想通了自会传我们出来服侍。”
“嗯…”男人的声音有些降落,辨不出甚么喜怒,也没有甚么波澜…待过了好久,才又开口问道:“阿谁丫头可曾问了甚么?”
她的父王啊,平生忠贞报国,最后葬于这边疆小镇,却连一具尸首也未曾留下。
霍令仪看着红玉手中捧着的匕首,匕首早已被烽火烧得瞧不出本来是个甚么模样了,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父王长年戴于身侧的匕首,她曾向父王讨要过无数次,只是父王怕匕首锋利总不肯给她…倒是未曾想到光阴翩跹,这匕首还是到了她的手中。
霍令仪的红唇悄悄颤栗起来,带着强忍按捺的伤怀,口中跟着呢喃一句:“父王…”
这一声感喟袒护了先前统统的声音,外头也终究跟着温馨了下来。
霍令仪甚么话都未说,只是紧紧握动手中的匕首。
常青山心中想着这桩事,眉心便也跟着折了一回:“您说郡主这话是个甚么意义?难不成她是晓得了甚么?”
“郡主这是如何了?”
这“一时”却足足过了半天风景…
常青山是又谢了一声才坐在了一旁的圆墩上…
而屋中抱膝而坐的霍令仪也终究抬起了一双潋滟桃花目,她半侧着身子往窗外看去,银河似罗盘,打在她明艳的面庞上平增了多少清冷之色…她是午间醒来的,本来觉得是坠入山崖未死。
屋中喧闹,无人说话。
父王…
她伸手接了过来,指腹滑过刀柄,这儿本来该有一颗红宝石,现在却只留下了一块浮泛。
等他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隐于黑暗中的男人却俄然地轻笑一声,他这一声笑不似先前的冷寂,倒是平增了多少懒惰风骚味:“她若真晓得了甚么,也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分开这个处所。”
比及日暮四斜,比及银河满天,霍令仪这颗似被一团迷雾包抄的心才终究有了几分清楚明白。她的确没死,却也未曾活着,许是天不幸见让她回到了建昭十九年…只是天若当真怜人,又为何不让她再回得早些?
外头已是银河满天的时候了。
待过了好久,她才重新开了口:“多谢常叔叔亲身跑这一趟。”
他后话并未说完,可在场之人谁又会不明白?
比及外头传来红玉与杜若的声音,她才终究展开了眼。
“都是一些平常话,只是…”常青山仍旧低垂着端倪,他想起城门口那人俄然握住了缰绳,一双潋滟桃花目扫过这边疆小镇,跟着是朝他看来“您跟着父王几十年,这么多年,跟着父王的那些人都晋升了,唯有常叔叔仍旧在这个位置不动。”
如果再早些,或许她的父王也就不会死。
常青山闻言是摇了点头:“部属与王爷熟谙几十载,现在王爷逢此大难…”他后话未说全,只是另辟一话说道:“世子年幼,现在王府高低还要靠郡主归去主持大局,万望郡主保重身材,切莫过分伤怀。”
霍令仪双目紧闭,眼角先前坠着的那粒泪珠滑过脸颊,滴在了衣衿之上没一会便消逝不见了。
霍令仪见此也就不再多言,等用过早膳,没过一会,常将军便过来了…常将军,名唤青山,与父亲同岁,按着辈分她要唤他一声叔叔。
霍令仪想到这,一双端倪微微低垂了几分,刚好讳饰了那微红的眼眶,只是眼角挂着的那一粒泪珠却在这月色的辉映下更加显得晶莹灿烂。
常青山看着屏风后的身影,待说完边疆现在的环境,跟着是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口中是言道:“这是部属在疆场找到的匕首,本来想着比及回京的时候再给您送去…”红玉忙伸手接了过来,奉到了霍令仪的跟前。
霍令仪却并未接话,她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父王他…”
红玉和杜若忙排闼走了出去,昨儿个她们模糊是听到屋中有多少纤细的哭声,只是郡主未曾传唤,她们自是不敢出去。现在眼瞧着郡主好生坐在床沿上,面庞也已规复了平日的模样,心下才和缓了一口气。
常府。
…
常青山是辨了一会才朝一处看去,待瞧见一片玄色衣角忙又垂下了端倪,他朝人拱手一礼,口中是跟着恭声一句:“部属亲身送人出了城。”
…
霍令仪看着跪在屏风外头的身影,听着他强忍着的哀思,一时也有些难以按捺的红了回眼眶,杜若忙奉了一块帕子过来,她却未曾接过…等把那股子泪意逼退,她才开了口:“常叔叔快起来吧。”
“是…”
“哎…”
常青山记得那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就连端倪也没有一丝窜改…可他只要想起那人朝他看来的眼神,却还是觉着有一股渗人的凉意袭满满身。
说话的是红玉,带着几分担忧与孔殷:“自打郡主今儿个醒来后便有些不对劲,莫不是来时淋了雨病着了?不可,我得去请大夫给郡主看看。”
他一双眸子充满着红血丝,许是已有几日未曾睡好,面上闪现出一片沧桑之态。
霍令仪一向未曾说话,她低垂着端倪,双手紧紧交握着…这些话,她并不是头一回听。她觉得经了光阴的沉淀,经了世事的沧桑,她已不会再像上回听时那样肉痛了,只是比及真正如许再经历一回,她却还是疼得喘不过来。
霍令仪伸展了胳膊任由人穿戴着,等接过杜若奉来的帕子拭了回脸,口中才跟着问了一句:“常将军何时过来?”常将军是父王的部下,也是他的亲信。
他把手中的头盔置于一侧,而后才开了口:“边疆人多眼杂,这一趟,您不该来。”
似是终究撑不住了。
她的手紧紧握着身上的锦缎,一双桃花美目却还是紧紧合着,不肯展开…她怕昨日不过是一场黄粱梦,醒来又得归为虚无。
现在的夜还不算深,可窗外却已是一片沉寂,各家各户的灯火早已灭了…此地是位于边疆的一处小镇,半个月前父王在边疆一场战役中箭身亡,烽火燎原,几千将士无平生还。
…
常青山闻言是又重重得感喟了一声:“一场烽火,三千将士英魂俱散,百里之地更是寸草不生。”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说及此处,目光更是流暴露多少难言的哀痛:“过后,部属曾去寻过王爷的尸身,只是…”
霍令仪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气另有些早。
常青山许是刚参虎帐出来此时身上还穿戴一身盔甲,手上抱着头盔,步子走得很急,大刀阔斧的却再无昔日英姿风采。
只是眼瞧着这处陌生的风景,另有服侍在身侧的红玉和杜若,却让她一时有些未曾反应过来。
明显是如许年幼的一个女人,看向人的眼神却仿佛已沾了这尘凡的沧桑。
夜色沉寂。
隔日凌晨。
红玉取过一旁木架上挂着的衣裳替人穿戴起来…
等走到屋中,常青山看着屏风后的身影,忙单膝跪了下来,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拗:“郡主。”
常青山回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未曾回正房,反倒是径直去了书房。现在夜色已起,书房当中却并未点灯,他方才排闼走了出来,屋中便传来一道懒惰的男声:“人走了?”
霍令仪半坐起家,眼扫过屋中背景,而后是启了红唇让两人出去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