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许氏直了直身子,“大姑姐还请说。”
用过晚食,小姜妤犯困,乳母出去抱她回房梳洗睡下,只留两母女还在皎月院。
“婳婳,你这是如何了?”许氏话还未说完,重视到女儿的非常,再顾不得其他,起家三两步奔到姜婳面前,将她扶坐在绣墩上,又仓猝叮咛一旁的丫环们,“快,快些去请郎中过来。”
许氏抱着小姜妤,喂她吃东西,小儿没甚烦恼,吃的欢畅,还指着食案上的炒春笋,“娘亲,娘亲,我还要吃这个。”她一抬手,手腕上用红绳系的金铃铛,叮叮作响,声音清脆,如同她还新鲜的小身材,而不是那座深深印在姜婳脑中孤零零的宅兆。
这三日她们来过两次。
这统统是如何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死在那场大火中,面前这统统是幻觉?可又如此实在,娘的度量是暖和的,这些人的声音也如此实在,实在到她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口啃食他们的肉。
本日姜二老爷三老爷和姑太太回府,阖府高低繁忙不已,丫环端着茶盘和点心入景福厅,这是东园正厅,专门待客的地儿。姜家出嫁的姑太太姜映秋最喜云雾茶,这茶香气醇厚,清澈敞亮,滋味甜美,她每次回姜家大宅都会品茶。
姜婳被送回东园的皎月院,这是她住的院落。
躺在紫檀木雕瑞兽花草床上,身上盖着的也是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房里的多宝阁,房角立着的八仙八宝纹顶竖柜,房中的木雕花椅,八仙桌,贵妃榻,雕花海棠刺绣屏风,满是姜婳最熟谙的一景一物。
“奴婢在,女人可有甚么事儿,是不是哪儿不舒畅?”两丫头挑开珠帘翠帐,有些焦心。
许氏此次吓的不轻,又请来郎中给女儿诊脉,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衰弱,需求进补,开了食疗的方剂才拜别。
“娘,我明日必然要去青城山一趟的。”姜婳转头望许氏,端倪和顺,却也刚毅。
姜婳坐在一旁的粉彩描金万斑纹绣墩上,容颜娇媚,肌肤晶莹透明,却略显青涩稚嫩。她是姜清禄的嫡长女,恰是豆蔻韶华,娉娉袅袅的年纪。
徐氏道:“婳婳,你身子还没好,可不准上山去。何况那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去了三趟,连人都见不到。”
姜婳颤声道,“娘,我不舒畅,身上发冷,您先送我回房间去。”
小姜妤担忧,抬手摸了摸姜婳肥胖的脸颊,“大姐姐,你要快些好起来。”
大病初愈,吃过平淡的米粥,姜婳歇下,许氏去忙别的,丈夫病倒,要忙的事情太多。
“珍珠,翡翠。”姜婳唤道。
到酉时,许氏抱着小姜妤过来陪姜婳用饭,小姜妤是姜家大房最小的女儿,也是姜婳远亲的mm,才五岁多,长的粉雕玉琢,白白嫩嫩,提及话来也是奶声奶气,见到姜婳就糯糯的喊,“大姐姐,小妤儿可想你啦,娘亲说姐姐不舒畅,不准小妤儿来打搅。”
姜婳不清楚眼下的环境,却晓得那些事情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爹娘过世,产业被朋分,她被欺辱,被毁掉面貌,直到最后小姜妤死去,这统统都是实在的。
姜家这段日子不承平,姜大老爷姜清禄半月宿世了场怪病,现在还躺在榻上昏倒不醒。
姜映秋点点头,皱眉道,“这个倒是有点难办,张神医性子甚是古怪,我也早有耳闻,不过弟妹无需担忧,明日我去亲身去青城山一趟。只不过本日过来,我是有别的一桩事情要同弟妹说的。”
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青花缠枝纹茶盅,配以同色茶壶,姜映秋先将茶叶冲泡一遍,缓缓倒入热水,待茶叶伸展开,香气溢出,她这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好茶。”
姜婳压下心中的悸动,搁在膝上的手抖的不可,好半晌眼眶里的湿意才消逝,她抖动手去抱小姜妤,惨白的脸贴上小姜妤粉嫩的面庞,喃喃道,“阿妤,姐姐好想你。”
喝过温水,姜婳睡下,她睡的并不平稳,恶梦连连,躺在床榻上展转反侧。
或许是老天爷怜悯,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遇。
许氏陪姜婳坐在窗棂下的贵妃榻上,姜婳望着窗外那片桃花林,轻声道,“娘,明日我要去青城山一趟,去找张神医。”
比及郎中来时,姜婳已昏倒不醒。
“弟妹,我大弟现在躺在榻上昏倒不醒,你身为姜家长房的媳妇,儿子却也未曾给他诞下一个,眼下他病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无后,遂做主,筹算把二房家中的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你可同意?”姜映秋说道。
姜婳点头,“好。”
姜家老爷还未好,姜家的嫡长女又大病一场。姜婳这一昏倒就是整整三日,许氏守在她床头不敢拜别,有丫环过来通报,“太太,姑太太同二老爷三老爷又来了。”
中间坐着的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拥戴着点头。
徐氏也有些恼,转头跟小丫环说,“你去同姑太太,二老爷三老爷说,婳婳还未好,姜家这几日不待客。”
姜婳这三日躺在床榻上昏倒不醒,她在梦中亦堕泪不止,却死死的咬着牙关,熬煮的药也灌不出来,郎中也束手无策,却在第四日凌晨转醒,高烧退去,身量更加薄弱,青丝披垂在身后,衬的小脸惨白娇弱。
姜婳躲在锦被中泪流满面,她不太清楚眼下是如何回事,她已经死了,死前那些浓烈的恨意都未曾消逝。她不敢嚎啕大哭,怕惊着娘,未几时,身下的锦被湿成一片,她头疼欲裂,许氏翻开锦被,在她额头上摸了下,滚烫滚烫。
许氏满面笑容,“大姑姐不知,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这半月已去青城山三趟了,却连张神医的面都没见到。”
这一次,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姜家家破人亡,有些事,有些仇,她都要亲手来做。
这是她住了好几年的内室,爹娘待她极好,房中的家俱是一整套紫檀木制成,自从爹娘过世,表姐谢妙玉占了她的房,她已有八,九年未曾再进过这间内室。
姜映秋缓缓将茶盅放下,“弟妹,我知大弟现在病重,你也担忧,我听闻张神医就住在青城山上,不如请张神医来给大弟瞧瞧。”
姜映秋抿了下唇,“好,先照顾婳婳要紧,我带二弟三弟去看看清禄。”
许氏道,“婳婳,你身子骨还没好透,我来抱着阿妤吧。我让厨房做了清炖乳鸽汤,这东西温补,你多吃些。”
姜婳打着颤,垂着头,必须死死的咬着下唇才气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恨意。
比及娘分开,姜婳靠在海棠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昂首去望守在床尾的珍珠和翡翠,府中丫环多是以金银玉石定名,这是她身边的两个大丫环。当年姜家出事,爹娘归天,只剩下这两个丫环还肯守在她身边,最后这两个丫头也没好了局,被谢妙玉随便找了个启事,当着她的面杖毙了。
“好,姐姐必然会快些好起来的。”姜婳几近是虔诚的亲吻上mm的额头。
许氏略微思忖半晌道,“大姑姐说的是,清禄现在病重,家中无男人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话还未说完,中间静悄悄坐着的姜婳却有了动静,她直愣愣的抬起手臂,望向面前这双白净的春葱玉指,不成置信。昂首环顾,映入视线的就是许氏,是她的娘亲,已经死去好多年的娘,另有,另有那些她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的人。
</strong>第3章
“大姑姐喜好就好,只是不知大姑姐本日过来所为何事?”徐氏坐在一旁,面色蕉萃,丈夫俄然病倒,她这半月过的并很好,要对付家中妾侍庶女们的喧华,还要对付丈夫买卖上的来往。
四进的姜家大宅,歇山顶,飞檐翘角,屋檐套兽,朱漆门。宅内垂花门,四周抄手游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都丽堂皇。
许氏身为姜清禄原配,温良恭俭,丈夫躺在榻上昏倒不醒,上头也无公婆,她须得做主。
姜婳轻声道,“我无碍,只是有些口渴,你们去帮我倒些温水过来。”
建熹七年,阳春三月。
许氏心疼的眼都红了,抱着姜婳不敢乱动。
姜映秋和两位老爷起家过来,姜映秋担忧道,“婳婳,你没事吧?”
许氏连声道,“好好好。”叮咛了丫环帮着她把人一块扶起,许氏又转头冲姜映秋几人歉意说,“大姑姐,二弟三弟,本日婳婳不舒畅,我先送她回房,本日说的事情不如他日再谈?”
“如何回事……”姜婳攥紧衣裙,喃喃低语,身子不成按捺的颤抖起来,整小我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