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四叔,澡堂子用的怎么样
右配房耳室加盖的锅炉房上,水塔旁砖石砌成的烟囱,正冒着白烟,提着大瓶接开水的下人,时进时出。
元吉每次被宗人府放出来,一出门就拐岳乐家吃去,早晨就让人把承担卷送来,不走了。
“唉,纲常都不要了。”
“四叔,澡堂子用的如何样?”
满洲八旗满是亲戚,宗室与觉罗更是一支,岳乐要扮包公,别人能不闹么?
“四叔倒是豪杰,入川剿过张献忠,挂帅讨过喀尔喀蒙古。”
“那皇上呢?”
“抠吧你就,还怕费煤?”
“四叔,你快拉倒吧。”元吉讽刺道,“跟你儿子真多似的。”
但是,顺治晏驾前,下了道罪己诏,颠覆了在位时的统统鼎新,说朕错了,不该该重用汉人。
元吉轻声问,“您都是亲王了,可皇上都是皇上了,如何还忧呢?”
“你喜好你八哥抽你?”元吉把塞楞额缠在手腕上的鞭梢拿过来,“啪啪”扯了两下,右手握柄,左手托鞭一捋。
玛尔珲忙不迭的点头,见面前垂下的鞭子在转,浑身就是一抖,趴在地上谄笑,“八哥抽的我可舒坦了。”
以是,谁卖力干这个谁不利。
岳乐没好气道:“你自个把爵位折腾洁净了,与大清万世与否何干?”
中国,阿拉伯,罗马,不像欧陆与英国有那么多的瘟疫,与澡堂等大众卫生修建的多寡,水要烧开了喝等人尽皆知的卫生风俗,是分不开的。
塞楞额是岳乐八子,年方十岁,见天飞鹰喽啰的,与玩鹰遛狗界的大拿元吉很靠近,闻声二话不说就走到了被踹倒在地的弟弟身前,鞭交左手,右手作势欲拉,“起来。”
……
塞楞额一咬牙,鞭梢在手里一卷,斜着一甩,“啪”的一声抽玛尔珲大腿上了。
元吉呵呵一笑,“纲常也是个题目,咱满洲的种打生下来就野惯了,你要非学汉人俗,又是坐月子又是捂孩子的,那死点老婆孩子也普通。多烧热水,勤沐浴,勤晒洗被褥,家通风,人活动,女人孩子就死不了。”
元吉又哈出了一口白气,搓了搓手,笑道,“可这皇上都亲政了,如何还忧何时才气亲政呢?”
岳乐抛下管家踱了过来,走到元吉一旁,拢着袖道,“塞楞额毕竟是庶出。”
玛尔珲被抽的蜷身“啊”了一声,瞪着塞楞额刚要发恼,就听到了一声令他魂飞魄散的话:“鞭给我,有气有力的,贫乏熬炼。”
鳌拜杀苏克萨哈的时候,岳乐又是大力附和。
岳乐沉默不语。
“没亲政的时候,忧何时才气亲政呗。”
元吉眉毛一样,故作不解,“可玛尔珲几个整日介飞鹰喽啰的,塞楞额都十岁了,食指肚上连个茧子都没有。莫说识旗辨令,上回跟我出去放鹰,让他搭个行军灶,他都不会,倒是能跟我扯几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府里都叫玛尔珲“五爷”,只要元吉才会叫他“小十五”,被元吉踹翻在地没敢叫屈,更没敢哭,反倒自家哥哥过来扶,他倒是恼了。
这下岳乐难堪了。
“不要你管。”
元吉哈出一口白气,用手朝前抓了抓,“这气刚吐出来挺白的,眨眼就寻不着了。万物就是一气啊,千变万化,哪有万世不更的东西?我记得我曾经也有个和硕的亲王号,另有只旗呢,可就跟白气一样,能在你面前就不见了,抓都抓不着。”
红楼就是水疗桑拿,搓背沐浴,修脚捏脚,松骨按摩。技师有男有女,也会被客人调戏,但不做皮肉买卖,却也不管你情我愿的到别处相会去。
当时候岳乐担着宗人府左宗令,吃了包公丹似的,铁面忘我辨忠奸。常常把元吉逮进宗人府划圈儿,对清算旗务挺上心。
看一个国度的文明程度,只要看看它的大众澡堂与大众厕所,就一清二楚了。
与后代文娱场一样,没有品德洁癖,只是遵循法纪。
“抽他。”
明布的一条条铜铁锌金属管,顺着锅炉房出来,别离通向后院的各个房间,露天的管道上都包裹着一圈厚厚的秸秆,防冻裂。
诺尼是代善的曾孙,康亲王杰书年龄小,倒是代善之孙,算是一支。
“九哥九哥。”
脏雪堆旁一个六七岁的小不点,俯身捏了个雪团正要往嘴里塞,被元吉起脚踹趴地上了,喊过正拿着鞭梢小棍训狗的另一个大些的孩子,“小八,看着点小十五,再吃鼻子吃雪就抽他。”
岳乐还是很高傲的,对诺尼这个孙辈儿,实在是看不上,“有冤不来找本王喊,倒去他处诉?不孝即便冤了他,不是丈夫,总不冤!一介男妇,袭甚么贝勒?”
岳乐家与宗人府挨着,都在后代东交民巷,内城东南角的正蓝旗区,离的很近,刑满开释后,蹭他家的饭很便利。
总之,顺治在位时的政策,翻篇了。
楼内的一个个小厅供应茶点卤味,大厅有梨园把戏,休闲带放松。
可清算旗务的人就从没能落着好的,精兵简政,去冗当然是善政。
顺治重用汉人的政策,满洲勋贵一片反对,独独岳乐大力拥戴。
京师早前没见过这么高的楼,“红楼”别名“八层楼”,早前这么高的修建不是城楼宫殿就是塔。
红楼除了尝试修建施工体例与质料,一样是陶瓷卫具的体验店,大众卫生修建,高档文明的意味。
岳乐一个功劳卓著的宗室,混的还没侄儿辈的康亲王杰书好,就是老站错队,老获咎人。
沐浴的处所就是“红楼”,因外墙的褐红色而得名!
“嗯?”元吉见塞楞额不动,轻嗯了一声。
顿了顿,又道,“说道纲常,诺尼跟他姑有私仇,他姑告诺尼违逆不孝,八成是诬告。您管宗人府的时候把诺尼的贝勒削了,时下诺尼家正在四周喊冤,堵了杰书的门。四叔要不要主动上个折子,重新审审?省的转头被动。”
这是栋为了实验水泥,钢筋,预制板,水塔,管道,瓷砖,马桶,卫浴,石膏塑模等修建质料,摸索施工体例盖的实验楼。
满洲八旗里鸟人那么多,又不但元吉一个王八蛋,获咎这么多王八蛋,岳乐没两年也落得个回家歇着,没事干。
一个身着素袍,面相儒雅的中年人,堂前阶下背着个手,在管家的奉养下,乐呵呵的看下人忙活,听到斜刺里的元吉问话,对劲的一笑:“挺好,就是锅炉定小了,不用力烧供不上热,用力烧又太费煤。”
凭甚么简我去我啊,如何不去你啊,我去你大爷的!
一旁正在与下人一起扫雪,清算后院的二十多个岳乐大大小小的福晋,侧福晋,庶福晋,媵妾与房里丫头,也都偷摸的看了过来。
顺治天子是走了,可岳乐还得在新朝混啊,他感受侄辈儿的小玄烨靠不住,示好的是鳌拜。
“诶,好嘞。”
可他前十四个儿子,持续短命,大多三岁即夭,仅剩老八塞楞额一个存活,非常荣幸的长到了十岁。
“卫生题目,接种题目,营养题目,活动题目。”
“贱皮子。”
就是因为岳乐是满洲人中,少有的附和顺治天子鼎新的开通人士。
元吉没好气的骂了声,刚抖开的鞭一收,顺手扔回塞楞额怀里,冲小猴儿一样爬起来对他作揖谄笑的玛尔珲一努嘴,“服侍你弟弟去。”
元吉在旁冷眼旁观,见塞楞额难堪的冻在当场,冷冷出言。
这处是个端庄沐浴的处所,清初狎妓是大罪,明的教坊司官妓轨制就是顺治三年废的。
“忧甚么?”岳乐眼皮一掀。
多沐浴,多按摩,拥抱新糊口!
“哦。”
元吉笑着点点头,“本来是四叔觉得天下邸定,我大清今后万世无忧了。”
“诺尼?”
小十五玛尔珲看不起塞楞额这个庶福晋所出之子,满洲只要嫡福晋与嫡福晋亡故后的继福晋,侧福晋所出的孩子论排行,庶福晋与媵妾,屋里丫环所出的孩子是不排行的。
“当然不是。”
“对对。”
甭管是顺治的真意,还是太皇太后与四顾命大臣借顺治的口气说事。
这么高的澡堂,都城的爷们谁也没见过。
一旦官员狎妓被发明,轻则夺职,民犯可斩首,交萨哈连,额尔古纳,宁古塔等地,予披甲报酬奴。
岳乐轻瞥了元吉一眼,背动部下巴微抬,语气淡然:“你四叔已经是亲王了。”
最担忧的要数塞楞额的生母张氏了,在树旁拄着扫帚远远的看着儿子,恰好不敢说话。
岳乐风骚俶傥,爱娶老婆玩,府里一堆老婆,给他生了一串闺女儿子。
“莫非不是?”岳乐反问。
小人儿玛尔珲吓得鼻涕泡都喷出来了,看了眼想开口就是没说话的阿玛岳乐,从速对元吉告饶,“塞楞额就抽的挺疼的,不劳九哥上手。”
安亲王府后院,一堆福晋,孩子,丫环下人正拿着簸箕扫帚,把积雪朝院子里的树下墙根堆。
“九哥。”塞楞额看了眼元吉,神情有点局促。
岳乐时下被闲置了,他是在顺治朝混的好,顺治天子还曾想把皇位传给他这个堂弟。
澡堂就是教堂。
元吉前几年就常常被岳乐整。
说着,笑了起来,“四叔,您这是要把子孙养废?”
岳乐闻声神采先是一僵,欲恼,继而一黯,眼神中闪过一抹不解,喟叹:“是啊,我这不是生不出儿子,是夭的受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