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松菌鸭块
澄哥儿住在老太爷的院子里，由着老姨娘照看，她一是没这个心，二来也没这个胆儿，都已颠末继了的，开过了宗祠，她这里出点差子，一家子还不生吞了她，看着澄哥儿是忍不得这口气，想到那五百亩的水田就抽气，可给都给了还能如何着。
这三个把门槛儿举高了，背面mm们却因着出身所限结不成如许好的婚事，家世太低又瞧不过眼去，也只好往高门庶子里头去寻了。
明洛这才点头，却又带了一抹笑：“你且看罢，再没如许便宜的事儿，我看三婶想的是自家娘家女人。”
明洛初还不信：“你又混说了，静贞虽好，可也差得太多了些。”她说完这一句，自家转过弯来了，捂了口道：“是给澄哥儿？”
明洛立时又愁起来，明沅看她为着这么一桩八字儿都没一撇的事情愁的哀声叹声儿，连炸上来的栀子花都不肯吃了，满心满眼的想着如果嫁个丑汉可如何办。
屋门口的芭蕉都叫熏的失了翠意，小丫头们一个个苦着一张脸，安姨娘见了明湘不是哭就是叹，昨儿才倒过的苦水，今儿见着又重倒一回，比明天的还更苦更涩些，她晓得让明湘送钱回安家，
这处所嫁人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似她们如许的出身最是难堪的，读书习字诗书琴棋，拿出去比都不会差了，可只因着出身，高的别个不会要，低的又嫁不了，能选的也不过就是大官家里的庶子，或是小官家里的嫡子。
她一面说一面去看张姨娘的神采，张姨娘晓得这说是大金饰，现在外头时髦的簪子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亭台人物花鸟鱼虫俱都拿金子打出来顶在头上，她有一门梳头的技术在，便看不得这些东西，便是细巧金饰，头梳的好了也能显得出来，可她却奇怪那些金子，捂了心口道：“这总得有个七八两罢。”
花蕊叫洗洁净了，沾得满满的蛋液面糊，炸的酥香，明沅就着茶水吃了一朵，捏着短短的花茎往明洛面前一转：“你剪的，真不吃了？”
安姨娘病着不好做针线，明湘就把她手上的活接了过来，给纪氏做里衣袜子睡鞋，给太太做还能算是孝心，纪氏确也瞥见了她这份孝心，往小香洲里赐了好些东西，可给明潼作算又甚么呢？
张姨娘那儿却早早晓得了，她们府里已经忙着清算起屋子来了，张姨娘先是笑袁氏打的好算盘，又是笑纪氏只怕要落空，两端都叫她欢畅，捎手还要骂一骂女儿：“你看三女人，那一付嫁妆便是打个金人都够了，你还不从速着凑趣，今后的嫁奁可别比六丫头还差。”
明洛气的捶她一下：“你这个坏东西，我才问你的呢，偏扯到我身上来了。”她一脸不放过明沅的模样，明沅叹一口气儿，先问一声炸栀子给明湘送去了没有，再回过甚来：“你呀，还瞧不出来，太太是瞧中了静贞呢。”
彩屏扶了她的胳膊，又不好劝她，看她面似寒霜，内心也跟着感喟，便是她这个当丫头的，也怕来栖月院了。
“如果这回过了童生试，只怕太太就要跟赵家提起来了，我倒感觉静贞很好，模样操行再没甚么好挑的，她娘是宗妇，她嫁出去也是宗妇，太太怕是瞧中了这个。”当宗女可不是随便哪一家的女人都行的，颜家也有几代人了，只因着子嗣不丰，成套的端方便不完整，静贞随口一说，便有很多是她们自来未曾听过的。
明沅晓得明洛的意义，不过是想找个家里人功德少的，却还忍不住逗她：“如果他生的鼻子朝天，满面络腮胡子呢？”
彩屏感激的点头，跟锦屏一道送明沅出来，眼看着明沅就要进屋，彩屏追了两步上前跟到屋里，背了人问道：“六女人，赵家……是不是……瞧中我们女人了？”
她内心动这个脑筋，便回娘家跑了好几次，防着纪氏先动手，想把侄女儿接过来住，袁氏哥哥家里倒有好几个女儿，年纪相称的倒是庶女，晓得这个提出来也不会有人应，干脆咬了牙把跟嫡出女儿接了过来，女人已经快十二岁了，比澄哥儿要大两岁还不足。
明沅叫她这话说的呛了一声，拿帕子按住嘴角拭去茶渍，偏了头问她：“甚么喝采与不好并不相干。”
“可不嘛，我们已经算好了，你看看静贞的娘，我的天！这一年到头要忙多少事儿，静贞的意义还不明白，还不是家里没个帮衬的，婆婆不肯帮姑子不肯帮，不就都堆到她头上了。”明洛往桌上一撑，头搁到手掌上，歪看着明沅：“如果我来，定要择那婆母软和小姑斯文的人家。”
自家如有个儿子便罢了，既没有打量的又是另一个主张，纪氏在过继上头已经插了一手了，她想的便是把娘家的女儿嫁给澄哥儿，到时候那五百亩的水田岂不是又返来了？
看着模样，只怕还是嫁高门庶子更能够了，明蓁是亲王妃，明芃嫁回梅家去，梅季明虽则排行在背面，倒是实打实的族长嫡子，明潼更不必说，今后就是侯夫人。
安姨娘想的跟张姨娘也没有两样，可一样的话到她嘴边便成了另一种意味，她靠在床上拖了明湘的手：“我眼看着也没几日活头了，你今后如何只看太太的了，现在且跟姐妹们好好处，三女人定要到及笄以后才出嫁，另有两年多，你迟早去问安，凡太太有的也给她做一份儿，今后你好了，我死也能闭眼。”
颜丽章到现在也只一个亲生女，再如何盯着妾的肚皮就是没个着花成果的，伉俪两个还不断念，寺庙道观里的香油钱也不晓得舍了多少出去，看着梅氏往栖流所里头舍米舍面，她也跟着给，这上头非常舍得，可这很多年愣是没音信。
明沅再忍不住“哧哧”笑起来，帐册也不看了，坐到她身边去，叫丫头温了茶来，明洛心头惴惴，捏着一只炸栀子半天咬不下一口去。
“哪儿呀！光是楼阁群仙，就十五两八钱！”这说的可都是金子，张姨娘闻声女儿这一句，肉疼的捂了胸口喘气儿，明洛翘了脚尖儿睨了她，她眼睛扫畴昔，这才晓得是女儿使坏，特地说给她听的：“你就捣蛋罢，这些个你不想？”
明湘紧紧咬了唇儿，看着她满面病色又说不出话来，返来的路上，一步走的比一步慢，明显想哭，却淌不出泪来，给三姐姐做一份，那里有mm操心姐姐的小衣袜子的。
明湘到得小香洲门口瞥见采桑在，却没精力去同姐妹们谈笑，闻声明洛叫她，只笑一笑就归去了，还是彩屏过来道恼：“女人今儿身上不利落呢。”
“如何是打个金人呢，那是能打一对儿金人了。”明洛越是说这话越是见着亲娘瞪眼睛，便添油加醋把瞧见的那四张床说给张姨娘听：“光是皮子就塞不进手去，我瞥见太太拿了花腔子，说定不下楼阁群仙还是孔雀嵌珠，干脆就都打一套呢。”
两个正说的热乎，瞧见明湘打栖月院返来，明洛扒着窗子喊她出去：“你可返来了，我都等你好些时候了。”
见明沅老神在在的点头，咬了唇儿拿指头戳她：“哪能呢，静贞好虽好了，可她……她不识字。”连明洛都晓得澄哥儿读书勤奋，上回童生试未中，过不很多时又要再考，纪氏如何也不会把脑筋动到个不识字的女人身上。
明洛有些挂脸：“我不过借两本花腔子，你拿了来也是一样。”两个就在明沅屋里头挑起来，明洛喜好都丽华贵的，挑了一幅百碟穿花的图模样：“我看这个好，拿金线勾了边儿。”
明沅却道：“三姐姐一贯喜好元缎，你这付绣上去要花多少工夫，到她出嫁才送她？”明沅喜好浅暖色，明潼却喜好深暖色，倒是明洛最爱红衣，她听了就皱眉毛：“哪有新妇穿阿谁的，总得喜庆些呢。”到底挑了这个，再配上织金妆花缎子，原是做珠儿箍子的，这会儿倒成了做裙子。
明沅送走了明洛，把花腔子拿归去还给明湘，见她歪在床上不动，也不去吵她，叮咛厨房给加一个松菌烩鸭块来，叮咛彩屏：“我看四姐姐又瘦了些，这个菜她最爱的，多吃一块也好。”她晓得明湘不是身上不舒坦，是内心头不舒坦，可这事儿还真没别人能帮她。
安姨娘也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既病着总归虐待她些，再加上明潼这头有丧事，纪氏也就松了后院，明湘一天跑个两回，明天又听了一肚子嫁奁事，便在小院里头也有风声吹出来，明潼那付嫁奁如何叫人不眼热。
纪氏这头忙着女儿的婚事，隔了一道院墙的事儿便没工夫密查了，连澄哥儿考童生要预备的礼都交给了喜姑姑接办，列出票据来再给她过目。
她是再不肯的，只好说些自家命苦的话，说着说着就成了真，又狐疑本身活不长了，越是说越是下不来床。
明洛才还信誓旦旦的说“同他不相干”，听这一句“吓”了一声，人也歪不住了，坐直了眨巴眨巴眼睛，嚅嚅说道：“思慧生的小巧，她哥哥，总不至太丢脸的罢。”思慧是嫡出女儿，程夫人家里有两个儿子要说亲，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庶子，如果庶子，谁晓得生的甚么模样。
明洛叫她看破了，噘了嘴儿：“那如何了，我天然想要，也得要的到才成呢。”张姨娘点了女儿的脑门：“你还不从速着，我早让你往三女人跟前殷勤些，你偏不，跟个小的处的好有甚用，今后她但是侯爷夫人！”让她来问明湘借几本花腔子，好给明潼做一幅珠儿箍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