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蜜梨枇杷水（修）
两个丫头“扑哧”一笑，采苓权当哄了她玩儿：“是，我们女人连上点心都晓得了。”她原也要预备点心的，便是大丫头来，小丫头也得看茶，看看圆桌上头摆了两碟子橘饼芝麻糖，各挑了一些出来，又把那蜜饯无花果也捡了几只，一起往喜姑姑房里送去。
连着山头，虽处所小些，却不愁产量，灿稻一年两熟，再种些红薯山芋，另有洋人带过来的玉蜀黍种子，春日里播种下去，又不缺雨水，水一浇苗就破了土，比年产量都高，地下长的根块人吃，地上面长的叶子猪吃。
采菽伸头往帘外一望，见琼珠几个还在檐下，凝红还伸手接了雨水，顺着指缝流出去，反手把水甩在八宝身上，几小我笑作一团。
庶出的也是主子，跟姨娘拿份例分歧，颜家算得繁华，纪氏却不肯乱了底子，大家的用度都是有定规在的，她还特特写出册子来，除开颜顺章那头没妾没通房，就是颜丽章院子里，也一并按着这个来。
卷碧出门就先撞见了安姑姑，她手里还拿着阿谁锦盒儿，问一声太太起了，卷碧才点了头，她就往里头去，连琼珠都见势不对退了出来。
明沅坐着不动，嘴上还是叫了一声：“安姑姑好。”
当姨娘不过就是二两的例，也就两吊钱，上房的大丫头一人一月另有一吊钱好拿，主子手在松些，如果姨娘不得宠，当大丫头可比当姨娘豪阔的多。
明沅揉搓了眼睛：“想起来了，写字呢。”她明天另有三张大字未曾写，采菽点上香，又把描红纸放开来，抱了明沅到高脚凳上，明沅坐在上边，头一侧就能瞧见纪氏的屋子。
她手里捧了个贴贝仙鹤锦盒儿，刚想进门，琼珠就道：“姑姑，太太歇晌呢。”安姑姑猛得回了神儿，这才瞥见屋里下了帘子，退出来醒醒神：“等太太醒了，奉告我一声。”
另三个也不在乎，挥手叫她去了，卷碧见着路短也不撑伞，拎了裙角小跑两步，采菽就在屋前，瞥见姐姐奔过来拿了毛巾给她擦水。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才刚琼珠说了管庄头的事儿，再瞥见安姑姑，便一个个的互换起眼色来，卷碧不肯同她们一道论人是非，看着mm在西暖阁前一闪，假作瞥见她招手：“我mm唤我，我去逛逛就来。”
这倒没甚么好瞒，六角搬了个小锦杌过来，翻着竹萝里的丝线缝贴花儿，琼珠琼玉挨在廊下坐着，见雨还不断，手头没事好作跟着闲话起来：“是太太要清帐，原就是一季一清的，今儿又把去岁的拿出来盘了一回，还叮咛各房有甚东西俱都记在册上，倒不晓得起因。”
“哪会如许快？家里可另有很多事要摒挡呢。”琼玉闻声立时明白过来，同琼玉互看一眼：“端的要走，庄头这摊子事可怎办？”
明沅正式养在上房里不过才一个半月的风景，之前虽说养病，也没把给梳月院的份例立时就断了，睐姨娘拿风俗了的，蓦地断了六两银子，手头紧巴起来，想不到这一节，天然要问，管事的婆子一口给回了，臊的莲蓬满面通红。
明沅没见过安姑姑几次，进西暖阁里还是第一次，只晓得安姨娘诚恳的很，可她听了几句卷碧的话，晓得上房有事，咬了唇儿扫过两个丫头，忽的蹦出一句：“安姑姑做客，采苓上点心。”
纪氏管家事是把妙手，跟着颜连章两回外任，每到一地便先置上庄子地步，清心居士带发削发的庄子，便是她到了穗州买下来的。
过得会子，她面带异色小跑出去，一把拉了采菽：“你可晓得，我们家去，喜姑姑留下便不走了。”
采苓打了细纱帘子进门，指指外头：“今儿吹的甚么风？哪一个竟来了？”
凝红的哥哥在外边当差，她常往二门上去给哥哥补个衣裳纳个鞋子，听他说过江州来了三老爷的人，这才说给琼珠几个听：“我哥哥叫我从速把藐小东西归拢起来，说不准甚个时候就要归去的。”
纪氏是一进门就管了家的，过身了的老太太见着长媳实是立不起来，自个儿身子骨越来越差，原还怕梅氏心存芥蒂，可才说了要交给纪氏管家，梅氏恨不得念佛。
她说了这句还怕mm不明白：“那边院子但是送了一碟子蜜饯？”
“这个我却晓得，上回老宅那边来人送信了。”凝红自雨帘里跑出去，半幅裙子全叫雨水溅湿了，还沾了泥点子，八宝拿了毛巾子给她来擦，她拧干了裙子挨着卷碧坐下，又取出绢子擦流海上的水珠。
睐姨娘算是院子里头一个后代双全的，别个除开拿自家那一份，还带着女儿的份例，她那边除开拿了沣哥儿的，还拿了明沅的，加起来一月倒有十六两银子，自家二两，明沅的六两，另有沣哥儿的八两，银米上边比安姨娘张姨娘还更多。
“便是明岁要走，也太急着些。”这几个都是老宅跟过来的，算着任期还该有一年，如何也挨不着现在就理东西入库，只纪氏清算风俗了，帐目洁净，库里造册也勤奋，各处报一遍，用得一上午事情便了了。
她微微一动，卷碧立时便觉着了，推一推mm，自家站起来往外头去，采菽拍了手上的饼屑儿过来看看明沅：“姐儿但是要茶？”
睐姨娘是家生子，按理该晓得端方，竟还大剌剌的出这个丑，可不叫人耻笑。卷碧因着mm在明沅房里当差，总有两分香火情，怕再说下去欠都雅，扯开了话头：“这又不年又不节，怎的本日理起帐来了？”
她说得这一句，琼珠也掀了帘子出去，卷碧便借机退下去，由着琼珠给纪氏绞巾子擦脸，走到门边了，闻声纪氏懒洋洋说了一句：“梳月院里的用度今后就按着例来，别纵的她不晓得端方了。”
“我若这个都不免得，爹娘也不送我当差了。”采菽一贯少话，当着姐姐的面儿却娇气起来，挨了她撒娇，明沅不睁眼都能听出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那股子娇意，在家里想必也是很受宠嬖的。
采薇生了一场气，同采茵一道呆鄙人房安息，屋里只要采菽守着，明沅叫盖了薄毯子也在午觉，姐妹两个倒了茶又分一块蒸酥果馅儿当茶吃，两个细喁喁的说话。
呢。”卷碧说了这一句便不肯再说了，采菽也不再问，姐妹两个坐着说些衣裳鞋子的事，还道：“总归我没几年就要放出去，跟她们扯这个皮做甚。”
采菽点了头，卷碧便又道：“转头太太就晓得了，现在院子小，偏这几小我里，另有人饶了舌头学话，等回了老宅子，女人有了自个儿的屋子，再给配上四个二等的，四个洒扫煎茶看炉的，迈一条腿十七八只眼睛盯着，且得谨慎在乎，那边再说了好话托你传东西，你也千万不能应的。”
卷碧把头一伸，笑道：“是六女人，坐在书案前头背书。”
雨势垂垂小下去，纪氏睡得足了，模糊闻声外头有读书声，托了茶盅儿问一声：“是澄哥儿返来了？”
见明沅点了头，迷迷蒙蒙的靠在大迎枕上，搁了下巴打哈欠，便又笑：“落雨呢，姐儿是起来了，还是再睡？”
“想是才从安姨娘房里出来，院里头鼻子最灵的可不就是她，这回怕是想留下来当肥差
明沅描了三张大字，又拿出花牌来念两句百花历，她还未进学，书桌上边也就没有书，却凭着记性把教过的书都背了一回，再在内心把花牌子上刻的那些字都记了一遍，手指放在腿上，挨个儿写一次。
纪氏凝神谛听，公然更柔滑些，听了一段见她一个字儿都未曾出差，点了点头：“这么着，进了学也能跟得上了，叫厨房给她炖盅糖水，润润嗓子。”
几个丫头俱都在上房里服侍久了，也晓得一点宅子里头的事，正围着猜想纪氏会把谁留下来当这个肥差，安姑姑在背面咳嗽一声，大丫头们从速立起来施礼。
她原还只张望，闻声这一句，从速笑团团的回了一声：“六女人安，喜姑姑可在？”等采菽指了不在屋里，她就又往下房去寻。
小人儿声音轻脆，念着是非句子就同歌谣普通，隔着沥沥雨声倒显得有几分婉转，便都听住了，里头纪氏要茶还是卷碧先出来。
她能看得见院里，院里的人天然也能看得见她，琼珠琼玉几个原还在闲话，等明沅伸开口背书，便又一道扭头看了过来。
春夏秋冬四时有序，衣裳金饰胭脂碳火这些不提，每日里三餐配几个菜，几个荤几个素吃的甚么米，房里用的甚么茶叶都是定规的，便是手头有银钱，想要把白糯换成碧梗红脂那也是不成的。
卷碧脸向着帘子外边，见无人来点了点mm：“你差着年龄，又不须跟着姐儿发嫁的，服侍好了便罢，今后姐儿还能记取你？自有旁的闻着香便凑上去，那些个混水咱可不能淌。”
山上另有一片果园子，甚个时节都不缺季节果子吃，还能往出售钱，如许的庄子纪氏定不会脱手，必得留了人下来管事的。
纪氏一上手，立时就抬手清算起来，颜家本来就人丁少，再叫她一梳理，自上往下再没不平气的，样样都画出框来，有赏有罚主次清楚，老太过分世前把这几样算成了家规，现在梅氏袁氏也还按着她的定规来。
九红拎了食盒子返来，里头是拿白地红梅盅儿盛的冰糖蜜梨枇杷水，明沅一气儿喝尽了，拿帕子抹了嘴儿，这才一刻工夫，那边安姑姑出了门，却踩了步子往西暖阁来了。
安姑姑肃了一张脸将她们挨着个儿看一圈儿，经验道：“别当着窗子闲话，成甚么模样了。”
“她也不想想，六女人都挪出来了，原就该给她减了人的，只打发了一个养娘，还想拿阿谁份例，真是作梦呢。”琼珠最看不惯睐姨娘，调侃一笑：“倒另有脸巴巴的差了人来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