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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酱鸡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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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到现在,纪氏再不会把这当作一回事,枕边人早已经是陌路人,可在当时候,她却真是夜夜睡不着觉,丈夫偶然间说的话,露的笑,都能叫她展转反侧。

可澄哥儿已颠末继出去了,程姨娘是生母不错,若按着这个守,底下那些个嫁娶又要如何办,她不自家定主张,她一面叫人捡出素服来,一面催人去报给颜连章晓得。

明沅叹一口气,伸手拉了她,见着四下无人凑到她耳边:“你再别打这胡涂主张,太太不会叫两位姨娘出去的。”

吃穿全给了,管事却压着未曾罢休,颜连章确也感觉公道,程姨娘再提起来时,便甩了脸子不去她房里,程姨娘立时谨慎起来,她再有个儿子,当时也还不能跟纪氏比拟。

乍一闻声这个动静,纪氏还且一怔,隔得会子想起她来,当着几个孩子的面,挥了手还叫她们退下去自家安息,到她们退出门边这才问道:“你可看过了?”

明沅还正惊奇,就瞥见明洛咬了唇:“姨娘便是错,也是为着我,我不能叫她一小我去刻苦头,如果太太要赶她,我便陪着一道去。”

当时她只认颜连章与她才是真情义,对几个姨娘也不为是为着子嗣,纪氏所恨的也是自个儿没有儿子,如有个儿子,他们伉俪间那里还会插进第二小我来,那里晓得繁华权势哪一个都比她排得更前。

程姨娘在颜家后院里活得无声无息,年节她不出来,生辰她也不出来,好似颜家这头一名姨娘早就已颠季世了,叫人想不起来她曾经也非常风景过一阵的。到她死了,这才炸雷普通响在耳前。

纪氏勉强吃得一口,扯着嘴角笑一笑:“晓得了。”跟着程姨娘多年的两个丫头给重重的犒赏放了归去,小院里头的东西全清出来检点着关进库里,一样样造了册,里头有间斗室子堆得满满的黄纸,婆子翻开来一瞧,是一个又一个的朱砂点儿。

喜姑姑垂着头:“看过了。”程姨娘比纪氏还年青些,这些年向来未曾缺衣少食,屋里的东西几个姨娘有的,她也都有,可儿却瘦得只要一把骨头,皮子紧紧裹在骨头上,皱巴巴倒似老妇人。

偏只程姨娘一个生出了儿子,程姨娘的娘老子在家就染起红鸡蛋来,各处罚送出去,只把这个哥儿当作是自家的外孙子。

日子过得越久,纪氏越是晓得自个儿不对劲,她是大妇,打小听的看的学的,都是大妇要如何端庄,要贤惠不妒忌,可丈夫不过才有一个庶子,她就好似变了一小我。

苏姨娘闻声锣响就怕是打雷下雨,才出了打斗的事,如何还敢接这很多东西,颜连章便说赐给明沅了,今儿早上到纪氏这里有饭,他端了粥碗叮咛一声:“我那儿有些个东西,等会儿叫人抬给六丫头去。”

这一些,也都是抬抬手就畴昔的小事,颜连章半点未曾放在内心,程姨娘问了,他便全都交给纪氏,给还是不给,全凭纪氏一句话。

喜姑姑正把册子上头有的麻布白布点出来,刚进门要报个数给纪氏,纪氏已经挥了手:“着人去办一付好些的棺木,作个水陆道场。”清心居士便是把程姨娘完整给抹去了,这事儿是她起的头,若说她没想过程姨娘如何,那是谎话,可真的到这境地,却也还是悲惨。

程姨娘念得一回经,就在这上头画一个点儿,这一屋子的黄纸,她究竟念了多少经,那婆子一叹:“是个薄命的,往生去罢。”

颜连章摆一摆手:“送到观里去就是了,破钞些银子天然就办好了,给她寄个名点盏灯罢了。”他说得这一句,见纪氏还不下筷子,伸手给她挟了些酱鸡肝:“恰是年节里头,总要出去寒暄,为着她一个还断了来往不成?大囡要嫁,明湘也要换定帖了,别叫孩子们沾得这倒霉。”

纪氏一怔,她正按着日子算明潼除服的时候,年节里要拜年,不能穿戴素的出去,只家里过了人要瞒着也不端方,又再有三个月开春儿就该备起及笄的事来,郑家也该去请期,除此以外,明湘也得守上一年,这一年跟程家的婚事该走的礼还是得走。

她一门心机算这些,不料颜连章竟是这么答她的,纪氏怔得一会儿,点一点头:“晓得了。”竟是一日素都不叫后代们穿,明潼官哥儿为着程姨娘穿素,纪氏内心痛不痛快是一回事,到颜连章嘴里如许轻描淡写的畴昔了,便是又另一种想头。

纪氏生下明潼便亏了身子,一向怀不上二胎,不得已给颜连章抬起了通房丫头,正妻只得一个女儿,程姨娘从丫头抬到通房也曾学过端方,可万般端方也不比她肚子争气,才得一对儿银簪坐定了通房的身份,她便开端害起口来,纪氏立时给她摆宴,成了端庄的姨娘。

纪氏应得一声,也没心机去管赏了甚么下去,捏着筷子道:“若要按着居士的端方来办丧事,却得请僧道来。”

此时再来感慨这些也是无用,若彼时她晓得这个男人会变作现在这番模样,只怕也是一样挑选,程姨娘天然是不甘心的,她手上没了筹马,老诚恳实呆了一段,第二回想翻身,是趁着澄哥儿过继,纪氏却不会叫她翻盘。

明湘明洛两个那里还能管到旁人,明沅却晓得出得这桩事,安姨娘跟张姨娘两个便不必出府去了,她两端欣喜,晓得这回两小我再难和好,明显这桩事谁也没错,可明洛却连提都不肯再提一句明湘了:“你也别劝我,便为着我姨娘,我也不能去。”

一桩事已包办了,就没有改弦更张的事理,纪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先着人给她换衣裳装裹,把事儿去报给老爷晓得。”

纪氏打从内心不幸黄氏,不过为着四个字,感同身受。她颠末的,她晓得那是如何样的痛法,不是一时就打杀了你给你一个痛快,好似极细的刀子在身上划出伤口儿来,那道伤口又细又小,不会立时就流血而亡,可它会化脓会腐败。破了一个小孔,从这个孔一向烂到满身。

这时候多用缎子绸子,又是节年里头,不说白了,连青蓝等闲都不见的,还不等婆子把库里把细麻捡出来,那头颜连章已经派了人来,说哪有甚么程姨娘,是清心居士,她已经出了家了,不好按着在家的来算,好好发送出去便算完了。

安姨娘张姨娘两个同她差了月份怀上身孕的,纪氏还盼着这两个也生下儿子来,那里晓得一胎是女儿后一胎也跟着是女儿。

明洛先是一脸果断,闻声她说这话抿抿唇儿,兀自不信:“你莫唬我。”见明沅跟她点点头,内心还自惴惴,却信了七成,两手一阖:“阿弥陀佛。”

此时回想起来,若不是明潼把澄哥儿抱了来,纪氏自家也不知会如何,程姨娘恃宠生娇,可在当时也不过是些小事,要吃要穿,要给娘老子挣个管事当。

纪氏并不是没吃过她的苦头,暗亏也是亏,身份手腕全抛到脑后,颜连章当时只要这一个儿子,去看过再留下,这是多么不成抉剔的事。

纪氏天然晓得事不至此,可这类手里抓不住就更加用力的难堪处境,她也曾经历过,再厥后明潼抱来了澄哥儿,颜连章便绝少再去程姨娘屋里,留住他的是儿子,而不是程姨娘。

她最爱往小香洲跑的,一日无事要跑个两三回,现在却只在院子时头不出来,清楚是年节却连酒都不吃了,守着张姨娘不动,还把这些年从明沅这里“借”来的东西都理了出来:“这些满是你的,也都还给你。”

“她如果诚恳,会比苏姨娘差?”一句句说得没完,叫外头管事的婆子闻声了,敲敲窗框,这才无人说话了,内心又想,程家出了这么个会生养的女儿,倒是半点没捞着好,现在也不知在哪个乡间看屋子去了,只怕还不晓得女儿已经没了。

纪氏内心是对劲的,可今后呢?孩子才几个月大,她就能开如许口,比及会爬会走会说话会读誊写字的时候呢?民气不敷蛇吞象,只这个儿子一日在她身边,她所求的就只会越来越多,而纪氏牢不成破的职位只因着一个吃奶的孩子就岌岌可危起来。

另一个啐她一口:“把稳烂了嘴,她这是给本身积善呢,念这很多经,今后投胎可不投到好人家去了。”晓得这处所已叫人都翻过一回了,却还往墙角地缝里去看,想着拾些东西,也不算白走这一遭。

“但是她自个儿说要削发的,也是傻了。”好好的锦衣玉食不过,非得闹着削发,还当有人留她,哪晓得自个儿架起了柴,火星子都点起来了,又如何会不把她放到火烤去。

程姨娘死了,几个孩子都要守孝,她算是有子的妾,除了明潼官哥儿两个服三个月的细麻衣裳,余下的都该守上一年,到了澄哥儿,该守杖期,再服素三年。

第二日颜连章才往正房来了,他昨儿先是在外书房,背面又去了待月院,苏姨娘灵巧费事,得了他的欢心,年节恰是吃贡献的好时候,他给上官送礼,底下自有富贾给他送来,抬抬手又是很多东西,流水似的进了苏姨娘房里。

她自来是不出于人前的,先是纪氏抱了澄哥儿来,她不能出来,等澄哥儿过继给了大房,她就更不能出来了。

真不晓得程姨娘没了的,是澄哥儿,院子里的女人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些风声了,只他一个半点也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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