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桃胶银耳汤
明湘却叹:“二姐姐才貌双全,梅表哥但凡是个有知己的,也该早些把她娶过门去。”她嘴里说着梅季明,自来是没有好话的,可本来却再不似如许直白。
屋里几个丫头都是晓得事的,见着明沅竟也分拨恰当,便依着她说的做,不一时毛巾就做了出来,明沅靠坐在榻上,倒偶然去想着纪舜英的事,小腹里坠坠地痛,手炉子捂得一会儿就不暖了,开了盒盖儿让九红往里头添炭。
纪舜英也曾读得医书,若先还不明白,闻声阿胶桃胶红糖另有甚么不明白的,今后她便不是小女人了,内心这个带着茉莉花香的小女人成了大女人,纪舜英又一起想到了婚娶事,能穿红着锦戴凤冠盖红巾,垂得双明珠,系了双玉环,坐在龙凤红烛前,对吃莲子汤了。
夏氏想着事事全面,天然要送回礼进门,纪氏不偏帮了有友情的黄氏这一房,也不帮手有血缘的小胡氏那一房,两边争下来,倒是分红三分,各房都得一份。
明湘也带了个软枕来:“把这个垫在腰上,倒能舒畅些的。”明沅一一谢过,接了小方枕垫在腰间,神采还是恹恹,只提不起精力来。
这么说便有些超越了,纪氏打量他一回,悄悄一笑:“原也没甚么,身上不好,你也该去看一看,可她这番却不是你能看的病症。”
纪舜英垂下视线,拿了个小盒子出来:“这个,是我给六mm的。”想去见明沅,还寻了个她身子不好,要探病的由头,给这个东西倒是半句也未几说了,偏他还是大明风雅直十足拿了出来,就是纪氏叫他这句一说,也回不过神来。
纪舜英是来行礼的,黄氏还在床上歪着,家里的事小胡氏没争着,叫夏氏争去了管家权,头一个跳出来的小胡氏倒成了垫脚石。
七蕊心头一哂,可不故意,把太太都堵的没话说了,也陪着笑一回,等她想要告别了,明沅这边又有回礼了,是给纪舜英做的鞋袜,她闲下来就做,他穿衣穿鞋都不费,原也想着可有旁的能做,可她看着明芃给梅季明做的些个贴画儿,绣荷包,或是鹞子或是箭袋,便一意做起鞋袜来,这些个随时都能用的上。
因着纪老太太是喜丧,她的寿碗倒有人争,她既是高寿,走的又无病痛,底下又是儿孙合座的,连着熟悉的邻居都来讨个寿碗沾沾喜气。
七蕊目睹得这模样另有甚么不懂的,晓得是初潮来了,掩口笑一回,那边采薇已经拿了红封出来,这是功德,是该给赏,她捏得红封儿施礼报答,便又归去复命。
他正心底皱眉,纪氏竟笑得几声,说是身子不适,也断没有还笑着叮咛的事理,等闻声纪氏说要把厨房才做得的阿胶糕切一匣子给明沅送去,他快速红了耳朵根。
明沅倒不在乎,接过来翻开看了,一对白玉的耳坠,一边一朵含苞的茉莉花,里头的花蕊还带着黄,东西虽小,却实在精美,捏在手里看得一回,倒真似夏季里初开的两朵茉莉花。
七蕊拿眼儿一睇纪舜英,抿了唇儿就笑:“六女人都叮咛好了,我去的时候,已经喝上红糖姜汁儿了。”
明沅摇一点头,明湘皱得眉头,明洛便道:“四姐姐跟二姐姐两个画画,我坐在里间儿翻话本子,在罗汉榻搁的软枕下边摸出一本来,书扉上刻着梅花,里头是梅表哥的诗词,另有二姐姐的朱批呢。”
九红便笑:“倒真是女人喜好的花儿,表少爷真故意。”
夏氏在孙媳妇里头自来是不出挑的,也是她诚恳和顺惯了,曾氏才没来找她的费事,本来就是讨给庶子作老婆的,找的就是家世不显人才不显的。
哪晓得黄氏一倒,夏氏竟立了起来,样样事情都安排得来,小胡氏本来存着看热烈的心,只当她这事儿定然是办不好的,谁晓得夏氏办的叫人挑不出错来,小胡氏再想抢过来已是不及了。
纪舜英本来挺直了背等着明沅出去,半晌未曾等着那一段清幽的茉莉香,耳朵里也没听着环佩声,才刚派了去叫人的丫头又往纪氏耳边低语几句,纪舜英竖起耳朵也没听着个以是然。
夏氏也公然似曾氏希冀的那样,不出头不惹事,凡是有了委曲也都咽下去,她这么个作派,倒叫纪老太太怕她受曾氏的欺负,非常为着她说过几句话,大面儿上三个孙媳妇都一样,可家里最不起眼的就是这一房人。
明沅奇道:“梅表哥写了甚?”
明洛一偏头:“这是甚时候添的,我如何没瞧见?”她们俩个俱都晓得纪舜英来了,掩得袖子笑一回,又坐着陪明沅:“头一回总有些肚疼的,这个天儿你想吃凉的也不成,比我好很多啦,我当时候是大暑天,热的恨不得能脱了皮儿,我姨娘死活不叫我沾一点凉的,非得喝暖的,可折腾死我了。”
进了上房,纪氏一见背面明沅没跟来,先是一奇,七蕊往纪氏耳边一凑,私语得几句,纪氏忽的笑起来:“也是该轮着她了,叫厨房里煮红糖水给她吃,让她好好歇一歇,前一贯也是累着她了。”
“这是表少爷给六女人的。”她也不晓得这话要如何说,过了明路的东西,可确又是伶仃送给明沅的。
这些成套的东西,还是明沅叮咛了下去办的,这会儿纪舜英带了回礼来,也是想在走之前见一见明沅。
这付茉莉花的耳环,倒成明沅从纪舜英这里收到的头一份金饰,比那些个阿福娃娃紫砂茶壶红豆杏仁要可意的多。
明湘早就想跟明芃学画,九尺长三尺宽,可不是平常绣件儿,又要拓下画来,再配线配针,可不是个学艺的好机会,她便给明芃打动手,开年月朔天就动了笔,到得这会儿,才把头一幅画勾出个大抵来。
明洛扑哧笑得一声儿:“得啦,晓得你现在跟二姐姐拜了师的,倒没学得一技呢,就替徒弟打起报不平来了。”
明洛坐着同她谈笑,一时说袁氏跟袁家闹翻了,年节礼盒子都未曾送来,一时又申明芃裁了一付九尺长的玻璃纱:“二姐姐说了,要把那些个山山川水的俱都绣出来,起个浑名儿叫作梅氏仙域志。”
“我看二姐姐也实是无事可作了,这么老长老长的一卷玻璃纱,甚个时候才气绣完,二姐姐真是好耐烦,换作是我,我再不可的。”明洛也捏得一片阿胶糕,咬得一口嚼里头的核桃仁儿。
哪晓得七蕊出去见着明沅白了脸儿躺在床上,抱动手炉子喝红糖姜汁,这么个情状也出不去了,明沅笑一笑:“我身上不好,你替我道一声恼。”
只这一句便也够了,明湘倒抽一口寒气,明沅也怔着一张脸,偏明洛脆笑一声:“你们且不晓得二姐姐写得甚,她就写了两个字儿,文贼。”
纪舜英咳嗽一声,倒也不瞒着纪氏了:“六mm既是身子不好,也该去看一看。”他说得这话,自家也感觉奇特,后院内室,他只借着沣哥儿送姐姐去过一回,还是直往西屋去的,她屋子里是个甚么模样,半眼也未曾见着。
经了纪氏的手,便不算是私相授受了,七蕊又跑了一趟,明沅已经在叮咛柳芽儿把用旧的大毛巾子两块缝在一起,拿这个垫下草纸上面,她也不必一向挺直了腰,本来就酸痛,再生硬了睡上一整夜,可不更酸痛了。
纪氏点一点头:“她一贯费心的,只这事儿可得细心着,老是大事,把阿胶糕切点儿送去,再让厨房这些天,日日给她炖一盅桃胶。”
柳芽儿一面做针线一面道:“要么拿小汤婆子给女人用,拿大毛巾包了,倒好搁在身上的。”采苓又去灌热水,里里外外这一通忙,七蕊出去时,明沅已经抱汤婆子歪着了。
明洛冲着明沅瞬瞬眼睛,清清咳嗽一声:“我可另有新奇事儿未曾奉告你们呢。”说眼睛溜溜的转起来,作足了模样,抬高了声儿道:“你有没有瞧见过梅表哥写的词?”
九红觑着她的神采也晓得她是喜好的,拿靶镜过来,催她戴着尝尝,明洛明湘两个进房来看她时,就见她散了头发靠在大引枕上,黑漆漆满把的头发搁在襟前,暴露耳朵上扎着的两朵白玉茉莉。
这比她希冀的要好的多,本来做的那份丢脸嘴脸,也不过为着防着两房一道欺她,在分炊的时候叫她们这一房吃暗亏,纪氏两边不帮,几小我没争出成果来,拖到族中长辈来判那就已经占着便宜,事儿一上手,从速分拨了纪舜英来回礼。
明洛耳廊儿红了一圈,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了,明沅伸手推一推她,她这才咳嗽一声,把声儿压得更低,防着外头丫头闻声,两只手拢住嘴儿道:“懒系香罗带,羞见双鸳鸯。”
明湘正色道:“如果担负的好男儿,既许下信誉就该践诺,白叫二姐姐等着两年,真是可爱可爱之极!”她跟明芃两个是因画结义,本来闹过一出,虽明芃偶然,到底是让她受了委曲,可自学起画来,倒为着明芃一片热诚所动,一面是佩服她的画技,一面又是感慨她的情深,对梅季明比本来更严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