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嫩炒枸杞芽
明洛原是想一气儿吐苦水的，到了明沅这儿叫一口堵住，她忍得半日，拿眼睛瞬瞬明沅，到底把火咽了下去：“非常呢，还叫我今儿去看她，只怕等她好了，衣裳带子都要宽三寸了。”
蒙学学的那些个，沣哥儿都会背了，颠过来倒畴昔的背上一回，明沅又叫他教九红背书，沣哥儿正在兴头上，说他迟误了功课，他如何肯认。
“倒又混提及来，四姐姐不过是风寒，跟姨娘有甚么相干了。”明沅看看彩屏，冲她瞬瞬眼儿，
明沅晓得她是为着明湘活力，却忍不住“扑哧”一笑：“你哪一天不气死个八百回，得啦，明儿我们同太太说说，这大夫若不靠谱换一个就是，哪能这么干饿着。”
沣哥儿玩耍，她在边上看着，嘴里便也哼唱两句，小人儿便是玩耍，耳朵也竖得老高，没听几次他自个儿就会哼哼了，春日里到处透着花香气，暖香杂着湿气润了满面，沣哥儿一步一蹦，还哼出个转意来。
沣哥儿走到门边了还扭头看她：“姨娘，我明天再来看你。”
明沅摸了他的嫩嘟嘟的面庞，心底一片柔嫩：“好，明儿我们给四姐姐送去。”
说着又低头去看手里捏着帐册，是这一季才刚送了来的，开了春就要春耕，发种养蚕都已经行进起来，下边的庄头是一季一报帐的，一个夏季畴昔，总有些耗损，那边要添牛，那边要添人，都由着下边人报给庄头，庄上再给出个总数来。
这里头情状明洛不得而知，明沅却听沣哥儿说得一句半句，他也不晓得这两人如何就争了起来，杂缠个半日只说姨娘活力了，打了四姐姐，见着他那付惊骇的模样，明沅再没有问过第二回。
明洛气的瞪眼儿，在待月楼里，哪一个敢这么着同好说话，不申明洛自个儿，张姨娘头一个就能活撕了她们，在别个院里发作不得，鼓了嘴儿扭脸去看明湘，更加觉着她不幸，抽了帕子出来给她拭拭发间的汗，这么个出汗法，人都虚了。
等她牵了沣哥儿手归去时，沣哥儿又是半点苦衷都无了，一起走还一起哼小调，九红把穗州的那些改了大半，可这小调倒是刻在骨子里的了，没有唱词就哼哼。
明沅迎着纪氏的目光笑，两只手交叠在膝盖上：“太太，等料子送了来，我给沣哥儿择吧，安姨娘这几日照顾四姐姐，人都瘦了一圈儿，我想着总归也是送到我那儿，一事就不劳二主了。”
明湘说得会子话便没了力量，靠在软枕上打盹起来，她的风寒倒是好了些，还在床上躺着不下来，倒是为着肚里没东西，饿的。
几个丫头里边倒是她最稳妥，才刚明洛便冲要口而出了，叫她一句话给堵得软和起来，纪氏晓得这三个里头怕是明沅拿主张的，内心也欣喜，是个懂事知礼的，有这么一个，另两个也跟着费心起来。
大夫来了说是要败败火，叫她少吃两顿清一清肠子，安姨娘便把这一句当作了金科玉律，给她吃些米粥酱瓜，吃的她反出来也是酱瓜味儿，本来就是病去如抽丝的，吃食再不补上，人看着便恹恹的没了精力。
明洛斜眼儿看看明沅，故意想问她，又咬唇忍住了，明沅指了茶盅儿：“经常给四姐姐添水，我看她渴的很。”一身一身的出汗，可不是渴呢：“我那儿另有半罐子黄连蜜，等会儿叫采薇送了来，再理得些沣哥儿的衣裳归去。”
沣哥儿想都没想，立时就承诺了，一起走一起笑，明洛到得花廊把脚一跺：“真真气死小我了！”
这倒是个好丫头，可这话若传到纪氏耳朵里，安姨娘吃了瓜落，明湘也跟着没脸：“你细心看着你们女人，要茶要水的勤奋些个，她嘴里头想是没味儿，屋里香糖果子总有些，拿一碟来叫她含着，内心也舒坦。”
安姨娘只当她是病还没好，这会儿都急着叫安姑姑去求符灰来了，女儿一贯是乖顺的，如何偏是那一回就顶起牛来，莫不是春日里万物生发，叫院子里的花精柳怪给魇着了。
“如果一人多做两身，家里头的便不敷使了，还获得外头去做。”喜姑姑缓慢在内心算出了数儿，纪氏点一点头：“叫送些花腔缎子来给她们挑。”
明沅由得他蹦跳，还赞他跳得高，归去洗了澡，厨房里的糖蒸酥酪送了来，另有一碗樱桃浇酪，明沅拿勺儿舀了红樱桃咬在嘴里，撒了化开的红糖，吃在嘴里蜜了舌头。
沣哥儿乐呵呵的转了头，又去问明沅：“姐姐，早晨还给我吃糖酪罢。”
她摸了银钱出去不算，还想去求几道符返来贴在明湘房里，安姑姑本来就没了进项，再不比本来面子，本来见着她叫个不断的那些蜜嘴儿，现在可不都换了另一番色彩，她逮着机遇便想再捞一把，见着明湘咳嗽便说：“怕不是女儿痨？”
彩屏闻声末一句不敢搭腔，外头声声响个不竭，明沅立起来出门去，才迈到门边儿，闻声沣哥儿道：“不是，姐姐好！”
纪氏不料她说这些，抬眼儿一看，见她还是那付模样，人正身直，吵嘴含笑，纪氏收回目光笑一笑：“你那里晓得挑衣裳了，还给安姨娘送去，叫她挑了，再送到小香洲，给沣哥儿也做六身罢。”
明沅一听这话就冷了脸，连带着明洛跟在背面都哼了一声，这些个事儿她一贯是不沾的，既怕明湘难作又怕明沅不欢畅，可闻声这一句，便晓得安姨娘是在调拨沣哥儿。
明洛伸手给明湘掖掖被子，拿帕子抹了她脑门上的汗，指了画屏道：“便该给捂着，也不能拿如许厚的被告子，该换床薄些的来。”
沣哥儿吃了一碗，鼓着肚皮把《幼学琼林》背了一篇，明沅提出来问他，他俱都会答，洗漱过躺到床上，他还念着明湘：“明儿给四姐姐吃酪。”这些个东西栖月院里平常是没有的。
纪氏预备拿出来教女儿看帐，闻声这么说明白她们话里有话：“好啊，这是想叫我补助点心钱呢，罢了，卷碧，你捡些送了去，再让厨房给四丫头炖些好汤水，昨儿庄上送来的枸杞嫩芽儿给她炒一道送去，看这两个丫头另有甚个好说道的。”
品级二日往上房去存候，明沅便道：“昨儿去瞧了四姐姐，还躺在床上起不得身，胃口倒还好，我同明洛两个带了糕去，她一气儿吃了半匣子，总有五六块，这么看着，定是要好了。”
“她们几个都大了，自春到秋，有多少饮宴的，说不准王妃还得返来，总得有些面子衣裳金饰才成，按着本来的例再每人多做两身罢。”多两身便是一季有六套衣裳，说得一套是自头到脚，不但是上裳下裙，另有腰封绑带，袄衫裙裳比甲鞋裤样样都少不得，做这六套就够摆一只大箱子了。
安姨娘还真没阿谁胆儿，她是想把沣哥儿哄返来的，晓得他日日玩耍，说怕迟误了他的功课，今后去学里，吃徒弟的戒尺。
彩屏晓得明沅的意义，连连点头应了，去翻了两床薄被：“等女人醒了，再给她换过。”
唬的安姨娘从速捂了她的口，总算还晓得好歹，没端的嚷嚷出去，念了一声佛存候姑姑去讨神姑的水，日日倒出一小勺子来，搅在粥里给明湘吃。
明沅面色自如，点头应了，心头却快速一紧，纪氏这便是不允了。
可沣哥儿自家晓得，明沅每天都教他背书，看他写字，姐妹几个里，明沅的字倒是写的最好的，作诗写文她不成，死工夫却轻易，日日不缀的练着，总故意得，手把手教着沣哥儿写一回，再听他背书。
安姨娘扶着门框，内心怨这个孩子油盐不进，也不晓得六丫头给他喝了甚么*药了，又想着到底不是自个儿生的，养不亲，等闻声这一句了，没出处的眼眶一热，这么丁点儿大的人，是她看着爬看着站看着走的，又是苦涩又是酸楚，捏着帕子点点头。
可这句话听在她们耳里便不是那么个意义了，安姨娘宽裕的满面通红，明沅却只当没闻声，冲着沣哥儿伸伸手，沣哥儿便牵了她，不咸不淡的告别：“等明儿再来问姨娘的安。”
再出去的倒是彩屏，她张头瞧一瞧明湘，咬了唇儿道：“五女人六女人劝劝我们女人罢，她这是自个儿折腾自个儿呢，跟姨娘另有甚么隔夜仇不成。”
喜姑姑才刚来报了做夏季衣裳的事，春日里的夏季便在做了，现在才刚仲春，便急着做起夏季衣裳来，几个孩子都在抽条，恰是费衣裳的时候，去岁庄头上出息不丰，颜连章又叫撸了市舶司的差事，可纪氏却还大手笔的给女儿们做了衣裳。
画屏口里应了，只不行动，明沅扯扯她的袖子：“你同她们说不着的。”画屏听了掖了手满面陪笑，一面退出去一面说：“我给女人倒些茶来。”
明沅点了他的鼻尖儿：“你肯自个儿刷牙，我就给你叫糖酪吃。”这时候的牙具已经非常精美了，明沅自个儿那一枝就是银柄快意云纹头的，沣哥儿也有，只他到底是小孩子，偷懒儿不肯，常常都是茯苓给他刷的。
明湘抱病打乱的纪氏内心的计算，可这也是今后的事，若能早早得着程夫人青睐天然好，若不能，总归明湘还小，她原是没想着把明洛嫁到程家去的，明洛这本性子原就是有些辣的，如果明沅大些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