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父亲的责任
吃过饭，唐辎留下了二百两银票便分开了，曼春送他到二门，瞧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见曼春沉默不语，他便趁热打铁道，“明天和你提及这个却也是有原因的，有一世交之子，本年二十出头，比你大了几岁，能能武，是个有本领的，脾气忠诚又很有家资，跟我提出来想和我们家攀亲，可惜你年纪太小，我也不知你有甚么设法。”
想到要在一个月内办起两场丧事，先前还为了嫁奁和彩礼的事和王氏不欢而散，唐辎道，“我这段日子只怕不能常过来了，你好好的，想要甚么就叫人去买，不要舍不得费钱。”他看看女儿，心疼道，“你放心，你的婚事，爹爹必然给你找个好的，不叫你受委曲。”
她推委着，心想，父亲眼下应当没有多少时候来顾及她，等姐姐出嫁了，兄长的婚姻大事也灰尘落定，到时候侯府只怕又是一番新格式。
唐辎只当她是害臊，不由笑着打趣道，“趁着这会儿没别人，你悄悄儿奉告爹爹，想找个甚么样儿的？脾气好的？模样俊的？还是想要个会读书的？无妨说来听听。”
唐辎握拳掩唇轻咳两声，微微暴露几分笑意，“你们一每天大了，等忙完了你哥哥姐姐的事，就该你的了。”
童嬷嬷踌躇了一下，还是道，“搁在女人背面的箱子里了，女人，那姑绒……”
这副仿《禽图》的绣画是当初看姐姐要绣《百鸟朝凤》，她一时技痒，又不好拿了姐姐的画稿去绣，想起印象中曾在袁家看到过的一幅临摹古画的挂轴，便回想着画了下来，又一针一针的绣在了布帛上，不过，原画上有二十多只禽鸟虫龟，绣的时候她只挑了此中的八只，是以幅面并不大，做成挂轴或者桌屏都能够。
话说到这个份上，曼春只好道，“容女儿细心考虑考虑。”
无妨父亲俄然提起她的毕生大事，曼春情头一紧，竟出了一身盗汗，虽说她从未期望能一辈子留在父兄膝下，也不肯日日与王氏面劈面，但是若能和疼她的父兄姐姐多相处些光阴，不必吃紧忙忙的嫁人……想到这儿，她抹了鬓角的汗，将碎发挽到耳后，低头道，“您说这个何为么？我……我还早着呢，哥哥姐姐的事还没忙完……”
听到这话，曼春情里有些不舒畅，可还是忍住了，低头摸了摸茶杯，没有答复。
曼春不由听住了，当初她在袁家的时候也见过很多好东西，这姑绒也不算罕见，就是那家的哥儿，年年做的新冬衣里总有那么一两身姑绒衣裳，无他，和缓罢了，没想到这东西在都城竟然这么奇怪，转而又一想，不管甚么好东西，一旦多了，代价天然就贱了。
跟着年纪一每天长大，（特别兄姐的婚事就在面前，）她不成能不去想这些事，只是内心早就定了主张，这辈子再也不要受人拿捏。
眼看女儿神采欠都雅，像是要恼羞成怒的模样，唐辎见好就收，笑道，“好了，好了，我明白了。”
童嬷嬷见她翻看这些东西，觉得她筹算拿出来摆，就道，“墙上挂两幅画也就罢了，勤打扫着些就是，这么娇贵的东西挂在墙上，落了灰受了潮就不好了。”
曼春却底子不想议论这件事，她深吸了一口气，“到了腊月我才十四，离着及笄还早，您着甚么急呢？大哥和姐姐的丧事就在面前，家里且要忙一阵子呢！”说到厥后，竟模糊有些气闷。
她把本身先前的绣找出来，翻翻找找挑出了一幅仿唐人画卷的《禽图》，感觉还算寄意吉利。
但是，姐姐的那幅《百鸟朝凤》绣好后就藏了起来，不肯再拿出来，她这幅《禽图》再送给姐姐就不太合适了……将绣画收了起来，想了一会儿，她问童嬷嬷，“新婚贺礼……送甚么好？”
曼春情里酸溜溜软塌塌的再也说不出率性的话，她微微红了眼眶，想到本身对婚姻的惊骇，又感觉仿佛对不起父亲似的，背过身去用力儿眨了眨眼睛，将泪意逼了归去，悄悄“嗯”了一声，“嫁人有甚么好？一家子骨肉分离。”
“——也罢，这也不是焦急的事，你好好想想……你且放心，爹爹不会害你。”唐辎也晓得不好逼迫太紧，何况在贰内心，女儿天然是千好万好，孙承嗣虽是公侯后辈，却运气多舛，现在更谈不上甚么出息弘远，本身这个大理寺少卿还犯不着要看他的神采。
本身总算有了新家，曼春本想着渐渐的把家清算好了，捋清楚铺子里的事，再安息几天，抽暇找个好天儿出门逛逛，本来兴趣勃勃的打算着，可父亲这一来，倒叫她完整没了心机。
想到常日里王氏对她教诲甚少，便笑道，“女儿家嘛，老是要有个归宿的。”不知想到了甚么，忽而感喟一声，“娘家再好，可将来的婆家才是你的家。”
曼春叫人将两匹姑绒取出来，内心算着尺寸，撤除给孙承嗣做衣裳要用的，还能剩下大半，“酱紫的给姐姐做件里头穿的，檀色的给大哥做件直缀，如果还能剩下，我们俩一人做件小褂。”
并且，侯府被抄家的事就仿佛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悬在头顶，说不定甚么时候就大祸临头，她的身份眼下能够瞒过旁人，但是若真嫁了人，是不成能瞒过婆家的，侯府若倒了霉，便会有很多人遭到连累，到时候她又如何自处？
曼春情里堵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又不好明说本身底子不想考虑嫁人的事——这动机太惊世骇俗，真如果说了，父亲只怕是会当即为她定下一门婚事将她嫁出去，好根绝她的动机。
倒不如先这般藏上二三年，她自有养家糊口的本领，还怕挨饿受冻不成？将来侯府真若不成了，她隐姓埋名的度日也不是不成。
曼春笑笑，“您说的是，不过我整天没甚么事，除了做针线便是读书，这边人少事也少，左不过是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倒不如侍弄侍弄花草，晒晒太阳，传闻桂花树能活好些年，我想着多种几株，将来到了春季，既有枣子吃，还能腌糖桂花。”
曼春嗯了一声点点头暗见晓得了，小屏见自家女人神采很欠都雅，不由悄悄瞥了唐辎一眼——不晓得是不是老爷说了甚么让女人难过的话？老爷来之前，女人正筹措着让她们往墙上挂画，还挺欢畅的哩——内心固然为女人抱不平，可她一个服侍人的丫头，又能说甚么呢？
想到女儿们将来一个个都嫁了出去，成了别人家的，唐辎内心也是不舍，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如何不舍得，女儿将来毕竟要有一个归宿，早早地相看，还能多挑一挑，小女人脸皮薄，又是在家待惯了的，惊骇提起此事也是有的，想到这里，唐辎号召女儿坐下，耐烦道，“非是爹爹狠心，你看，除了那些削发做了姑子的，哪个女孩儿不要立室？不立室，没有后代，将来老了可如何办？没个后代在前奉养，岂不是老景苦楚？”
童嬷嬷见她笑嘻嘻的，便叹了口气，笑道，“女人休要嫌我啰嗦，女人不晓得外头的行市，觉得孙家抬手就是两匹姑绒，这东西便是轻易得的，如果放在十几年前，一寸姑绒一两金，满朝武能穿得起的也没几个，现在虽说代价没那么吓人了，也不是平凡人穿得起的，便是那最次一等的，一尺也要五六钱银子，像如许的相，”童嬷嬷摸动手底下柔嫩丰富的布料，“有钱都没地儿买去啊。”
童嬷嬷凡事都想着曼春，天然不会随便对付，不过她以为以二女人现在的处境还是不宜张扬，便道，“女人还没出阁，依着礼数实在不必筹办甚么，”她看看曼春，“女人如果想尽尽情意，给大少爷和大女人精邃密细的做身衣裳也就是了。”
您明白甚么呀！
这倒是个稳妥的主张，曼春把账册拿来翻找了一会儿，叫人开箱取了想要的布料，但是大毛料子却没多少，曼春问，“孙家给的姑绒搁哪儿了？”
世上不快意事常□□，可与人言者无二三，大略就是这个意义。
唐辎正在试图压服女儿，却被小丫环出去打断了，只好挥手叫小屏站远些，对曼春道，“早做筹算，还能多挑一挑，不然比及年纪大了，好的都叫人挑完了，还能嫁谁？女子又与男人分歧，人间的端方老是对女子更峻厉些。”
父女两个便临时将此事揭过，讲起了清算院子的事，听曼春讲想在院子里种两棵桂花树，唐辎道，“都城少雨，夏季冷得短长，这里又无地热，便是栽下了，多数也熬不过，怕是种不活的。”又教曼春让她用大盆养着，“等天冷了，你叫人把廊下装上隔扇，有屋里的热气烘着，照看得细心些，也许能赡养，倒不如养几盆水仙，勤换水便能生根长叶，费事得很，摆在桌上也都雅。”
唐辎见她顾摆布而言他，心道：公然还是个孩子……
父亲可贵来看望她，她不想让父亲不欢畅，此事便不宜多谈，撇过脸见小屏站在一旁，便叮咛道，“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鱼，叫她们做几道好菜。”
曼春点点头。
曼春没想到父亲连人选都有了，她咬咬嘴唇，昂首看看父亲，这时小屏出去回话道，“女人，厨房里说今儿没有鱼，已经打发人去买了，只是这个时候了，说不好能不能买着。”
曼春晓得童嬷嬷这是又舍不得了，毕竟姑绒可贵，代价又奇高，买一匹姑绒的银钱都能在都城略偏僻的处所换个不错的小院了，大毛料子虽说并不比姑绒便宜，可拿出去显眼不说，也比姑绒好买。
童嬷嬷擦了擦手，坐在炕沿儿上，“女人问的是给大少爷和大女人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