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谁去送信
裁缝娘子给童嬷嬷量着尺寸，忍不住扭头细细看了两眼唐曼春，取信家的眼尖，上前挡住了她的视野，笑着问她，“量好了？”
暗淡的光芒浅浅的透过窗纸，四周满盈着潮湿的气味，内里已是细雨绵绵。
“甚么？这如何行！”曼春吓了一跳，童嬷嬷一介妇孺，没有安妥人护着，她如何放心让她出远门？
取信家的嘲笑，“你也是经常在大户人家走动的，如何连这个都不懂，我们女人是甚么人，能让你盯着乱看？”
见童嬷嬷另有些游移，曼春道，“嬷嬷你也说了，青州那边老太太都七十多了，人年纪大了，最忌大喜大悲，我都快好了，现在也不头疼，手脚也能动，做甚么都没毛病，又何必让她白叟家担忧呢？第一封信还是报报安然就好。”
曼春穿了厚衣裳坐在正堂里，童嬷嬷怕她吹风受凉，就挪了架屏风挡在门口。
裁缝娘子忙拿了块银角子塞到取信家的袖子里，道，“好姐姐，是我错了，今后再不敢了。”
取信瞥了她一眼，倒没推拒，“记取，不准乱嚼舌根，敢让我在外头闻声一句半句群情我们二女人的话，我就叫人去砸了你的店！”
童嬷嬷就去开了西配房的门，对小屏道，“你们先量着，我一会儿再过来。”二女人要叮嘱木工娘子，总不能没小我陪着。
定下了款式尺寸和木料，曼春叫童妈妈给木工娘子拿了一两银子做定金，取信家的就叫了身边跟着的一个小丫头送了木工娘子出去。
“这可如何办？”童嬷嬷面露笑容，这类事草率不得，万一二女人的亲笔信被人拆看了，张扬出去，丢了一府的脸面不说，女人的闺誉更会被毁，她迟疑半晌，俄然道，“要不……我走一趟！”
取信家的出去给曼春磕了头，曼春叫小屏给她搬了张圆凳，“这还下着雨，天又冷，如何就过来了？”
如果要请老爷派个可靠的人去送信，就需求一个合适的来由。
取信家的就去提了个交杌，推着木工娘子坐下，“我们女人和蔼得很，叫你坐你就坐。”
曼春略过那些过于繁复的花腔，挑了两样和本身屋里家具差未几的，衡量了一下，就指着此中一样圆角柜说道，“内里做成这个款式，里头分为高低，上面做一层能拆卸的隔板，下头做几层抽屉，抽屉要一半三寸高的，一半六寸高的，要能上锁。”
曼春研墨筹办再重写一封，就见小屏出去悄悄巧巧的福了福身，欢畅道，“女人，取信家的来问女人，裁缝和木工家的娘子都来了，是不是叫出去？”
“就在西屋放着呢，想着这一两天裁缝就要过来，就没费阿谁事。”
曼春感觉此民气很细，“我倒是没想到，那就打些吧，要有大有小。我还要做个绣架和挂线的架子，你家里能不能做？”
小五道，“这仿佛是客院的小角门，”她抬高了声音，“传闻南星让太太给发配到客院跟着她娘莳花了。”
木工娘子从袖筒里拿出一本册子来呈给曼春，“不知蜜斯喜好甚么样的，这册子里的款式我家都能做。”
取信家的笑道，“怎好迟误女人的事？再说这个时候十天里有九天半都要下雨，她们总不能不做买卖了，传闻是府里叫，连个磕绊也没打，立时就过来了。”
细雨如丝，出了院子，满眼水盈盈的翠嫩，花圃中的绿树仿佛披上了蝉翼般的白纱，小五在曼春身边举着伞，童嬷嬷走在前面，一行三人顺着花圃西侧的石板巷子来到西南角的角门，童嬷嬷拿钥匙开了门，小五道，“从这里出来就是二门外的夹道。”顺着二门外夹道往南是前院，往北就是二门，是以这角门平时是不消的，自从曼春搬了院子，老爷就把钥匙给了她。
若纯真只是嬷嬷写给儿子的家书，还能够通过老爷的干系找人带信，可这里头另有她和童嬷嬷别离写给青州老太太的亲笔手札，信里不免触及到了唐家内帏，交给外人就不当。
但是又如何解释她俄然想给生母的娘家去信呢？
木工娘子却不敢坐，嘴里只道，“不敢，不敢。”
裁缝娘子干笑了两声，没敢接话。
曼春把两封信和银子用包布系了，又把宋大师的做的点心装了一盘，放进提盒里交给童嬷嬷提着。
之前她顺着童嬷嬷的思路，想的也是如何解释这件事――这就是钻牛角尖了，实在不消解释，她第一次给青州王家写信，本来就只要写些恭恭敬敬存候的话就行，如果再备上几件给老太太的针线就更好了，任谁也挑不出礼数。
曼春拿起墨锭在砚池里悄悄滑动，实在……告状甚么的她还真没想过，毕竟就是不提安平侯府，仅凭着父亲的官位，也不是青州王家想如何就如何的，何况另有太太身后的都城王家宗房压抑着，青州和泉州相隔着几千里地，他们还能跑泉州来替她出气不成？便是宿世她被太太作践成那样，他们来了泉州不还是连面也没见着就被太太赶走了？
曼春见小屏和小五两人扯着一块粉红色的料子，一个说绣缠枝花都雅，一个说绣祥云都雅，不由笑道，“爱缠枝花的就绣缠枝花，爱祥云的就绣祥云，难不成你们要穿一样的？”
曼春沉默，别人晓得她要给生母的娘家去信，多数都会觉得她是受了委曲去告状的吧？
外人用不得，熟人就更用不得了，如果从家里找个可托的人让他专跑一趟青州送信，安妥是安妥了，可童嬷嬷只是家里的仆婢，只凭她恐怕还没有如许大的面子――除非奉告老爷真相。
童嬷嬷走在最后，反身又把门锁上了，曼春站在夹道里，见角门劈面另有道门，就问，“这是通向那里的？”
木工娘子这才束手束脚的坐了。
曼春踌躇道，“如果跟父亲说，请他派小我去送信呢？”
过了申正时分，曼春估摸着该散衙了，就叫童嬷嬷拿了花圃西南角门的钥匙给小五，“你去二门外夹道乐志堂后门那边等着，如果看到老爷返来，就去问一声，看老爷得空不得空，我有事跟老爷说。”
“唔，这就好。”裁缝娘子加快了手上的行动。
曼春就劝童嬷嬷此次不要将信拜托给北上的贩子，“那些人我们又不熟谙，谁晓得可不成信呢？他们不过是因为有辛苦钱才肯给送信，如果只要函件也就罢了，可此次另有几十两银子要捎归去，万一捎信的人见财起意，我们又找谁说理去？万一此人偷看了信起了歹心，又如何办？毕竟是家里的私事，反倒不美。”
她最后的设法也只是但愿能够和青州外祖家里重新联络上。
木工娘子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曼春说完了，她问，“听蜜斯的意义是要放些邃密东西，不如打些小匣子，装东西也便利。”
曼春见她说话诚恳，就道，“那边有凳子，你本身搬来坐。”
童嬷嬷是实诚人，才会写信把她抱病的动静奉告青州王家，实际上她已经病愈了大半，童嬷嬷便是临时不跟青州王家提起这事，也没甚么。
取信家的领着裁缝娘子出去，走着走着，俄然道，“我们家二女人标致吧。”
小等了一会儿，小五急仓促返来了，先还了钥匙给童嬷嬷，“老爷一个时候后要去乐志堂和师爷们议事，说如果女人有事，就现在畴昔，他在书房等着。”
小五瞪着大大的眼睛，“我们两个穿了一样的跟在女人背面才都雅啊！”
西配房没放火盆，曼春只略站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冷，便回屋写信去了。
曼春捶捶额头，起家走了两步，点头发笑，对童嬷嬷道，“原是我想岔了，嬷嬷你写给老太太的信先不要寄了，我再重写一封存候的信，我去跟老爷说，请他派小我去青州送信，毕竟自从姨娘故去……嗯，就说我看到姨娘留下的金饰，想起他们――总之，别让人感觉我们是去告状的。”
曼春见她一脸的跃跃欲试，心知她的心机恐怕早已飞到新衣裳上头了，笑道，“晓得了，”转头问童嬷嬷，“那匹樱桃红的料子给她们俩了没？”
童嬷嬷道，“这如何不可？不能交给外人，叫府里的人去送信也不铛铛，我暗里给那边的老太太去信本就是不该当，女人又如何跟老爷解释呢？可不就只要我去走一趟了？”
宋大师的正跟裁缝娘子筹议着选料子，小屏和小五在一边叽叽喳喳群情着做甚么款式用甚么色彩，世人见她来了，纷繁过来见礼。
曼春想了想，“恰好我还想着叫木工打些别的东西，既然来了，就叫出去吧，西配房空旷，你们就去那边量尺寸吧。”
小屏引了裁缝去西配房量尺寸看料子去了，曼春叫那木工娘子出去，这木工娘子穿的虽是旧衣，却洁净整齐，人也端方，眼睛并稳定看，曼春对她的印象不错，连带着对取信家的也添了几分好感。
这么一说，童嬷嬷也不踌躇了，拆了信封，把她给老太太的信取了出来。
曼春听到小屏和小五的笑声，笑道，“走，看看她们量好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