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加标点讨好老太太
倒不是想害谁。所谓看题目要看到本质,只要晓得了背后这些错综庞大的谱系干系,才气了解这些太太奶奶们行事的真正目标,才气做出精确的判定和决策。
作者有话要说:
雨澜赶紧道:“这都是孙女应当做的,不敢居功。”很恭敬,很客气,就像部属对待下属。
雨澜每次从老太太这里分开,总能获得一些犒赏,吃的穿的用的,金饰头面,甚么都有。表示得好了,赏得就多些,表示得差了,犒赏就少些。甚么是该得的,甚么是不该得的,老太太内心自有一杆秤,奖惩清楚,一丝稳定。
以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没法当作亲奶奶,那就退一步,把她当作老板供着吧。
雨澜一面听一面点头。
是个好老板!让雨澜放心很多,本身不会尽力到黑影里就好。
“小小年纪就这等沉稳。可惜投错了胎,若投生在太太肚子里,倒是高门大户当家宗妇的不二人选。”说罢连连点头,满脸可惜。
老太太道:“日子吵嘴不在繁华。我瞧她也不是个攀龙附凤的,这一点和她的生母倒像。大要上恭恭敬敬的,可骨子里又倔强又高傲。连我这个老太太都不屑于凑趣。”
现在有些摸清了老太太的性子,才敢在这上面动一点手脚。
“柳姨娘是个甚么秘闻?你可问了然?”走了一段路,再看不见柳姨娘和赵妈妈的影子了,雨澜才低声问。
“公然省了很多力量。”老太太喃喃道。这一下她实在没法不对雨澜另眼相看了。“这些都是你本身想的?”
雨澜道:“孙女不敢居功!孙女读前朝《齐史何基传》,赞美何基‘凡所读书,无不加标点。义显自明,有不待论说而自见。’孙女想着刚好得用,便去外书房翻了几天古籍,终究找到何基标注过的古籍。就是祖母所见的标记了。”
有些事情能够勉强责备,但是骨子里的一股傲气,是畴宿世带过来了,想改也改不了。
雨澜笑着上前给老太太施礼。
老太太连连点头:“本来前人就已用过,倒真是个好体例。亏你博闻强识,记得这些!”
“……是老太爷所赠!”晓玉隐去了主语,同时也把声音放低。“我探听了二门的李婆子,李婆子在府里二十多年了,平时最爱嚼舌头,府里的大大小小事情没有她不晓得的,因为那张口没少吃板子,要不是她的兄长是外院有头有脸的管事,早就被撵出去了……她原也是官吏人家出身,她父亲和老太爷当年甚为交好,只是政见有所分歧,垂垂也就不如何来往了。厥后她家坏了事,官也被免了,家也被抄了,眼看就要被卖到教坊司,她父亲令人求到老太爷跟前,老太爷念着当日的旧情,便脱手救了她,将她安设在府里。厥后她年纪大了,犯官家眷无人聘娶,加上大老爷迟迟没有儿子,老太爷便做主将她给了大老爷做妾。她惯会曲意巴结,又通琴棋书画,很快得了大老爷的宠嬖生下儿子……”
这时苏妈妈也凑过来看,老太太就给她解释几句。苏妈妈听完也是惊奇万分,一个劲地嘉奖:“难怪老太太一个劲地夸女人聪明。我看女人不但聪明,这份心机,这份孝心也不是旁人能比的。”
“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的事情还是由她们本身去扑腾吧。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澜姐儿这孩子,为了杨家,免不了要和宫里的朱紫周旋一番,我才多顾恤她一点。”
雨澜走后,苏妈妈亲身扶着老太太到了东边的耳房,安插成小小的佛堂模样,正中佛龛上供着观世音菩萨。
老太太穿了件丁香色胡蝶葡萄纹妆花袄笑盈盈坐在罗汉床上,杏黄跪在脚踏上用美人锤一下一下捶着她的腿。
雨澜又给老太太读了一会佛经,又陪她讲了半个时候的经。这才辞了老太太分开。临走时,老太太更是和颜悦色地叮嘱她,不成再如许废寝忘食地抄经,要多和姐妹们走动走动,疏松疏松身材。语气中多了几分体贴。
老太太笑骂:“你少给我打草率眼!多少年的老姐妹了,有话就直说。”
苏妈妈打趣道:“除了二女人,还没见您对哪个孙女这么上心过呢?”她是最体味老太太的,傲岸劲实足,那些不成器不入眼的孙女,她底子都懒得过问。那种体贴疼爱,大要上过得去也就是了。话说返来,这也怪杨家这些女孩子不成器。
老太太俄然问道:“你感觉澜姐儿如何样?”苏妈妈是亲信中的亲信,老太太才会如许单刀直上天问。
雨澜来了好一阵子,适应身材,对付大太太、老太太,直到比来才把事情理顺了,渐渐有空将这些根本质料补上。因而叮咛了晓玉细细探听府内各色人等的背景质料,娘家有甚么背景权势,谁与谁走的近,谁与谁沾着亲,谁与谁有隙,一一探查清楚,把这盘根错节的干系一层一层撕虏洁净,做到心中稀有。
这具身材原仆人是个万事不闻不问的性子,一天到晚“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主动自发成了聋子瞎子。
“那老奴就僭越了。”苏妈妈笑着道:“七女人风致端方,行动豁达,安闲随性。老奴冷眼瞧着,她到松鹤堂不过数次,每次与下人们也只是寥寥数语,也没有甚么大宗犒赏,可您听听,丫环婆子媳妇子们,哪个不夸她好。连我都见了都忍不住想疼她呢。这份待人接物的本领,说句打嘴的话,就是太太奶奶们也有所不及。”
老太太就指了床边的一个锦杌:“坐!”
“你在笔墨中插手的这些标记,是用来断句的吧。”总算看明白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老太太当真看起了雨澜的抄经,越看越惊奇,最后掩卷沉吟起来。
到了松鹤堂,小丫头刚喊了一声“七女人来了”,老太太房里的苏妈妈就挑帘子出来了,“老太太刚歇了午觉起来,正念叨着女人呢。”
晓玉是个慎重人,办事妥当,这些日子旁敲侧击,不露声色下,已将府中表里的有关人等摸了个七七八八。
还是宿世职场中养成的风俗。
雨澜就解释起来,“楞严经广博高深,字字珠玑,孙女读起来吃力非常,断句特别困难。祖母聪明胜我十倍,但孙女揣测着,您白叟家读起来,那边当断那边当连,也总要费些精力的。孙女就自作主张,誊写时在句与句之间加上了这些标记,如果能省祖母一分力量,也算没有白搭力量。如果祖母感觉不当,孙女立即改返来就是。”她不敢一下子就把标点标记全都“发明”出来,那样她也天赋得有些太逆天了,轻易招人思疑。就查了一些古籍,选用了古书中呈现过的“▄”标记,兼具逗号与句号两种标点的服从。
“这孩子嘴是越来越甜了。”老太太笑着对苏妈妈说。苏妈妈就说:“可不是吗,我瞧了七女人这些日子,是一日比一日好。老太太您是个有福分的,这些个孙子孙女儿,一个比一个出挑,一个比一个有出息!”
雨澜也晓得本身与老太太的相处体例不是最好挑选。可让她一个三十岁的女人整天撒娇卖好,承欢膝下?想想就头皮发麻。
幸亏老太太的性子她也摸到了几分。别看她整天吃斋念佛,研讨佛法,仿佛任事不管,可她内心却极明白,真情还是冒充,她看得一清二楚。如果没有几分离腕,也不能把两个出身崇高的儿媳妇压得服服帖帖。另一方面,她又是最讲端方的,既讲出身,又重嫡庶。
老太太也是有见地的人,略一思考,立即就想到这类做法完整能够推而广之。老太爷现在每日要看几万字的折子,如果遣人先将句子断好了再看,岂不是省却很多精力……这么一想看雨澜便又扎眼了三分。
老太太顺手接过来,看了眼,脸上就暴露对劲的笑容。“七丫头的字越写越标致了!”
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老太太也有些打动,态度更加驯良起来。
要晓得当代文书与当代分歧,采纳竖排誊写,并且没有标点标记。只能通过语感、语气助词、语法布局等断句,常常呈现歧义、形成对文章字句的曲解。佛经本来就晦涩,冷僻字又多,读起来让人头痛万分。雨澜第一次誊写时就痛骂前人痴人,不知断句,早就想加上标点标记了,只是惊骇惊世骇俗。
苏妈妈在掐丝珐琅描金三足小鼎中扑灭了檀香,一时卷烟袅袅。
老太太挥手打断她的话:“我倒不是在乎她对我的态度。这些年我对她不闻不问,她不免对我有些怨怪,这是人之常情我不怪她。我只是怕她还像她母亲一样,小事上不屑计算,大事上明知亏损也不肯转圜……刚则易折啊!”
雨澜笑得文雅:“都是祖母给了我如许好的机遇,一边学了佛法,一边又练了字。”
老太太点点头:“你说的是。这孩子为我抄了这些天的经,没有一丝一毫慢怠,固然孝心可嘉。”转向雨澜说:“你的字大小合宜,我看着舒畅。很多人都给我抄过经,你的字娟秀婉约最合我情意。”
杏黄接了经籍,转手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是个傲岸的性子,你越是聪明无能,老太太越会高看你一眼。
苏妈妈知她嘴硬,只是笑。
苏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惊奇。她在老太太屋里朝夕奉养,老太太的孙子孙女她见多了,哪个见了老太太不是一脸渴念阿谀,有了机遇总要撒娇耍痴,逗得老太太欢畅的。唯有这个七女人,办事妥妥当帖,滴水不漏,对老太太恭敬是恭敬,唯独少了一分靠近之情。
老太太在香台前的坐位上坐了。既不念佛,也不礼佛,只是望着白玉观音像呆呆入迷。苏妈妈立在她身后,一语不发,不敢打搅。
“这是这几日抄的经,请祖母过目。”雨澜先是恭恭敬敬地将抄好的经籍双手递上去,才虚坐在锦杌上,晓玉则老诚恳实地站在她的身后。
老太太毫不活力,点头赞成,“你说的是。之前看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现在看竟是统统孙女中最出挑的。情面练达即文章,她有如许的本领,也是她的造化。”
苏妈妈忙劝:“老太太,七女人看着是个孝敬的……”
“苏妈妈……”雨澜和晓玉一边和她笑着打号召一边绕过十二扇金丝楠木泥金屏风进了阁房。苏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真正使老的人,跟着老太太已经几十年了,无儿无女,守了一辈子寡,伴随老太太的时候比每一个后代都要长,非普通的下人可比,就是大老爷二老爷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
苏妈妈沉吟着,渐渐说道:“七女人聪明孝敬,当然是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