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管我做甚
偌大的红色假山上,冒着寒气的水逆流而下,落入底下一座半圆的大理石池子中。
“……?”
而裴洛意,外衫尽褪,只着一身薄弱中衣,就跪在那池子边。
掩不住震惊的女官已递上了一个软垫,看了眼本日竟然任由安然郡主折腾也没出一声的太子殿下,低声道:“殿下夙来不肯用这些叫人群情,您劝着些。”
苏念惜虽晓得冷泉,却从未想过此处竟冷到了这般境地,一出去便被冻了个颤抖。
太子殿下公然又往别处看去。
裴洛意终是没忍住,垂眸,就瞥见白绒绒的狐狸毛里,小女孩儿软绵绵的发顶上,素色的钗环闲逛。
裴洛意的眉间又紧了几分,却并不看苏念惜,只道:“此处乃是禁苑,你私行入内,如果叫贤人晓得,少不得惩罚。归去。”
裴洛意却仍然未曾看她,只望着不远处那闪动瑰丽光彩的晶石,淡然道:“本日天坛之乱,贤人早已生怒。有沈默凌做引,恰好让贤人借此降罚,不会在以后再变相找出更大的罪恶来非难阿娘与东宫。”
开口时倒是咬牙切齿,“垫着!”
苏念惜说着,抬眸,就瞧见裴洛意掠往别处的目光。
一行人回到凤宁宫,却只看到了闻讯仓促赶来的长公主,并未见苏念惜。
苏念惜眼底对劲一闪而过,瞥着他,得寸进尺地将腿边的垫子往前推了推,“用这个。”
女官担忧地问:“娘娘,本日天灯……”
采薇含笑,福了一礼,回身仓促拜别。
“咳咳。”
冷泉,呵气成霜。
翻开闪动光彩的鲛珠帘子,再往里去,苏念惜便感受又冷了一些,不由抱紧了手里的暖炉。
忽而道:“殿下,您方才,是不是活力了?”
裴洛意却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就是不松开,拉扯数下后,忽而让步普通地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脱,你听话。”
苏念惜接过,点了点头,又道:“劳烦姑姑,再去煮一壶热热的姜茶来,另有发寒的吃食,也备一些。”
崔福笑了笑,道:“两位殿下不必担忧,安然郡主无碍,她去了冷泉。”
半月池,碎石嶙峋,底子不是能跪的处所。
她竟然将身上的披风给解了开来,正要脱下,手腕被抓住。
南景的皇室竟然有钱到这般境地?
苏念惜嘲笑一声,丢下垫子,也抬起手,道:“成,殿下本日偏要受冻是吧?那我也陪着殿下一起受罚!毕竟殿下是因为我才到此遭罪……”
又听那娇娇的声音带着不痛快,嗔道:“他们就是想折腾您,偏殿下还跟个傻子似的,净受着!肇事就肇事呗,归正没人亲眼瞥见。大不了吵一架,端看谁嘴皮子利索!”
却并不睬会,只抬了手又去扯那大氅。
裴洛意却抬手要将系带解开,道:“不必。若我耍滑,贤人只会更加不满,摄政王一方也会借机肇事……”
“带下去!就跪在半月池边!”王钊斓喝道!
苏念惜越往里走越是目不暇接,心下震惊一层又一层。这满眼的繁华,到处一抓,都是平凡人间见不到的奇珍奇宝。
王钊斓摆摆手,“天坛已正名,本宫皇后之位不会变。你亲身去,将那狼皮的大氅给大郎送去,再多带几个手炉。千万别让他冻……”
转脸四周瞧了瞧,又伸手摸了摸脚下的地砖,皱了眉。
苏念惜撇撇嘴,试图将软垫往他膝盖底下塞,却见他一动不动。
苏念惜眯眼。
苏念惜立马将软垫塞出来,还前前后后地给拉扯好,摆布瞧着确保他小腿膝盖没一点儿碰到脚底的寒石,这才对劲地点点头。
眨了眨眼,往前凑了凑。
……
裴洛意手心一暖,还当是中宫的人送来物事,转脸看到那熟谙的皎白面庞,长睫一颤,快速转过甚去!
抬眸望去,又是一震。
苏念惜鼓起腮帮子,“归正殿下也不是为我受罚,那管我做甚。放手!”
采薇一顿,苏念惜却一把抓住裴洛意的大氅,瞪眼,“我不走!”
裴洛意一顿,长睫微抬,似是想去看一眼劈面小女孩儿此时的神采,却又再次垂下,捏着系带并不松开。
“安然!”裴洛意语气微重,“莫要混闹!”
沈默凌倒是没说甚么,被禁军押送下去。
便听里头流水淙淙。
她深吸一口气,道:“回宫。”
女官名叫采薇,闻言暴露几分笑意,朝默不出声的太子殿下看了眼,应下,“那就劳烦郡主照看殿下,外间奴婢已办理好了,明日天亮前都不会有人过来。”
抬手作势要狠狠打他,却又立时想起他的伤,最后落在手臂上的力道却跟悄悄拂了一下差未几。
“娘娘。”女官朝四周看了圈,轻声禁止了她未出口的不敬之言。
顿时怒了。
王钊斓忽而朝后摔了一步,幸而被掌事女官扶住。
没说完,又已哽咽,“那样冷的处所,贤人他如何……”
苏念惜心头一紧,疾步上前,将手里一向抱着的暖炉直接塞进了他的怀里。
幸而跟来的凤宁宫女官有经历,早早地给了她披了白狐披风还揣了手炉。
却听苏念惜道:“这是我系的胡蝶结,你敢解开尝尝?”
她举步朝里走,便见此处补葺得无一处不极尽奢糜,代价连城的汉白玉堆砌的假山,冰晶石做装潢,那雕龙描莲的灯柱上,都摆放着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脚下踩得是海底寒石,屋顶贴的是斑斓宝石装潢。
裴洛意看了一眼,微抬膝盖,正要伸手。
这那里像个宫苑,清楚就是修建在人间的瑶池。
沈默凌看着满面怒意的王钊斓,忽而嗤笑一声,“臣谨遵懿旨。不过,臣身子夙来安康,可不比太子殿下,风一吹便倒了的荏弱。这冷泉,太子殿下也不知能熬到几日……”
裴洛意闻言,眉头微蹙,沉声道,“采薇,带她走。”
“安然去了那边?她可还好?”长公主尽是焦心。
苏念惜却没在乎,接了女官抱来的大氅披在他身上,细心系好带子,将剩下的几个手炉也塞在了他的大氅里,帮他烘暖身材。
他垂下首,笔挺的后背微微曲折,暴露的白净脖颈,仿若要折断的玉竹。
偏过甚去的嘴角一翘,又敏捷压下,不满地昂首看向伸手拦住她的裴洛意,“如何,殿下这是要拦着我?”
苏念惜眼神一闪——本来另有这一层启事。到底是皇宫养大的孩子,做事公然不成能只要简朴的一两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