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傅珍穿戴玄色各处锦长褙子,褙子上镶着两寸宽的绛色蝶恋芍药宽边儿,里头是玄地挑花金蝶交领襦,梳着百合髻,簪着整套的金累丝头面,气色红润、眉眼和顺,与她平素在府中的形象大为分歧。
平南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罢。”
行舟一向便候在门外,见傅庚出来了便迎上前去,低声道:“老爷,胡公与田先生已经到外书房了。”
傅庚微微躬身:“见过父亲。”
“那里那里,陈管事客气了。”行舟姓陈,在外人皆叫他陈管事。(未完待续。)
傅珺便陪着傅珍坐了一会,姐妹二人说了些闲话,直到前头席面摆好了过来催,二人才分开。
行舟便上前打着哈哈道:“徐管事这是做甚么去?莫不是前头来了高朋要您亲身通传?不知是哪一家的公侯大人哪?”
听他家老爷的意义,这是要接郑氏回府住了。但是他们阖府都要往青雀湖别庄消夏,这时候接了郑氏返来,两下里岂不是岔开了么?到时候郑氏还不得一小我守着秋夕居?
平南侯神情微顿,复又清了清嗓子道:“你晓得便好。你位极人臣,将列九卿,德行上犹需谨慎,为父也是担忧你蹈王子敬复辙,故才唤你过来讲一说。”
行舟见他语焉不详,晓得此人嘴很紧,如果他不想说那是再问不出来的,行舟便也没难堪他,只客气隧道:“徐管事人忙事多,我就不迟误你办差了。快些去吧。”
那人穿戴一身紫绛色云州绸面儿长衫,腰里系着玄色板带,一手拎着长衫的下摆仓促而行,走得极快,还不时撩起衣袖擦一擦额角的汗。
这一日。傅庚下朝后没多久,侯爷身边的长随赵守安便过来传话,说侯爷请他去品藻堂说话。
傅庚来到品藻堂时。平南侯正负手背门而立,仰首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凌波烟雨》大中堂入迷。
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傅珍这类脱胎换骨般的窜改,或许便是因了这个原因吧。
傅庚依言坐下。两手安设于膝上,神情怡然不动。
因气候渐热,侯夫人便叮咛张氏,叫她提早预备起来。待过了端五便要阖府去别庄消夏。
平南侯又长叹了一声,怠倦地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徐富平的脸上暴露了一丝极不天然的神情,顾摆布而言他:“无客,无客,就是有件急事儿得快些禀了侯爷才是,我这儿才走得急了些。”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不断地擦着汗,眉宇之间的焦色非常较着。
前朝大儒王献之字子敬。平南侯这是以王献之的事提示傅庚。
行舟忙应了声是。
平南侯目注傅庚很久,抬手抚须道:“你晓得便好。我比来颇听了几句风言风语,想你也听到了。此事还需妥加措置为上。宜早不宜迟。”
说到这里,傅珍的眼圈便有些微红。她松开了傅珺的手号召她坐了,又叫春烟端了茶水滴心过来。
傅庚没有扰他,进门后便自垂手肃立,赵守安退出廊外守在阶下。品藻堂周遭一片温馨,唯有风拂太高大的银杏树。碧叶扭捏,收回轻微的“簌簌”的声响。
傅珍可贵有这般情感外露的时候,傅珺便有些感慨。
“主子见过三老爷。”徐富平远远瞧见了傅庚,忙赶前几步见礼。
此人乃是门房的大管事徐富平,是个非常慎重的人。明天也不知是如何了,看上去竟然有些镇静。
三朝回门过后,傅珍这一头的婚事便算是完整结束了。旁的不说,只长房便从上到下都松了口气。
平南侯望了他半晌,见他眉眼沉寂。稳若盘石,自有股巍然开阔的气势。侯爷不免叹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道:“三郎,你可知我本日寻你过来要说何事?”
傅庚“唔”了一声,淡淡地瞥了一眼行舟。
傅庚点了点头,两小我步下回廊,走上了前湖边的那条颀长小径。
行舟赶紧跟上,心下却不免犯嘀咕。
傅珍面上一红,复又作恼:“四mm一来就打趣我。”说着到底笑了出来,复又上前拉着傅珺的手,语声朴拙隧道:“亲迎那日mm没去坐席,我都听人说了。今儿回门,我想着不管如何也要见四mm一面,跟mm说说话儿。”
他这里正自想着,忽见前头仓促走过来一小我。
傅庚立即起家恭声道:“儿不敢。儿何德何能与前朝大儒比拟?王大令为人端方,平生独一德行不当处便是与郗氏女合离。儿这半生却多有行差踏错之处,今后自会更加谨言慎行。”
傅庚愣住脚步,望着那片深碧色的翠幕,眉头微微蹙起。过了一会方叮咛道:“你派几小我,把秋夕居正院儿的西次间重新归置一下,再把太承平素惯用的那几样供瓶、桌屏另有花觚等物都摆出来,帐帘也按着太太的爱好弄一弄。”
傅庚的眼角微微一缩。
“儿晓得。”傅庚语声平平隧道,眉头都没动一动,“父亲放心便是。”
时序转眼便过了小满,后湖边的那一行柳树已是浓翠如荫,长长的枝条垂落在湖面上,风过期仿佛舞娘垂袖轻舞。靠近湖畔的荷叶也垂垂地画出一个又一个深绿色的圆盘子来。
傅庚没说话,只又躬了躬身,姿势非常恭谨。
傅庚出了一会神,神情垂垂地便有些冷。行舟觉得他另有话要说,便垂首服从。但是,他等了好半天,傅庚倒是甚么都没说,还是循着石子路往书房而去。
过了很久,平南侯才转过身来,望着傅庚道:“你来了。”
傅庚这才退出了品藻堂。
金陵城的夏天终究到了。
此时,前湖上的荷叶已经长了好大了,便在临岸处连成了一片翠幕,衬着远烟近水,叫人望而生凉。
好歹这也是平南侯府孙辈的第一桩婚事,张氏头一个便躲不过,连着数日忙得脚打后脑勺,总算诸事美满,阿谁顾家虽不算高门,却幸亏一家后辈皆很长进。说不得今后便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张氏对这椿婚事还是非常对劲的。
“姐姐真是神采飞扬,小妹都有些认不出了呢。”傅珺笑道。
虽只是短短几日未见,傅珺却感觉,面前的傅珍还是变得有些让她认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