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
“何时的事？”她问道。
不一时李娘子便走了出去。她穿戴一身灰色袄裙，腰上环着白麻衣带，一见傅珺便施礼道：“娘娘，三太太没了。”
深翠的竹叶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李娘子便又道：“娘娘说得是，三老爷已派了朱管事去国公府报信儿了。”
“这雪也下得奇，才小半天儿就停了。”青蔓自傅珺身后探头看了看，收回了一句感慨。
傅珺震惊地抬开端来，望着沈妈妈。
阿九此时便站了起来，非常见机隧道：“鄙人先归去查一查，明儿再给娘娘答复。”
自获封勇毅郡主以后，傅珺名下的四所皇庄进项倒是一年比一年多，本年交上来的银两加起来近六百两，颇出傅珺料想。再加上孟渊名下各处铺面儿等等，三房本年一年的入息总计五千七百两，算得上是收成颇丰。
沈妈妈应诺一声，便自下去筹办。
“绿萍，你去取了录册过来我瞧瞧。”傅珺轻声叮咛道。现在几所庄子的出息都出来了，她还未曾合过账，此时见手头无事，便想拿过来算一算。
除此以外，各庄头们还送来了很多野物、菜蔬、米粮、庄子里自酿的酒等等，将郡主府的库房堆得满满的。
傅珺点头一笑，阿九便出了屋。
此次她回郡主府的来由非常充分。年关将至，郡主府也需洒打扫尘，又有皇庄的庄头进京送来一年的账目并庄上的出息，勇毅郡主回郡主府打理事物，这来由自是无人敢驳。
这一日凌晨，傅珺召了阿九过来，与他商讨金陵女校工坊扶植之事，二人才说了几句话，沈妈妈便掀帘走了出去，禀道：“娘娘，平南侯府来人了。”
此乃丁忧，就算傅珺是继女，亦需第一时候归去，并等不得裴氏等人备好东西。
沈妈妈便也笑了起来，道：“恰是这个话，青蔓这是想堆雪人儿了，只恨这雪没下起来。”
左都御史丧妻，丧事自是办得极其昌大，当傅珺的马车路过侯府大门时，却见门上的灯笼已经换成了红色，门前亦停了很多富丽的马车。
她坐回案边，端起了桌上的茶盏，望着盏中浅碧色的茶水，轻叹了一口气。
绿萍应诺一声，便自去了里间儿，未几时便捧着帐本过来了，又将算筹也一并带了过来，傅珺便搁下了茶盏，坐在案边合起账来。
吊丧的人已经陆连续续地来了，傅珺此时返来恰是时候。
傅珺早晓得傅庚会如此安排，便请李娘子先下去喝茶，又叮咛人筹办素净的衣裳，并将一利用物也换成素色的等等，郡主府中又是一阵繁忙。
傅珺是在小雪前几日住回郡主府的。
这些东西自不好独个儿留着，因而，接下来的几日，傅珺便将这些东西分红了几份，分送往平南侯府、外祖父王家、谢家并其别人家，权作年礼。
这几日，六合的庄头们已经连续进府请了安，交了帐单并奉上了年礼，又有孟渊名下的铺子掌柜进府交账，日子过得倒也充分。
只是，高傲军开赴以后，这时候便过得格外埠慢，现在距孟渊分开不过十余日，傅珺却感觉已经畴昔好长时候了。
傅珺点了点头：“快叫她出去吧。”
虽说女子嫁人以后，凡事便应以婆家为重。但是，有个裴氏那样的婆母在，沈妈妈便也感觉这些端方不守也罢，傅珺回郡主府过冬，沈妈妈更是非常附和。
沈妈妈极少如许，说不得平南侯府又出了甚么事儿。
午后的阳光滤过层叠交叉的枝叶，印在面前的石子小径上，叶影横斜、洒然疏落，倒有几分适意泼墨的味道。
傅珺合上窗屉子，回身看着她笑，一旁的涉江便翻动着薰笼上的衣裳，点头道：“你都多大了，整天还老想着这些？”
郡主府的一利用物皆是按着宫制来的，以傅珺的品级，这茶碗杯盏等物便是一色的雨过天青官窑，盏中茶水亦是太后娘娘才赏下来的湖州顾渚。现在，坐在烧着地龙的东次间儿里，傅珺只感觉诸处皆好，除了孟渊不在，让她略有些遗憾。
“沈妈妈先清算着，过会子我们直接回平南侯府。”傅珺说道，“国公府那边父亲身会派人去的，就算府里筹办丧仪，我也还是要先赶归去才是礼数。”
郑氏死了？这么快？她本觉得郑氏还能再撑些时候的。
傅珺点了点头，沈妈妈便轻声道：“娘娘，国公府那边还要知会一声，再要请娘娘的示下，娘娘是先返国公府，还是直接便回平南侯府？”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沉，傅珺向她看一眼，见她神情严厉，大异于平常，傅珺内心便格登了一下。
仍旧是孩子式的语气，便连她面上的神情亦带着几分天真。傅珺不由想起青蔓小时候的模样，一时候心下倒有些欣然。
沈妈妈摇了点头，道：“老奴没问，李娘子现在外头候着呢。”
人皆道工夫似水，此时的她倒真是如此但愿着的。
李娘子便直起家来，傅珺便问她：“玄月间我去看过母亲一次，她还睡得好好的。比来病情又减轻了么？”
她们家女人打小身子骨就弱，夏季非常畏寒，而临清阁里却又没个地龙火墙，就靠那几个碳盆子，远不及郡主府和缓。
李娘子便道：“回娘娘的话，三太太的病本就重，鲁医正说熬不过这个年去。前几日三太太昏睡的时候越来越长，每日只能醒一个时候，昨儿三太太却整睡了一天，待下人早晨送药畴当年，才发明三太太已经没了。因当时候夜已深了，外头又宵禁，三老爷便叫今儿上晌再报丧。”
孟渊前几天来了一封信，信上说统统皆安，又写了些沿路的风景，还道傅珺做的里衣他现在每天都穿戴，夸傅珺针线活儿好。
这话说得连傅珺都笑了出来，青蔓的圆脸上升起红云，小声儿道：“人家就说一下，妈妈又来讲人家了。”
傅珺点头道：“我晓得了，李管事快起来。”
傅珺捧着茶盏，忆及孟渊信中写的那些话，她的唇角便噙了一丝含笑，沈妈妈在旁看着，眼中亦是笑意暖暖。
待阿九身后的门扇合拢了，沈妈妈这才凑上前两步，抬高了声音道：“娘娘，三太太没了。”
待忙完这些事，便已到了十仲春。
傅珺将窗屉子推开了一条缝，凉润清寒的氛围自窗缝里钻了出去，携着几分南边雪后的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