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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施恩三入死囚牢 武松大闹飞云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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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下到大牢里,深思道:“叵耐张都监那厮安排这般骗局坑陷我!我若能够挣得性命出去时,却又理睬!”牢子狱卒把武松押在大牢里,将他一双脚日夜匣着;又把木□【字形以“木”旁替“钮”之“金”旁】钉住双手,那边容他些松宽。

施恩却认得是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衙内亲随人。施恩便向前问道:“你们寻武都头则甚?”那军汉说道:“奉都监相公钧旨,闻知武都头是个好男人,特地差我们将马来取他。相私有钧贴在此。”

武松看施恩时,又包着头,络动手。武松问道:“我好几时不见你,如何又做恁地模样?”施恩答道:“实不相瞒哥哥说:小弟自从牢里三番相见之後,知府得知了,不时差人下来牢里点闸;那张都监又差人在牢门口附近两边巡着看;是以小弟不能够再进大牢里看望兄长,只到康节级家里讨信。半月之前,小弟正在欢愉林中店里,只见蒋门神那厮又领着一夥军汉到来厮打。小弟被他痛打一顿,也要小弟央浼人陪话,却被他仍复夺了店面,还是友还了很多家火什物。小弟在家将息未起,本日听得哥哥断配恩州,特有两件绵衣送与哥哥路上穿戴,煮得两只熟鹅在此,请哥哥吃了两块去。”

施恩便邀两个公人,请他入酒坊。那两个公人那边肯进旅店里去,便发言发语道:“武松这厮,他是个贼汉!不争我们吃你的酒食,明日官府上须惹口舌。你若怕打,快走开去!”

次日天明,知府方才坐厅,摆布访拿察看把武松押至当厅,赃物都扛在厅上。张都监家亲信人赍着张都监被盗的文书呈上知府看了。那知府喝令摆布把武松一索捆翻。牢子节级将一束问事狱具放在面前。武松却待开口分辩,知府喝道:“这厮原是远流配军,如何不做贼!必然是一时见财起意!既是赃证明白,休听这厮胡说,只顾与我加力打!”那牢子狱卒拿起批头竹片,雨点的打下来。

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堪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约算离城也有八九里多路,只见前面路边先有两小我提着朴刀,各跨口腰刀,在那边等待,见了公人监押武松到来,便帮着做一起走。武松又见这两个公人与那两个提朴刀的挤眉弄眼,打些暗号。武松早睃见,自瞧了八分难堪;只安在肚里,却且只做不见。又走不数里多路,只见前面来到一处,济济荡荡鱼浦,四周都是野港阔河。五小我行至浦边一条阔板桥,一座牌坊上,上有牌额,写着道“飞云浦”三字。

武松右手却吃钉住在行枷上,左手却散着。武松就枷上取下那熟鹅来只顾自吃,也不睬那两个公人;又行了四五里路,再把这只熟鹅除来右手扯着,把左手撕来只顾自吃;行不过五里路,把这两只熟鹅都吃尽了。

武松与世人入到店里坐下,喝道:“你等快清算起家!”一面安排车子,清算行李,先送那妇人去了;一面寻不着伤的酒保,去镇上请十数个为头的豪杰,都来店里替蒋门神与施恩陪话。尽把好酒开了,有的是按酒,都列举了面,请世人坐地。武松叫施恩在蒋门神上首坐定。大家面前放只大碗,叫把酒只顾筛来。

众军汉把武松押着,迳到他房里,翻开他那柳藤箱子看时,上面都是些衣服,上面倒是些银酒器皿,约有一二百两赃物。武松见了,也自目瞪口呆,只叫得屈。众军汉把箱子抬出厅前,张都监看了,痛骂道:“贼配军!如此无礼!赃物正在你箱子里搜出来,如何赖得过!常言道:‘众生好度人难度!’本来你这厮表面像人,倒有这等禽心兽肝!既然赃证明白,没话说了!”――连夜便把赃物封了,且叫送去奥妙房里监收。――“天明却和这厮说话!”

施恩见不是话头,便取十来两银子送与他两个公人。那厮两个那边肯接,恼忿忿地只要催促武松上路。施恩讨两碗酒叫武松吃了,把一个包裹拴在武松腰里,把这两只熟鹅挂在武松行枷上。施恩附耳低言道:“包裹里有两件绵衣,一帕子散碎银子,路上好做川资;也有两双八搭麻鞋在内里。――只是要路上细心防备,这两个贼男女不怀美意!”武松点头道:“不须分付,我已免得了。再着两个来也不惧他!你自归去将息。且存候心,我自有措置。”施恩拜辞了武松,哭着去了,不在话下。

话里却说施恩已有人报知此事,仓猝入城来和父亲商讨。老管营道:“目睹得是张团练替蒋门神报仇,买嘱张都监,却设出这条战略谗谄武松。必定是他着人去高低都使了钱,受了情面贿赂,世人以此不由他分辩。必定关键别性命。我现在深思起来,他须不该极刑。只是买求两院押牢节级便好,能够存别性命。在外却又别作商讨。”施恩道:“见今当牢节级姓康的,和孩儿最过得好。只得去求浼他如何?”老管营道:“他是为你吃官司,你不去救他,更待何时?”施恩将了一二百两银子,迳投康节级,却在牢未回。施恩教他家着人去牢里说知。

看看前後将及两月,有这当案叶孔目一力主张,知府处迟早说开就里,那知府方才晓得张都监接管了蒋门神多少银子,通同张团练,设想排陷武松;自内心想道:“你倒赚了银两,教我与你害人!”是以,心都懒了,不来管看。捱到六旬日限满,牢中取出武松,当厅开了枷。当案叶孔目读了招状,定拟下罪名,脊杖二十,刺配恩州牢城;原盗赃物给还本主。张都监只得着家人当官领了赃物。当厅把武松断了二十脊杖,刺了“金印”,取一面七巾半铁叶盘头枷钉了,押一纸公文,差两个结实公人防送武松,限了光阴要起家。

话说当时武松踏住蒋门神在地下,道:“若要我饶你性命,只依我三件事,便罢!”蒋门神便道:“豪杰但说。蒋忠都依。”武松道:“第一件,要你便离了欢愉林,将一应家火什物随即交复原主金眼彪施恩。谁教你强夺他的?”蒋门神仓猝应道:“依得!依得!”武松道:“第二件,我现在饶了你起来,你便去央请欢愉林为头为脑的豪杰豪杰都来与施恩陪话。”蒋门神道:“小人也依得!”武松道:“第三件,你从本日交割还了,便要你离了这欢愉林,连夜回籍去,不准你在孟州住;在这里不归去时,我见一遍打你一遍,我见十遍打十遍!轻则打你半死,重则成果了你命!你依得麽?”蒋门神听了,要挣扎性命,连声应道:“依得!依得!蒋忠都依!”

那两个公人领了牒文,押送了武松出孟州衙门便行。本来武松吃断棒之时,却得老管营使钱通了,叶孔目又看觑他,知府亦知他被谗谄,不非常来打重,是以断得棒轻。武松忍着那口气,带上行枷,出得城来,两个公人监在後面。约行得一里多路,只见官道当中旅店里钻出施恩来,看着武松道:“小弟在此专等。”

武松进到房里,却待脱衣去睡,只听得後堂里一片声叫起有贼来。武松听得道:“都监相公如此爱我,他後堂内里有贼,我如何不去救护?”武松献勤,提了一条哨棒,迳抢入後堂里来。只见阿谁唱的玉兰慌镇静张走出来指道:“一个贼奔入後花圃里去了!”

那张团练便去对张都监说了其事。张都监却再令人送金帛来与知府,就说与此事。那知府是个赃官,接管了贿赂,便差人常常下牢里来闸看,但见闲人便拿问。

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悠长,千里共婵娟!

武松大呼委曲,那边肯容他分辩。众军汉扛了赃物,将武松送到奥妙房里收管了。张都监连夜令人去对知府说了,押司孔目,高低都利用了钱。

光阴敏捷,却早又是八月中秋。张都监向後堂深处鸳鸯楼下安排筵宴,庆赏中秋,叫喊武松到内里喝酒,武松见夫人宅眷都在席上,吃了一杯便待回身出来。张都监唤住武松,问道:“你那边去?”武松答道:“恩相在上:夫人宅眷在此饮宴,小人理合躲避。”张都监大笑道:“差了;我敬你是个义士,特地请将你来一处喝酒,如自家普通,何故却要躲避?”便教坐了。武松道:“小人是个囚徒,如何敢与恩相坐地。”张都监道:“义士,你如何见外?其间又无外人,便坐无妨。”

张都监大喜,便叫取果盒酒出来。张都监亲身赐了酒,叫武松吃得酣醉,就前厅廊下清算一间耳房与武松安息。次日,又差人去施恩处取了行李来,只在张都监家宿歇。迟早都监相公不住地唤武松进後堂与酒与食,放他穿房入户,把做亲人普通对待;又叫裁缝与武松彻里彻外做秋衣。武松见了,也自欢乐,内心深思道:“可贵这个都监相公一力要汲引我!自从到这里住了,寸步不离,又没工夫去欢愉林与施恩说话。……虽是他几次令人来相看我,多管是不能够入宅里来?……”

武松到厅下,拜了张都监,叉手立在侧边。张都监便对武松道:“我闻知你是个大丈夫,男人汉,豪杰无敌,敢与人同死同生。我帐前现缺恁地一小我,不知你肯与我做亲随梯已人麽?”武松跪下,称谢道:“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若蒙恩相汲引,小人当以执鞭随镫,奉侍恩相。”

武松见了,冒充问道:“这里地名唤做甚麽去处?”两个公人应道:“你又不眼瞎,须见桥边牌额上写道‘飞云浦’!”武松站住道:“我要净手则个。”

看看饮过五七杯酒,张都监叫抬上果桌喝酒,又进了一两套食;次说些闲话,问了些枪法。张都监道:“大丈夫喝酒,何用小杯!”叫:“取大银赏锺斟酒与义士吃。”连珠箭劝了武松几锺。

却说施老管营听得儿子施恩重霸欢愉林旅店,自骑了马直来旅店里相谢武松,连日在店内喝酒作贺。欢愉林一境之人都知武松了得,那一个不来拜见武松。自此,重整店面,开张酒坊。老管营自回安然寨理事。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彼苍: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

众军汉把武松一步一棍打到厅前,武松叫道:“我不是贼,是武松!”张都监看了大怒,变了面皮,喝骂道:“你这个贼配军,本是贼眉贼眼贼心贼肝的人!我倒汲引你一力成人,未曾亏负了你半点儿!却才教你一处吃酒,同席坐地,我希冀要汲引与你个官,你如何却做这等的活动?”武松大呼道:“相公,非干我事!我来捉贼,如何倒把我捉了做贼?武松是个顶天登时的豪杰,不做这般的事!”张都监喝道:“你这厮休赖!且把他押去他房里,搜看有无赃物!”

过得数日,施恩再备了酒肉,做了几件衣裳,再央康节级保持,相引将来牢里请世人吃酒,买求看觑武松;叫他改换了些衣服,吃了酒食。出入情熟,连续数日,施恩来了大牢里三次。却不防备被张团练家亲信人见了,归去报知。

施恩得知了,那边敢再去看觑。武松却得意康节级和众牢子自看管他。施恩自此迟早只去得康节级家里讨信,得知是非,都不在话下。

看看月明光彩照入东窗。武松吃得半醉,却都忘了礼数,只顾痛饮。张都监叫喊一个敬爱的养娘,叫做玉兰,出来唱曲。张都监指着玉兰道:“这里别无外人,只要我亲信之人武都头在此。你可唱其中秋对月时景的曲儿,教我们听则个。”玉兰固执象板,向前各道个万福,顿开喉咙,唱一只东坡学士“中秋水调歌”。唱道是:

武松听得这话,提着哨棒,大踏步,直赶入花圃里去寻时,一周遭不见;复翻身却奔出来,不防备黑影里撇出一条板凳,把武松一交绊翻,走出七八个军汉,叫一声“捉贼”,当场下,把武松一条麻索绑了。武松急叫道:“是我!”那众军汉那边容他分辩。只见堂里灯烛荧煌,张都监坐在厅上,一片声叫道:“拿将来!”

且说武松邀众高邻直吃得尽醉方休。至晚,世人散了,武松一觉直睡到次日辰牌方醒。

武松情知不是话头,只得屈招做“本月十五日一时见本官衙内很多银酒器皿,因此起意,至夜乘势盗取入己。”与了招状。知府道:“这厮恰是见财起意,不必说了!且取枷来钉了监下!”牢子将太长枷,把武松枷了,押下死囚牢里监禁了。

武松是个朴直的人,不知勉强,便道:“他既是取我,只得走一遭,看他有甚话说。”随即换了衣裳巾帻,带了个小伴当,上了马,一同世人投孟州城里来。到得张都监宅前,下了马,跟着那军汉直到厅前拜见张都监。那张蒙方在厅上,见了武松来,大喜道:“教进前来相见。”

施恩令人探听蒋门神带了长幼不知去处,这里只顾自做买卖,且不去理他,就留武松在店里居住。自此,施恩的买卖比平常加增三五分利钱,各店里并各睹坊兑坊加利倍送闲钱来与施恩。施恩得武松争了这口气,把武松似爷娘普通恭敬。施恩自从重霸得孟州道欢愉林,不在话下。

那蒋门神吃他一吓,那边敢再作声。施恩便点了家火什物,交割了店铺。蒋门神羞惭满面,相谢了世人,自唤了一辆车儿,就装了行李,起家去了,不在话下。

过了两日,施恩再备些酒食财帛,又央康节级引领入牢里与武松说话;相见了,将酒食管待;又分□【字形左“单人”右“表”】了些琐细银子与世人做酒钱;回归家来,又央浼人高低去利用,催趱办理文书。

酒至数碗,武松开话道:“众位高邻都在这里:我武松自从阳谷县杀了人配在这里,便听得人说道:‘欢愉林这座旅店原是小施管营建的屋宇等项买卖,被这蒋门神倚势豪强,公开夺了,白白地占了他的衣饭。’你世人休猜道是我的仆人,我和他并无干与。我向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品德的人!我若路见不平,真乃拔刀互助,我便死也不怕!本日我本待把蒋家这厮一顿拳脚打死,就除了一害;我看你众高邻面上,权寄下这厮一条性命。我今晚便要他投外府去。若不离了其间,我再撞见时,景阳冈上大虫便是模样!”

武松带一行人都到店里看时,满地都是酒浆,入脚不得;那两个鸟男女正在缸里扶墙摸壁挣扎;那妇人方才从缸里爬得出来,头脸都吃磕破了,下半截淋淋漓漓都拖着酒浆;那几个火家酒保走得不见影了!

那两个提朴刀的走近一步,却被武松叫声“下去!”一飞脚早踢中,翻筋斗踢下水去了。这一个急待回身,武松右脚夙起,扑嗵地也踢下水里去。那两个公人慌了,望桥下便走。武松喝一声“那边去!”把枷只一扭,折作两半个,赶将下桥来。那两个先自惊倒了一个。武松奔上前去,望那一个走的後心上只一拳打翻,就水边捞起朴刀来,赶上去,搠上几朴刀,死在地下;却回身返来,把阿谁惊倒的也搠几刀。

张都监指着玉兰对武松道:“此女很有些聪明,不唯善知乐律,亦且极能□【字形左“金”右“咸”】指。如你不嫌寒微,数日之间,择了良时,将来与你做个妻室。”武松起家再拜,道:“量小人何者之人,怎敢望恩相宅眷为妻。枉自折武松的草料!”张都监笑道:“我既出了此言,需求与你。你休推故阻我,必不误期。”当时连续又饮了十数杯酒。约莫酒涌上来,恐怕失了礼节,便起家拜谢了相公夫人,出到前厅廊下房门前,开了门,觉道酒食在腹,未能便睡,去房里脱了衣裳,除了巾帻,拿条哨棒来,庭内心,月明下,使几次棒,打了几个轮头;抬头看天时,约莫半夜时分。

高卷珠帘,低绮户,照无眠,不该有恨,何事常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

武松三回五次谦让告别。张都监那边肯放,定要武松一处坐地。武松只得唱个无礼喏,远远地斜着身坐下。张都监着丫环养娘相劝,一杯两盏。

施恩取一百两银子与康节级,康节级那边肯受。再三推让,方才收了。施恩相别出门来,迳回营里,又寻一个和叶孔目知契的人,送一百两银子与他,只求早早告急定夺。那叶孔目已知武松是个豪杰,亦自故意全面他,已把那案牍做得活着;只被这知府受了张都监贿赂,嘱他不要从轻;勘来武松盗取人财,又不得极刑,是以相互延挨,只要牢里谋别性命;今来又得了这一百两银子。亦知是屈陷武松,却把这案牍都改得轻了,尽出豁了武松,只待限满定夺。

武松和两个公人上路,行不到数里之上,两个公人悄悄地商讨道:“不见那两个来?”武松听了,自悄悄地深思,嘲笑道:“没你娘鸟兴!那厮到来扑复老爷!”

未几时,康节级返来,与施恩相见。施恩把上件事一一奉告了一遍。康节级答道:“不瞒兄长说,此一件事皆是张都监和张团练两个同姓结义做兄弟,见今蒋门神躲在张团练家里,却央张团练买嘱这张都监,筹议设出这条计来。一应高低之人都是蒋门神用贿赂。我们都接了他钱。厅上知府一力与他作主,定要成果武松性命;只要当案一个叶孔目不肯,是以不敢害他。此人奸佞仗义,不肯关键平人,以此,武松还不亏损。今听施兄所说了,牢中之事尽是我自保持;现在便去宽他,今後不教他吃半点儿苦。你却快央人去,只嘱叶孔目,要求他早断出去,便可救得别性命。”

施恩看了,深思道:“这张都监是我父亲的下属官,属他调遣。今者,武松又是配来的囚徒,亦属他管下,只得教他去。”施恩便对武松道:“兄长,这几位郎中是张都监相公处差来取你。他既着人牵马来,哥哥心下如何?”

次日,施恩安排了很多酒馔,甚是齐备,来央康节级引领,直进大牢里看视武松,见面送饭。此时武松已得意康节级看觑,将这刑禁都放宽了。施恩又取三二十两银子分□【音“标(去)”,字形左“单人”右“表”,披发之意】与众小牢子,取酒食叫武松吃了。施恩附耳低言道:“这场官司明显是都监替蒋门神报仇,谗谄哥哥。你且宽解,不要忧念。我已央人和叶孔目说通了,甚有全面你的美意。且待限满断决你出去,却再理睬。”此时武松得宽松了,已有逃狱之心;听得施恩说罢,却放了那片心。施恩在牢里安抚了武松,归到营中。

这玉兰唱罢,放下象板,又各道了一个万福,立在一边。张都监又道:“玉兰,你可把一巡酒。”这玉兰应了,便拿了一副劝盘,丫环斟酒,先递了相公,次劝了夫人,第三个便劝武松喝酒。张都监叫斟满着。武松那边敢昂首,起家远远地接过酒来,唱了相公夫人两个大喏,拿起酒来一饮而尽,便还了盏子。

这两个踢下水去的才挣得起,正待要走,武松追着,又砍倒一个;赶入一步,劈脸揪住一个,喝道:“你这厮实说,我便饶你性命!”那人道:“小人两个是蒋门神门徒。今被师父和张团练定计,使小人两个来互助防送公人,一处来害豪杰。”武松道:“你师父蒋门神今在那边?”那人道:“小人临来时,和张团练都在张都监家里後堂鸳鸯楼上吃酒,专等小人回报。”武松道:“本来恁地!却饶你不得!”手起刀落,也把此人杀了;解下他腰刀来,拣好的带了一把;将两个尸都城撺在浦里;又怕那两个不死,提起朴刀,每人身上又搠了几刀,立在桥上看了一回,考虑道:“固然杀了这四个贼男女,不杀得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如何出得这口恨气!”提着朴刀迟疑了半晌,一个动机,竟奔回孟州城里来。不因这番,有分教武松杀几个贪夫,出一口怨气。定教画堂深处尸横地,红烛光中血满楼。毕竟武松再回孟州城来,怎地结束,且听下回分化。

荏苒工夫,早过了一月之上。炎威渐退,玉露生凉;金风去暑,已及新秋。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当日施恩在和武松在店里闲坐说话,论些拳棒枪法。只见店门前,两三个军汉,牵着一匹马,来店里寻问仆人,道:“阿谁是打虎的武都头?”

武松自从在张都监宅里,相公见爱,但是人有些公事来央浼他的,武松对都监相公说了,无有不依。外人俱送些金银、财帛、段匹……等件。武松买个柳藤箱子,把这送的东西都锁在内里,不在话下。

武松当场下提起蒋门神来看时,早已脸青嘴肿,脖子歪在半边,额角头流出鲜血来。武松指着蒋门神,说道:“休言你这厮鸟蠢汉!景阳冈上那只大虫,也只三拳两脚,我兀自打死了!量你这个直得甚的!快交割还他!但迟了些个,再是一顿,便一发成果了你这厮!”蒋门神此时方才知是武松,只得喏喏连声告饶。正说之间,只见施恩早到,带领着三二十个悍勇军健,都来相帮;却见武松赢了蒋门神,不堪之喜,团团拥定武松。武松指着蒋门神,道:“本主已安闲这里了,你一面便搬,一面快去请人来陪话!”蒋门神答道:“豪杰,且请去店里坐地。”

世人才晓得他是景阳冈上打虎的武都头,都起家替蒋门神陪话,道:“豪杰息怒。教他便搬了去,偿还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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