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徐宁教使钩镰枪 宋江大破连环马(1)

当下徐宁选军已罢，便下聚义厅来，拿起一把钩镰枪自使一回。世人见了喝采。徐宁便教众军道：“凡是顿时使这般军火，就腰胯里做步上来，上中七路，三钩四拨，一搠一分，共使九个变法。如果步利用这钩镰枪，亦最得用。先使八步四拨，荡开流派；十二步一变，十六步大回身，分钩镰搠缴；二十四步，挪上攒下，钩东拨西；三十六步，浑身盖护，夺硬斗强。此是钩镰枪正法。有诗诀为证：‘四拨三钩通七路，共分九变合神机。二十四步挪前后，一十六翻大转围。’”徐宁将正法一起路敷演，教众头领看。众军汉见了徐宁使钩镰枪，都喜好。就当日为始，将选拣精锐矫健之人，晓夜习学。又教步军藏林伏草，钩蹄拽腿上面三路暗法。不到半月之间，教成盗窟五七百人，宋江并众头领看了大喜，筹办破敌。

在路行了二日，当晚又饥又渴。见路旁一个村旅店，呼延灼上马，把马拴在门前树上。入来店内，把鞭子放在桌上，坐下了，叫酒保取酒肉来吃。酒保道：“小人这里只卖酒，要肉时，村里却才杀羊，若要，小人去回买。”呼延灼把腰里料袋解下来，取出些金带倒换的碎银两，把与酒保道：“你可回一脚羊肉与我煮了，就对于草料，豢养我这匹马。彻夜只就你这里宿一宵，明日自投青州府里去。”酒保道：“官人，其间宿无妨，只是没好床帐。”呼延灼道：“我是出军的人，但有歇处便罢。”酒保拿了银子，自去买羊肉。呼延灼把马背上捎的衣甲取将下来，松了肚带，坐在门前，等了半晌，只见酒保提一脚羊肉返来。呼延灼便叫煮了，回三斤面来打饼，打两角酒来。酒保一面煮肉打饼，一面烧脚汤，与呼延灼洗了脚，便把马牵放屋后小屋下。酒保一面切草煮料，呼延灼先讨热酒吃了一回。少刻肉熟，呼延灼叫酒保，也与他些酒肉吃了，叮咛道：“我是朝廷军官，为因收捕梁山泊得胜，待往青州投慕容知府，你好生与我豢养这匹马。是今上御赐的，名为踢雪乌骓马。明日我重重赏你。”酒保道：“感承相公。却有一件事教相公得知：离其间不远，有座山，唤做桃花山。山上有一伙能人，为头的是打虎将李忠，第二个是小霸王周通，堆积着五七百小喽啰，打家劫舍，经常来搅恼村坊。官司累次着仰捕盗官军来，收捕他不得，相公夜间须用谨慎醒睡。”呼延灼说道：“我有万夫不当之勇，便道那厮们全伙都来，也待怎生！只与我好生豢养这匹马。”吃了一回酒肉饼子，酒保就店里打了一铺，安排呼延灼睡了。

二情面知中了战略，纵马去四周跟寻马军夺路驰驱时，更兼那几条路上，麻林般摆着梁山泊灯号，不敢投那几条路走，一向便望西北上来。行不到五六里路，早拥出一队能人，抢先两个豪杰拦路：一个是没遮拦穆弘，一个是小遮拦穆春。拈两条朴刀大喝道：“败将休走！”呼延灼忿怒，舞起双鞭，纵马直取穆弘、穆春。略斗四五合，穆春便走。呼延灼只怕中了计，不来追逐，望正北通衢而走。山坡下又转出一队能人，抢先两个豪杰拦路：一个是两端蛇解珍，一个是双尾蝎解宝。各挺钢叉，直奔前来。呼延灼舞起双鞭，来战两个。斗不到五七合，解珍、解宝拔步便走。呼延灼赶不过半里多路，两边钻出二十四把钩镰枪，着地卷将来。呼延灼偶然恋战，拨转马头望东北上通衢便走。又撞着王矮虎、一丈青伉俪二人，截住来路。呼延灼见途径不平，四下兼有波折遮拦，拍马舞鞭，杀开条路，直冲畴昔。王矮虎、一丈青赶了一向赶不上，呼延灼自投东北上去了。杀的大败亏输，雨零狼藉。有诗为证：

宋江分拨已定，是夜半夜，先载使钩镰枪军士过渡，四周去分头埋伏已定。四更却渡十队步军畴昔。凌振、杜兴载过风火炮，架上高阜去处，竖起炮架，搁上火炮。徐宁、汤隆各执号带渡水。黎明时分，宋江守中甲士马，隔水擂鼓号令摇旗。呼延灼正在中军帐内，听得探子报知，传令便差前锋韩滔先来出哨。随即锁上连环甲马，呼延灼满身披挂，骑了踢雪乌骓马，仗着双鞭，大驱车马，杀奔梁山泊来。隔水瞥见宋江引着很多人马，呼延灼教摆开马军。前锋韩滔来与呼延灼商讨道：“正南上一队步军，不知多少的？”呼延灼道：“休问他多少，只顾把连环马冲将去！”韩滔引着五百马军，飞哨出去。又见东南上一队军兵起来，却欲分兵去哨，只见西南上又有起一队灯号，招号令。韩滔再引军返来，对呼延灼道：“南边三队贼兵，都是梁山泊灯号。”呼延灼道：“这厮很多时不出来厮杀，必有战略。”说犹未了，只听得北边一声炮响。呼延灼骂道：“这炮必是凌振从贼，教他施放。”世人平南一望，只见北边又拥起三队灯号，呼延灼对韩滔道：“此必是贼人奸计。我和你把人马分为两路，我去杀北边人马，你去杀南边人马。”正欲分兵之际，只见西边又是四路人马起来，呼延灼心慌。又听的正北上连珠炮响，一带直接到土坡上。那一个母炮周回接着四十九个子炮，名为“子母炮”，响处风威高文。呼延灼军兵，不战自乱，急和韩滔各引马步军兵四下抵触。这十队步军，东赶东走，西赶西走，呼延灼看了大怒，引兵望北冲将来。宋江军兵尽投芦苇中乱走，呼延灼大驱连环马，卷地而来。那甲马一齐跑发，收勒不住，尽望败苇折芦当中，枯草荒林以内跑了去。只听内里唿哨响处，钩镰枪一齐举手。先钩倒两边马脚，中间的甲马，便自吼怒起来。那挠钩手军士一齐搭住，芦苇中只顾缚人。呼延灼见中了钩镰枪计，便勒马回南边去赶韩滔。背后风火炮当头打将下来。这边那边，漫山遍野，都是步军追逐着。韩滔、呼延灼部领的连环甲马，乱滚滚都入荒草芦苇当中，尽被捉了。

宋江当日分拨十队步甲士马：刘唐、杜迁引一队；穆弘、穆春引一队；杨雄、陶宗旺引一队；朱仝、邓飞引一队；解珍、解宝引一队；邹渊、邹润引一队；一丈青、王矮虎引一队；薛永、马麟引一队；燕顺、郑天寿引一队；杨林、李云引一队。这十队步军，先行下山诱引敌军。再差李俊、张横、张顺、三阮、童威、童猛、孟康九个水军头领，乘驾战船策应。再叫花荣、秦明、李应、柴进、孙立、欧鹏六个头领，乘马引军，只在山边搦战。凌振、杜兴专放号炮。却叫徐宁、汤隆总行招引使钩镰枪军士。中军宋江、吴用、公孙胜、戴宗、吕方、郭盛总制军马，批示号令。其他头领俱各守寨。

话说晁盖、宋江、吴用、公孙胜与众头领，就聚义厅上启请徐宁教使钩镰枪法。世人看徐宁时，果是一表好人物，六尺五六长身材，团团的一个白脸，三牙细黑髭髯，非常腰围膀阔。曾有一篇《西江月》单道着徐宁模样：

却说呼延灼折了很多官甲士马，不敢回京，单独一个骑着那匹踢雪乌骓马，把衣甲拴在顿时，于路避祸，却无川资。解下束腰金带，卖来川资，在路深思道：“不想本日闪得我如此，倒是去投谁好？”蓦地想起：“青州慕容知府旧与我有一面了解，何不去那边投奔他，却打慕容贵妃的枢纽，当时再引军来报仇未迟。”

话分两端。且说宋江鸣金收军回山，各请功赏。三千连环甲马，有停半被钩镰枪拨倒，伤损了马蹄，剥去皮甲，把来做菜马食；二停多好马，牵上山去豢养，作坐马。带甲军士，都被活捉上山。五千步军，被三面围得告急，有望中军躲的，都被钩镰枪拖翻捉了；望水边逃命的，尽被水军头领围裹上船去，拽过滩头，拘捉上山。先前被拿去的马匹并捉去军士，尽行复夺回寨。把呼延灼寨栅尽数拆来，水边泊内，搭盖小寨，再造两处做眼旅店房屋等项，仍前着孙新、顾大嫂、石勇、时迁两处开店。刘唐、杜迁拿得韩滔，把来捆绑，解到盗窟。宋江见了，亲解其缚，请上厅来，以礼陪话，相待筵宴，令彭玘、凌振说他入伙。韩滔也是七十二煞之数，天然意气相投，就梁山泊做了头领。宋江便教修书，令人往陈州搬取韩滔长幼，来盗窟中完聚。宋江喜得破了连环马，又得了很多军马、衣甲、盔刀，每日做筵席庆喜。仍旧调拨各路守把，防备官兵，不在话下。

却说呼延灼自从折了彭玘、凌振，每日只把马军来水边搦战。盗窟中只教水军头领牢守各处滩头，水底钉了暗桩。呼延灼虽是在山西山北两路出哨，决不能够到盗窟边。梁山泊却叫凌振制造了诸般火炮，不日定时，下山对敌。学使钩镰枪军士，已都学成。宋江道：“鄙人肤见，未知合众位情意否？”吴用道：“愿闻其略。”宋江道：“明日并不消一骑马军，众头领都是步战。孙吴兵法，却利于山林沮泽。今将步军下山，分作十队诱敌。但见军马冲掩将来，都望芦苇波折林中乱走。却先把钩镰枪军士埋伏在彼，每十个会使钩镰枪的，间着十个挠钩手。但见马到，一搅钩翻，便把挠钩搭将入去捉了。平地窄路，也如此埋伏。此法如何？”吴学究道：“正应如此藏兵捉将。”徐宁道：“钩镰枪并挠钩，恰是此法。”

一者呼延灼连日心闷，二乃又多了几杯酒，就和衣而卧。一觉直睡到半夜方醒，只听得屋后酒保在那边叫屈起来。呼延灼听得，赶紧跳将起来，提了双鞭，走去屋后问道：“你如何叫屈？”酒保道：“小人起来上草，只见篱笆颠覆，被人将相公的马偷将去了。远远地瞥见三四里火把尚明，必然是那边去了。”呼延灼道：“那边恰是那边？”酒保道：“目睹得那条路上，恰是桃花山小喽啰偷得去了。”呼延灼吃了一惊，便叫酒保带路，就田塍上赶了二三里。火把看看不见，正不知投那边去了。呼延灼说道：“若无了御赐的马，却怎的是好！”酒保道：“相公明日须去州里告了，差官军来勒捕，方才气够这匹马。”呼延灼闷闷不已，坐到天明，叫酒保挑了衣甲，径投青州。

十路军兵振地来，乌骓踢雪望风回。连环尽被钩镰破，剩得双鞭出九垓。

臂健开弓有准，身轻上马如飞。弯弯两道卧蚕眉，凤翥鸾翔后辈。战铠细穿柳叶，乌巾斜带花枝。常随宝驾侍丹墀，枪手徐宁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