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三山聚义打青州 众虎同心归水泊(1)

只说呼延灼回到歇处，卸了衣甲暂歇。天气未明，只听的军校来报导：“城北门外土坡上有三骑擅安闲那边看城。中间一个穿红袍骑白马的，两边两个，只认得右边的是小李广花荣，左边阿谁道装打扮。”呼延灼道：“阿谁穿红的，目睹是宋江了，道装的，必是智囊吴用。你们且休轰动了他，便点一百马军，跟我捉这三个。”

却说孔亮自离了青州，迤逦来到梁山泊边催命判官李立旅店里买酒吃问路。李立见他两个来得面熟，便请坐地，问道：“客人从那边来？”孔亮道：“从青州来。”李立问道：“客人要去梁山泊寻谁？”孔亮答道：“有个了解在山上，特来寻他。”李立道：“山上寨中，都是大王住处，你如何去得？”孔亮道：“便是要寻宋大王。”李立道：“既是来寻宋头领，我这里有分例。”便叫火家快去安排分例酒来相待。孔亮道：“素不了解，如何见款？”李立道：“客长不知，但是来寻盗窟头领，必定是社火中人故旧交友，岂敢有失祗应！便当去报。”孔亮道：“小人便是白虎山前庄户孔亮的便是。”李立道：“曾听得宋公明哥哥说大名来，本日且喜上山。”二人饮罢分例酒，随即开窗，就水亭上放了一枝响箭。见对港芦苇深处，早有小喽啰棹过船来。到水亭下，李立便请孔亮下了船，一同摇到金沙岸登陆，却上关来。孔亮瞥见三关雄浑，枪刀剑戟如林，心下想道：“听得说梁山泊畅旺，不想做下这等大奇迹！”已有小喽啰先去报知，宋江仓猝下来驱逐。孔亮见了，赶紧下拜。宋江问道：“贤弟缘何到此？”孔亮拜罢，放声大哭。宋江道：“贤弟心中有何危厄不决之难，但请尽说无妨。便当不避水火，力为救解，与汝互助。贤弟且请起来。”孔亮道：“自从师父拜别以后，老父亡化，哥哥孔明与本乡上户争些闲气起来，杀了他一家长幼，官司来捕获得紧。是以反上白虎山，聚得五七百人，打家劫舍。青州城里，却有叔父孔宾，被慕容知府捉了，重枷钉在狱中。是以我弟兄两个去打城子，希冀救取叔叔孔宾。谁想去到城下，正撞了一个使双鞭的呼延灼。哥哥与他比武，致被他捉了，解送青州，下在牢里，存亡未保。小弟又被他追杀一阵。次日，正撞着武松，提及师父大名来，他便引我去拜见火伴的：一个是花和尚鲁智深，一个是青面兽杨志。他二人一见仍旧，便商乞援兄一事。他道：‘我请鲁、杨二头领并桃花山李忠、周通，堆积三隐士马，攻打青州；你可连夜快去梁山泊内，告你师父宋公明，来救你叔兄两个。’以此本日一径到此。”宋江道：“此是易为之事，你且放心。先来拜见晁头领，共同商讨。”

宋江便引孔亮拜见晁盖、吴用、公孙胜并众头领，备说呼延灼走在青州，投奔慕容知府，今来捉了孔明，以此孔亮来到，恳告求救。晁盖道：“既然他两处豪杰，尚兀自仗义行仁，今者三郎和他至爱交友，如何不去？三郎贤弟你连次下山多遍，今番临时守寨，愚兄替你走一遭。”宋江道：“哥哥是盗窟之主，不成轻动。这个是兄弟的事。既是他远来相投，小可若自不去，恐他弟兄们心下不安。小可甘心请几位弟兄同走一遭。”说言未了，厅上厅下一齐都道：“愿效犬马之劳，跟从同去。”宋江大喜。当日设筵管待孔亮。饮筵之间，宋江唤铁面孔目裴宣定拨下隐士数，分作五军起行：前军便差花荣、秦明、燕顺、王矮虎，开路作前锋；第二队便差穆弘、杨雄、解珍、解宝；中军便是主将宋江、吴用、吕方、郭盛；第四队便是朱仝、柴进、李俊、张横；后军便差孙立、杨林、欧鹏、凌振摧军作合后。梁山泊点起五军，总计二十个头领，马步军兵三千人马。其他头领，自与晁盖守把寨栅。当下宋江别了晁盖，自同孔亮下山来。梁隐士马分作五军起发，恰是：

话说宋江引了梁山泊二十个头领、三千人马，分作五军进步，于路无事，所过州县，秋毫无犯。已到青州，孔亮先到鲁智深等军中，报知众豪杰，安排驱逐。宋江中军到了，武松引鲁智深、杨志、李忠、周通、施恩、曹正，都来相见了。宋江让鲁智深坐地，鲁智深道：“久闻阿哥大名，无缘未曾拜见，本日且喜认得阿哥。”宋江答道：“鄙人何足道哉！江湖上义士甚称吾师清德，本日得识慈颜，平生甚幸。”杨志也起家再拜道：“杨志昔日颠末梁山泊，多蒙盗窟重义相留，为是洒家愚迷，未曾肯住。本日幸得义士壮观盗窟，此是天下第一功德。”宋江答道：“制使威名，播于江湖，只恨宋江相会太晚。”鲁智深便令摆布置酒管待，一一都相见了。

且说鲁智深、杨志、武松三人，去盗窟里唤将施恩、曹正，再带一二百人下山来互助。桃花山李忠、周通得了动静，便带本隐士马尽数起点，只留三五十个小喽啰看管寨栅，其他都带下山来，青州城下堆积，一同攻打城池，不在话下。

鞭舞两条龙尾，棍横一串狼牙，全军看得眼睛花。二将纵横交马，使棍的军班魁首，使鞭的将种堪夸。天昏地惨日扬沙，这厮杀鬼神须怕。

次日，宋江问青州一节，克日胜负如何。”杨志道：“自从孔亮去了，前后也比武三五次，各无胜负。现在青州只凭呼延灼一个。如果拿得此人，觑此城子，如汤泼雪。”吴学究笑道：“此人不成力敌，可用智擒。”宋江道：“用何智可获此人？”吴学究道：“只除如此如此。”宋江大喜道：“此计大妙！”当日分拨了人马。次夙起军，前到青州城下，四周尽着军马围住，擂鼓摇旗，号令搦战。城里慕容知府见报，仓猝教请呼延灼商讨：“今次群贼又去报知梁山泊宋江到来，似此如之何如？”呼延灼道：“恩相放心。群贼到来，先失天时。这厮们只幸亏水泊里张狂，今却擅离巢穴，一个来，捉一个，那厮们如何发挥得？请恩相上城，看呼延灼厮杀。”

呼延灼赶紧披挂衣甲上马，叫开城门，放下吊桥，领了一千人马，近城摆开。宋江阵中，一将出马。那人手搦狼牙棍，厉声高骂知府：“滥官，害国蠹徒！把我百口诛戮，本日恰好报仇雪耻！”慕容知府认得秦明，便骂道：“你这厮是朝廷命官，国度未曾负你，缘何敢造反，若拿住你时，碎尸万段！可先动手拿这贼！”呼延灼听了，舞起双鞭，纵马直取秦明。秦明也出马，舞动狼牙大棍来迎呼延灼。二将交马，恰是敌手。有《西江月》为证：

当有武松引孔亮拜告鲁智深、杨志，求救哥哥孔明并叔叔孔宾。鲁智深便要堆积三隐士马，前去攻打。杨志道：“若要打青州，须用大队军马，方可打得。俺知梁山泊宋公明大名，江湖上都唤他做及时雨宋江，更兼呼延灼是他那边仇敌。俺们弟兄和孔家弟兄的人马都并做一处，洒家这里再等桃花隐士马齐备，一面且去攻打青州。孔亮兄弟你可切身星夜去梁山泊，请下宋公明来，并力攻城，此为上计。亦且宋三郎与你至厚，你们弟兄心下如何？”鲁智深道：“恰是如此。我只见本日也有人说宋三郎好，明日也有人说宋三郎好，可惜洒家未曾相会。世人说他的名字，聒得洒家耳朵也聋了，想必其人是个真男人，乃至天下闻名。前番和花知寨在清风山时，洒家故意要去和他厮会，及至洒家去时，又听得说道去了，以此无缘不得相见。罢了！孔亮兄弟，你要救你哥哥时，快亲身去那边告请他们。洒家等先在这里和那撮鸟们厮杀。”孔亮托付小喽啰与了鲁智深，只带一个伴当，扮做客商，星夜投梁山泊来。

初离水泊，浑如海内纵蛟龙；乍出梁山，却似风中奔豺狼。五军并进，前后列二十辈豪杰；一阵同业，首尾分三千名流卒。绣彩旗如云似雾，蘸钢刀灿雪铺霜。鸾铃响，战马奔驰；画鼓振，征夫主动。卷地黄尘霭霭，漫天土雨蒙蒙。宝纛旗中，簇拥着多智足谋吴学究；碧油幢下，端坐定替天行道宋公明。畴昔鬼神皆拱手，返来民庶尽歌谣。

两个斗到四五十合，不分胜负。慕容知府见斗很多时，恐怕呼延灼有失，仓猝鸣金收军入城。秦明也不追逐，退回本阵。宋江教众头领军校，且退十五里下寨。

呼延灼赶紧披挂上马，提了双鞭，带领一百余骑马军，悄悄地开了北门，放下吊桥，引军赶上坡来。宋江、吴用、花荣三个，只顾呆了脸看城。呼延灼拍顿时坡，三个勒转马头，渐渐地走去。呼延灼奋力赶到前面几株枯树边厢，宋江、吴用、花荣三个齐齐的勒住马。呼延灼方才赶到枯树边，只听得呐声喊，呼延灼正踏着陷坑，人马都跌将下坑去了。两边走出五六十个挠钩手，先把呼延灼钩将起来，捆绑了拿去，前面牵着那匹马。这很多赶来的马军，却被花荣拈弓搭箭，射倒当头五七个，前面的勒转马，一哄都走了。

却说呼延灼回到城中，上马来见慕容知府，说道：“小将正要拿那秦明，恩相如何收军？”知府道：“我见你斗了很多合，但恐劳困，是以收军暂歇。秦明那厮，原是我这里统制，与花荣一同背反，这厮亦不成轻敌。”呼延灼道：“恩相放心，小将需求擒此背义之贼！适间和他斗时，棍法已自乱了。来日教恩相看我立斩此贼！”知府道：“既是将军如此豪杰，来日若临敌之时，可杀开条路，送三小我出去：一个教他去往东京求救；两个教他去邻近府州，汇合起兵，互助剿捕。”呼延灼道：“恩相高见极明。”当日知府写了求救文书，选了三个军官，都发放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