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宋公明夜打曾头市 卢俊义活捉史文恭(1)

次日，史文恭、苏定只是主张不要对阵，怎禁得曾升催并道：“要报兄仇。”史文恭无法，只得披挂上马。那匹马便是先前夺的段景住的千里龙驹照夜玉狮子马。宋江引诸将摆开步地迎敌。对阵史文恭出马，怎生打扮？

再说曾头市史文恭只要引宋江军马打寨，便着他陷坑，寨前路狭，待走那边去。次日巳牌，听得寨前炮响，追兵大队，都到南门。次后，只见东寨边来报导：“一个和尚抡着铁禅杖，一个行者舞起双戒刀，攻打前后。”史文恭道：“这两个必是梁山泊鲁智深、武松。”犹恐有失，便分人去帮忙曾魁。只见西寨边又来报导：“一个长髯大汉，一个虎面贼人，灯号上写着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前来攻打甚急。”史文恭听了，又分拨人去帮忙曾索。又听得寨前炮响，史文恭按兵不动，只要等他入来，塌了陷坑，山后伏兵齐起，策应捉人。这里吴用却调马军，从山背后两路抄到寨前。前面步军，只顾看寨，又不敢去。两边伏兵，都摆在寨前。背后吴用军马赶来，尽数逼下坑去。史文恭却待出来，吴用鞭梢一指，军寨中锣响，一齐排挤百余辆车子来，尽数把火点着。上面芦苇干柴，硫磺焰硝，一齐着起，炊火迷天。比及史文恭军马出来，尽被火车横拦当住，只得躲避，急待退兵。公孙胜早在阵中，挥剑作法，借起大风，刮得火焰卷入南门，早把敌楼排栅尽行烧毁。已得意胜，鸣金收军。四下里入寨，当晚权歇。史文恭连夜修整寨门，两下当住。

一住三日，曾头市不出交兵。吴用再使时迁扮作伏路小军，去曾头市寨中密查他不出何意，统统陷坑，悄悄地记取，离寨多少路远，总有几处。时迁去了一日，都知备细，公开使了暗号，回报智囊。次日，吴用传令，教前队步军各执铁锄，分作两队。又把粮车一百不足，装载芦苇干柴，藏在中军。当晚传令与各寨诸军头领，来日巳牌，只听东西两路步军先去打寨，再教攻打曾头市北寨的杨志、史进把马军一字儿摆开，如若那边擂鼓摇旗，虚张阵容，切不成进。吴用传令已了。

不说宋江部领五军兵将大进。且说曾头市探事人深知备细，报入寨中。曾长官听了，便就西席史文恭、苏定商讨军情重事。史文恭道：“梁山泊军马来时，只是多使陷坑，方才捉得他强兵虎将。这伙草寇，须是这条计，觉得上策。”曾长官便差庄客人等，将了锄头铁锹，去村口掘下陷坑数十处，上面踏实土盖。四下里埋伏了军兵，只等敌军到来。又去曾头市北路，也掘下十数处陷坑。比及宋江军马起行时，吴用预先暗使时迁又去探听。数日之间，时迁返来报说：“曾头市寨南寨北，尽都掘下陷坑，不计其数，只等俺军马到来。”吴用见说，大笑道：“不敷为奇！”引军进步，来到曾头市附近。此光阴中午分，前队瞥见一骑马来，项带铜铃，尾拴雉尾，顿时一人，青巾白袍，手执短枪。前队瞥见，便要追逐，吴用止住。便教军马就此下寨，四周掘了濠堑，下了铁蒺藜，传命令去，教五军各自分头下寨，普通掘下濠堑，下了蒺藜。

段景住备说夺马一事，宋江听了大怒道：“前者夺我马匹，今又如此无礼。晁天王的仇恨未曾报得，朝夕不乐，若不去报此仇，惹人嘲笑。”吴用道：“本日春暖，恰好厮杀。前者进兵，失其天时，现在必用智取。”宋江道：“此仇深切骨髓，不报得誓不还山。”吴用道：“且教时迁，他会飞檐走壁，可去密查动静一遭，返来却作筹议。”时迁服从去了。无三二日，只见杨林、石勇逃得回寨，备说曾头市史文恭口出大言，要与梁山泊势不两立。宋江见说，便要起兵。吴用道：“再待时迁回报，却去未迟。”宋江肝火填胸，要报此仇，片时忍耐不住。又使戴宗飞去探听，立等回报。

只见中间恼犯了一个懦夫曾升，技艺绝高，使两口飞刀，人莫敢近。当时听了大怒，咬牙切齿喝教：“备我马来，要与哥哥报仇！”曾长官拦当不住。满身披挂，绰刀上马，直奔前寨。史文恭接着劝道：“小将军不成轻敌。宋江军中智勇虎将极多。若论史某愚意，只宜死守五寨，公开令人前去凌州，便教飞奏朝廷，调兵遣将，多拨官军，分作两处征剿：一打梁山泊，一保曾头市，令贼偶然恋战，必欲退兵，急奔回山。当时史某鄙人，与汝兄弟一同追杀，必获大功。”说言未了，北寨副西席苏定到来，见说死守一节，也道：“梁山泊吴用那厮狡计多谋，不成轻敌，只宜退守。待救兵到来，从长商讨。”曾升叫道：“杀我亲兄，此冤不报，更待何时！直等养成贼势，退敌则难！”史文恭、苏定阻当不住。曾升上马，带领数十骑马军飞奔出寨搦战。宋江闻知，传令前军迎敌。当时秦明得令，舞起狼牙棍，正要出阵斗这曾升，只见黑旋风李逵手搦板斧，直奔军前，不问事由，抢出垓心。对阵有人认的，说道：“这个是梁山泊黑旋风李逵。”曾升见了，便叫放箭。本来李逵但是上阵，便要脱膊，全得项充、李衮蛮牌遮护。此时单独抢来，被曾升一箭，腿上正着，身如泰山，倒在地下。曾升背后马军，齐抢过来。宋江阵上秦明、花荣飞马向前死救，背后马麟、邓飞、吕方、郭盛一齐策应归阵。曾升见了宋江阵上人多，不敢再战，以此领兵还寨。宋江也自收军驻扎。

头上金盔耀日光，身披铠甲赛冰霜。坐骑千里龙驹马，手执朱缨丈二枪。

不过数日，倒是戴宗先返来，说：“这曾头市要与凌州报仇，欲起军马，当今曾头市口扎下大寨，又在法华寺内做中军帐，数百里遍插旗号，不知何路可进。”次日，时迁回寨报说：“小弟直到曾头市内里，探知备细，当今扎下五个寨栅，曾头市前面二千余人守住村口。总寨内是西席史文恭执掌，北寨是曾涂与副西席苏定，南寨是次子曾密，西寨是三子曾索，东寨是四子曾魁，中寨是第五子曾升与父亲曾弄守把。这个青州郁保四，身长一丈，腰阔数围，外号险道神，将这夺的很多马匹都豢养在法华寺内。”

次日，曾涂对史文恭计议道：“若不先斩贼首，难以追灭。”叮嘱西席史文恭牢守寨栅。曾涂带领军兵，披挂上马，出阵搦战。宋江在中军闻知曾涂搦战，带领吕方、郭盛，相随出到前军。门旗影里，瞥见曾涂，心胸宿恨，用鞭指道：“谁与我先捉这厮，报昔日之仇？”小温侯吕方拍坐上马，挺手中方天画戟，直取曾涂。两马比武，军火并举，斗到三十合已上。郭盛在门旗下，瞥见两其中间，将及输了一个。本来吕方本领，敌不得曾涂，三十合之前，兀自抵敌不住，三十合已后，戟法乱了，只办得遮架躲闪。郭盛只恐吕方有失，便骤坐上马，拈手中方天画戟飞出阵来，夹攻曾涂。三骑马在阵前，绞做一团。本来两枝戟上，都拴着款项豹尾。吕方、郭盛要捉曾涂，两枝戟齐举，曾涂眼明，便用枪只一拨，却被两条豹尾搅住朱缨，夺扯不开，三个各要掣出军火利用。小李广花荣在阵中瞥见，恐怕输了两个，便纵马出来，左手拈起雕弓，右手急取箭，搭上箭，拽满弓，望着曾涂射来。这曾涂却好掣出枪来，那两枝戟兀自搅做一团。说时迟，当时疾，曾涂掣枪，便望吕方项根搠来。花荣箭起初到，正中曾涂左臂，翻身落马，头盔倒卓，两脚蹬空。吕方、郭盛双戟并拖，曾涂死于非命。十数骑马军飞奔返来，报知史文恭，转报中寨。曾长官听得大哭。

吴用听罢，便教会合诸将，一同商讨：“既然他设五个寨栅，我这里分调五支军将，可作五路去打他五个寨栅。”卢俊义便起家道：“卢某得蒙拯救上山，未能报效，今愿尽命向前，未知尊意如何？”宋江大喜，便道：“员外如肯下山，便为前部。”吴用谏道：“员外初到盗窟，未经战阵，山岭崎岖，乘马不便，不成为前部前锋。别引一支军马，前去平地埋伏，只听中军炮响，便来策应。”吴用主张，只恐卢俊义捉得史文恭时，宋江不负晁盖遗言，让位与他，是以不允他为前部前锋。宋江粗心，只要卢俊义建功，乘此机遇，教他为盗窟之主。吴用不肯，力主叫卢员外带同燕青，引领五百步军，平地巷子听号。再分调五路军马：曾头市正南大寨，差马军头领轰隆火秦明、小李广花荣，副将马麟、邓飞，引军三千攻打；曾头市正东大寨，差步军头领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副将孔明、孔亮，引军三千攻打；曾头市正北大寨，差马军头领青面兽杨志、九纹龙史进，副将杨春、陈达，引军三千攻打；曾头市正西大寨，差步军头领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副将邹渊、邹润，引军三千攻打；曾头市正中总寨，都头领宋公明，智囊吴用、公孙胜，随行副将吕方、郭盛、解珍、解宝、戴宗、时迁，领军五千攻打；合后步军头领黑旋风李逵、混世魔王樊瑞，副将项充、李衮，引马步军兵五千。其他头领，各守盗窟。

话说当时段景住跑来，对林冲等说道：“我与杨林、石勇，前去北地买马，到彼选得壮窜有筋力好毛片骏马买了二百余匹，回至青州空中，被一伙能人，为头一个唤做险道神郁保四，堆积二百余人，尽数把马劫夺，解送曾头市去了。石勇、杨林不知去处。小弟连夜逃来，报知此事。”关胜见说，叫且回盗窟与哥哥相见了，却商讨此事。世人且过渡来，都到忠义堂上见了宋江。关胜引单廷珪、魏定国与大小头领俱各相见了。李逵把下山杀了韩伯龙，遇见焦挺、鲍旭，同去突破凌州之事，说了一遍。宋江听罢，又添四个豪杰，正在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