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6章 以利交者,利穷则散
燕青冷眼旁观着郭药师神采纤细的窜改，贰心中不由想道：昔日与萧唐哥哥计算他所谋大事时，贯忠就曾感言道以势交者，势倾则败;以利交者，利穷则散。以财交者，财尽则绝;以色交者，色落则渝，唯以心订交，方能成其长远......
不过对于燕青的话，郭药师也只信一半，他猜疑地乜了眼燕青，又想到：就算平常富贾豪强招兵买马，保他家业不失也不希奇，但是那萧唐在宋地朱门绣户、锦衣玉食，本就是个繁华不成限量的人物，他耽着这泼天也似的凶恶，就是为了在外洋设基业做个私商头头？嘿嘿......恐怕这小子所说的，也有些不尽不实吧？
郭药师心中想罢，他旋即对董小丑慨然说道：“呵呵......董家兄弟是干脆利落之人，我又怎能叫董家兄弟瞧轻了？这件事确是非同小可的活动，可郭某也是个识豪杰重豪杰的，萧大......萧任侠也确切对我辽东汉儿有大恩，只为这般情分，我怎不肯与兄弟同去投萧任侠？”
但是如果将郭药师等人的好处在捆绑在一处，这些本就饱受兵灾之苦的男人能寻到一处似世外桃源般的安生去处，又能叫他们有暴利可取时，郭药师等人又岂会断了本身的财路？
心机机灵，并且极其善于与人打交道的燕青心中暗自想着。他本来就生得个小巧心窍，临行之前再经萧唐言语提示，燕青通过郭药师叙话时，也更加重视从郭药师的言谈举止中揣摩他的为人本性。
便如辽国境内诸族部落头人、处所豪强补葺坞壁以图自保。若说我哥哥一点私心未存......却也不是，辽东外洋诸岛走海路连接宋、辽、高丽诸地，如果私商运营恰当，既恁地于外洋寨立设寨不但能救得辽东很多百姓，亦是堆金积玉的奢遮买卖。我家哥哥特地教小可前来，便是故意带挈诸位豪杰，大师皆有繁华可享，却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与其对他动之以情，倒莫不如对这郭药师晓之以理、诱之以利了......燕青脑中思路缓慢地转了转，说道：“真佛面前不烧假香，我家哥哥经略辽东外洋诸岛，并没有奉着我大宋官府的钧旨。宋辽结缔盟约互为兄弟之邦，何况宋地与辽东之地大海相隔，又怎会如此等闲妄动兵戈？
燕青对郭药师等人如此说，也是因为这些人虽多为汉家儿郎，可毕竟也都是北地辽人的身份。如果通盘托出萧唐意欲在此处划地自治，以壮兵马是为了挟制即将崛起的生女真诸部，他们信与不信是一说，就算过个几年东京道州府郡县皆将沦亡于女真人建立的金国（何况现在的燕青还说不准此事），可在此之前如果此中有民气胸叵测，向辽国官府告密萧唐在自家国境边疆吸纳自国子民之事，辽朝又岂能不向宋国朝堂究查问责？
现在辽东局势愈发混乱，这草河镇也并非久留之地。那皮岛如果真如这燕青所说，我等畴昔也能图个一时欢愉。何况那萧唐既然要用我等招募辽东饥民，还用愁今后不得起家？树挪死、人挪活，就算不能赚个官身，这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机遇？
初见董小丑的时候，三言两语下来燕青便能看出他是个典范的绿林豪杰脾气，董小丑为人憨直，身上草泽气甚重。如果他与你意气相投时，他这条命也能卖与你时眼睛也不会眨一下。似他这类脾气的人功利心常常不会很重，与他讲“利”，还不如与他讲“义”。
董小丑毫不让步，他把胸脯一挺，直喝道：“我说话就是这般，你待怎地？药师兄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昔日我还敬你是条豪杰，你我可也都是受过萧任侠恩德的。如果我真看错了你，我自带兄弟随燕小哥拜见萧任侠去！念在昔日情分上我也不与你争论，只是过了本日，我们兄弟几个再无你这一个故交！”
听燕青说罢，郭药师内心却忽地略感绝望，贰心中想道：如果真是宋廷因图谋北地派这萧唐而来，且不说我等应不该当南归，这却恰是个趁着这兵荒马乱的时节做番大事的好机遇。大丈夫若生于乱世，就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不管是大辽还是大宋，若借此机遇得了一方重用，不恰是搔着我痒处？
郭药师兀自考虑时，听得不耐的董小丑鲜明起家，他瞪目道：“便是没甚繁华可去寻觅，那萧任侠既是仗义疏财的好男人，我这条命也是被他麾下豪杰救下的，就是造反我董小丑也愿舍命助他！
郭药师听罢眉头微皱，此时在场的汉人头领中与他靠近的甄五臣把眼一瞪，向董小丑说道：“董小丑，你这话又是甚么意义！？”
但是郭药师在向萧唐没口儿拜谢的同时，锦口绣心的燕青也能发觉出郭药师言语中模糊向萧唐流暴露他的投效之意，毕竟郭药师是辽东汉人布衣出身，现在迫于生存，又不得已背井离乡流落到辽阳府地界。萧唐的呈现，对于郭药师来讲就是个足以窜改他运气的朱紫，以是他当时在向萧唐示忠，也是在凑趣着萧唐，可偏生又示忠得很得体、凑趣得很隐晦。
现在辽朝官府济个鸟事，还希冀做个良民不成！？药师兄弟，萧任侠赠送你的好处我董小丑也没占得甚么便宜，你受萧任侠那般大恩，现在却又要推三阻四么？”
但是郭药师绝对不是这类人。
我家哥哥非是趁着辽国民气机乱时煽动百姓，他意欲安设辽东流民百姓，制籍定赋的地点外洋岛屿营镇皆是化外之地，大多也并非辽国国土。现在东京道地界四周乱军频起侵州夺县，远近村镇多被劫夺。就连很多恶逆流寇、诸族牧民也趁机祸乱一方，此时辽国官府又能济得甚么事？
固然也曾听闻这郭药师在辽东汉家儿郎中素有人望，可萧唐哥哥曾与我说他观这郭药师为人几次，功利心亦甚重，眼下固然可当得大用，却不能与之推心置腹。我虽未生得一双洞察秋毫的慧眼，可观其言行，倒也能体察出一二......
当时萧唐将十万贯钱赠送契丹头人移刺成与郭药师以周济部落族人、汉人流民的时候，燕青就看得出移刺成浑厚憨直的游牧男人，他对萧唐的感激之情是发自内心的。当时移刺成感激涕零，拍着胸脯直言他日便是赴刀山火海，也要酬谢萧唐重金相赠的恩典。
正因为此，燕青也能够鉴定，这个郭药师与晓得他萧唐哥哥在宋辽两海内生长绿林，暗中在外洋之地开辟基业大计的统统亲信兄弟，都不是一起人。
我现在倒也明白萧唐哥哥说郭药师此人有效，却为何又要防备于他。现在此人能够因为好处而供萧唐哥哥差遣，可一旦这郭药师在其他去处能够谋得更大的好处时，他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