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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青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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蒖蒖一哂:“你这家徒四壁、破褴褛烂的屋,白送给我,我还懒得费钱着力拾掇洁净呢。”

蒖蒖去取了一壶,倒在两个白瓷酒盏里,但见那酒液呈淡黄色,清澄洁白,举盏浅品一口,一缕暗香立时缭绕于口腔,甜美的果酒滋味也随之伸展至舌尖。

蒖蒖回到房中,本身翻看宋婆婆橱柜里的物事,找到些面粉、调料,又见厨房内吊着一小块五花肉,便本身脱手,也不问宋婆婆定见便开端和面剁馅筹办做面食。宋婆婆痛斥她乱动听食品,蒖蒖便抛了块碎银子给她,说:“我饿了乏了,且姑息着在你这吃顿饭,用你一些食材,便付钱给你,你别废话。”

呼唤的是一名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老婆婆,穿着朴实如农妇,左足被一只捕兽夹锁住了,脚踝被铁齿夹破皮,正汩汩地流出血来。她跌坐于地,身边有一竹篮,内里盛着一些刚挖出不久的野菜,也有很多散落在地上。

那馒头大要光亮细致,皮薄馅嫩,蒸出很多汤汁,热腾腾地,刚一裂开,带有一点花椒之味的肉香即迫不及待地随蒸气四溢。宋婆婆忍不住接过尝了一口,旋即嘲笑:“没有笋蕨,还敢叫甚么太学馒头!”

“是的。”郑二叔道,“她是二十多年前从临安搬来的,当时带着女儿和外孙女,但厥后……唉,女儿和外孙女都没了,她过得孤苦,脾气也越来越怪……现在行动不便,只怕一时好不了,天又垂垂凉了,若无人管她,结果不堪假想。”

见老婆婆足上伤势重,躺在床上转动不得,蒖蒖便不顾她摈除,本身到院中晒了会儿太阳,想看看能不能比及她家人返来。但等了一个时候也不见任何人来,蒖蒖遂又进屋,对她道:“你这伤口还需求郎中措置。这里我不熟,你且奉告我那里可找到郎中,我帮你请。”

蒖蒖说:“天气已晚,再赶路不便利,只幸亏这囫囵住一住。”

两人吃完馒头,蒖蒖见另一房中有一张堆满杂物的藤榻,便本身把杂物搬下来,取水洗濯藤榻,打扫那间房。宋婆婆见状警戒地问:“你这是干吗?莫非想住在这里?”

“你一小我住?”蒖蒖问她。

老婆婆沉默半晌,大抵伤口疼得短长,最后还是奉告了她:“出门往东走一里,找大槐树中间住着的郑二叔,他懂些医术。”

她停止了描述,因为发明面前阿谁整天与她直来直往、横眉冷怼的女人现在已衰弱地支肘于桌上,伸手捂住了尽是泪痕的脸。

“这是我酿的青梅酒。”宋婆婆缓缓对蒖蒖道,“不烈,非常甜美,果香中还带有一点花香,女人们最喜好了,总爱把它当果汁喝。不过它可比果汁多了些谨慎思,就以这甜甜美蜜清暗香香的味道勾引你,让你不知不觉喝多了,才觉出面红心跳的醉意……它会醉人,但不上头,就是让你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神思飘浮,可头不会疼,也不至于伤身,以是,是一款合适女人的好酒……”

殷瑅安排蒖蒖就在这天出城。庄文太子贤德之名远播中外,这日送葬者众,除了各级官僚、诸色祗应人,另有大量自发前来的百姓,守城门卒吏对出城人身份查对不严,便于蒖蒖分开临安。

她颤抖着埋首向十里烟尘,在公众扬起的泣声中涌着本身的泪。

皇城司逻卒的名牌颇好用,殷瑅大抵也办理过,蒖蒖一起通行顺利,偶然路过城镇的卒吏还会问她需不需帮她雇车,指引方向非常热忱。数日掉队入宁国府界内,此地山路多,蒖蒖上了一座山,渐觉误入歧途,如何走也找不到通衢。忽闻火线有一妇人呼唤,蒖蒖乍闻人声,忙疾步奔了畴昔。

这时有只豪猪跑到蒖蒖足下,蒖蒖想了想,抛了一粒枣至老婆婆身边,指引豪猪向她奔去。老婆婆见豪猪奔近,目露惊骇之色,但嘴上仍怒骂不止。蒖蒖安闲不迫地走返来,又远远抛了粒枣将豪猪引开,再低身面对老婆婆,道:“捕兽夹与我无关。这里人迹罕至,如果不要我帮忙你就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吧,比豪猪更凶悍的野兽很能够会比其别人先找到你。”

第二日蒖蒖去四周镇上买鸡、鱼、蔬菜,做了两顿丰厚饭菜给宋婆婆吃,早晨又道:“我趁便问了问镇上堆栈的价,本来我那点银子可住十天半月的呢。你这破屋哪有堆栈好,不过幸亏平静,我临时也懒得搬行李,便姑息着再住几天吧。”

那日蒖蒖又做了一席盛宴,对宋婆婆道:“你现在能够走动了,我也该出去找点事做,以免坐吃山空。明日临时别过,此后如有机遇,我再返来看你。”

“她姓宋,无儿无女,单独一人糊口?”蒖蒖问。

皇太子谥号定为“庄文”,薨后第二十四日是庄文太子出葬日。因为南渡,暂以“掩攒”代替正式安葬,即浅葬待迁,以期规复中原后迁回祖陵,现在掩攒之处只称“攒所”。攒所定在城外南屏山下、西湖南岸,一处山明水秀、四时风景皆可入画的风水宝地。

宋婆婆很有自矜之色:“婆婆我当年遍尝汴京美食的时候,别说你了,连你妈妈估计都不知在哪儿呢!”

蒖蒖背着行囊择了个方向走了几步,闻声身后那老婆婆“哎哟”一声,转头一顾,发明那老婆婆又重重摔在地上,大抵是极力想起家走归去,但足部伤势太重,寸步难行。

蒖蒖上前检察,找到捕兽夹开关,将老婆婆左足摆脱出来,取出本身丝巾欲为她包扎,那老婆婆却骂骂咧咧地指责蒖蒖,说捕兽夹是她安装的,意在谋财害命。蒖蒖见状遂干休,站起来讲:“那你本身看着办吧。”

宋婆婆回绝,要她当即走。蒖蒖便对她道:“我给你的银子够买的可远远不止那点食材,你有钱找么?没有就让我留下来。”

郑二叔五十余岁,人看起来挺随和,一听蒖蒖论述便当即随她来为老婆婆诊治,细细清理了伤口,重新包扎好,不但不收诊金,还留下些合用的药。蒖蒖送他出门,他又叮咛蒖蒖:“我医术有限,宋婆婆是否伤到骨头还不好说,还望女人稍留几日,观察看看。她现在行走都很困难,又孤傲一人,只能仰仗女人顾问了。”

宋婆婆怒而把银子抛回她。蒖蒖接住,又拍在桌上:“馒头我已吃了,钱是必然要付给你的。我此人账一贯算得很清,不会亏损,也不肯占人便宜,待住回这银子钱我便走。”

宋婆婆虽有定见,又说了很多刻薄的话,但倒也没狠恶反对,蒖蒖就连续住了月余,见宋婆婆垂垂能拄着拐杖走路了,才决定告别。

包扎完蒖蒖问老婆婆家住何方,老婆婆骂着骂着扭捏半天,但见四周的确再无人来,也只得奉告了蒖蒖。蒖蒖便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她,渐渐回到了她山脚下的家。

宋婆婆直想起家赶她,无法腿脚不便,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蒖蒖清理完房间悠然住下。

然后她再次拉过老婆婆的左足,开端为她包扎。而此次老婆婆也不再挣扎,固然还说些“老娘是死是活你管不着”之类的气话,但语气没之前狠了,明显已情愿接管蒖蒖的帮忙。

蒖蒖蒸出一笼肉馒头,又用宋婆婆摘的野菜煮了个汤,邀她同食。宋婆婆先还负气说不吃,蒖蒖便掰开一个馒头送至她鼻下:“这叫太学馒头,多少士子想吃都吃不上的,现在便宜你,你有口福了。”

挑选宁国府,是因为蒖蒖现在有故乡亦不能归,不肯回浦江导致扳连蒲伯、缃叶等人,又传闻秋娘、张氏佳耦有能够在宁国府居住过,蒖蒖便觉此地与本身有了两分拘束,也想去看看那边究竟是如何的,亦怀着一点但愿,想找到关于出身更详细的讯息。

棺木过后,膜拜的百姓逐步散去,蒖蒖很久后才抬开端,缓缓起家,拭净泪痕,木然朝宁国府的方向走去。

“咦……”蒖蒖奇道,“看来是里手呀,还晓得内里应当加笋蕨。”

渐趋冷僻的门路边仍不时有零散的哭声响起,此中有一文士,或许与庄文太子有些渊源,仍立于道上,遥遥目送棺木远去,凄然吟唱着一阙词:“秋月冷、秋鹤无声。清禁晓、动皇情。玉笙忽断今安在,不知谁报玉楼成。七星授辔骖鸾种,人不见、恨难平。何故返霓旌。一天风露苦凄清。”

这日晨,天尚未大亮,宗室使相、东宫官僚及引揖班次、祗应人即腰系黑带,奉引皇太子棺木出城,车骑导从成千上万,一起向南屏山行去。沿途百姓夹道膜拜泣送,悲声四起,蒖蒖着粗布盖头,亦在此中,冷静伏拜于太子棺木将行的路边。当棺木自她面前颠末时,蒖蒖的心如被冰刃缓缓切割,六合瞬息间淡去,只余一个动机:“这大抵是余生离他比来的一次了。”

5.青梅酒

到了家老婆婆也不伸谢,急着赶蒖蒖走。蒖蒖四下打量,见那是一个有三间房的小院子,粗陋陈旧,到处积尘,也不知多久没打扫过。灶台也冷冷冰冰,上面只要两碗残羹残羹和半个冷硬的馒头。

太子临终时曾让蒖蒖去找杨子诚,但而后风云骤变,蒖蒖完整没有与杨子诚相见的能够。现在蒖蒖见了殷瑅,便想起此事,问殷瑅是否能够设法让她与杨子诚见上一面,殷瑅却摆首,道:“太子薨后次日,杨子诚便失落了,官家也在找他,但他至今消息全无,也不知人在那里,是死是活。”

宋婆婆沉默一下,然后对蒖蒖道:“去厨房,从酒坛中取一些酒来,我们一起喝喝。”

蒖蒖顷刻惊诧,旋即心怦怦地跳,难以停止地浮出的酸楚之意逐步爬升上鼻端。

老婆婆不答,见蒖蒖没有当即分开,恶言恶语又来了:“你别多管闲事!磨蹭着不走,是想害死我兼并我产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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