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泰山巍巍 淄水滔滔(3)
婆婆在室内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有似热锅上的蚂蚁,她在祈求彼苍,她在哀告厚土,她在拜请神灵。她在数落,她在唠叨,她在谩骂,她不知所云,不知所为,疯疯颠癫。
年过古稀的祖母,一向守在孙子媳妇身边,冷静地垂泪……俄然,她双膝跪地,合掌向上,抬头朝天,撕肝裂胆般地呼喊:“天老爷爷呀,你为甚么如许不公?地老奶奶呀,你为何这般不平?天神地祗呀,你们的心眼为啥如此不正?我们田家的列祖列宗,可向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好事情,我的孙儿媳妇,仁慈得就是一只方才出世的小羊羔,你们为甚么要让她受如许的折磨呢?求你们睁睁眼,只要能保佑我的玉兰顺顺铛铛地临蓐,保佑我的曾孙儿平安然安地出世,老婆子我诚愿一死,来赎这宿世和此生的罪孽!……”白叟说完,艰巨地爬起家来,用袄襟往脸上一蒙,向案头扑去……
重功利,是齐文明伦理学说的又一特性,它跟儒家在义利之辨中,重义轻利分歧。管仲的品德哲学正视功利,他从人道论阐述道:“凡人之情,见利莫能勿就,见害莫能勿避。”(《管子?禁藏》)“民利之则来,害之则去。民之以利也,如水之走下。”(《管子?情势解》)人本身就具有趋利避害的特质,至于品德,并不是人道本身所固有的,它是君主制定出来的行动标准。既然如此,要群众实施这些品德标准,就必须勤奋利的办法以顺服民欲,以便实施。是以,除了口头说教以外,还必须有物质手腕,用奖惩指导群众来遵循。总之,既正视功利,又正视礼义,是齐文明伦理学说的特性。
滚滚淄水自南而来,穿过齐都临淄,进入乐安,斜身东北,曲曲弯弯,汇入小清河,奔向莱州湾。淄水的脾气,窜改莫测,汛期水涨,茫茫荡荡,不见涯际,像下山的猛虎,脱缰的野马,吼怒着,疾走着,残虐着,气吞万里,摧枯拉朽,扫荡着统统污泥浊水。这时的淄水,它是霸道的化身,暴力的意味,霸主的同义语。泰山巍巍淄水滚滚,这权威的代名词,有谁胆敢在它的面前逞强,它便报你以没顶之灾。孟春仲秋,它变成了欢畅的小伙,活泼的马驹,穿云的燕子,回旋的黄莺,打着滚,跳着高,唱着歌,欢娱向前。活力兴旺,充满着芳华的朝气和生机,是它现在的首要特性。枯水季候,它则变成了一名文静活泼的少女,提着洁白的裙幅,一起走来,轻歌曼舞,撤下了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少女出了临淄城,径直向北,走了十多里路,斜身东去,见前面地盘平坦,肥饶,河道纵横,氛围中披发着阵阵稻香,触景生情,不由翩翩起舞,尽欢而去。就在少女流连翩跹之处,有一个蛮大的村落,全村二百多户,以田姓为主,故名田班村(今山东省广饶县稻庄镇段河村微偏东北),村庄里住着一家王谢贵族,这便是田书,字子占。世袭齐大夫,在齐国有着举足轻重的职位,与栾、鲍、国、高四大师族共同把持着齐国的政权,主宰着齐国的运气,如同鲁之“三桓”。田书之子田凭,字起宗,齐卿,年青有为,有智谋,娴于词令,深得齐景公的宠嬖与正视。固然如此,田府的宅第却极其平常。虽说它占空中积甚广,前后摆布有十多个院落,几百间房屋,但却低矮,不显眼,且一概瓦脊草顶,与平凡人家相去不远。这里虽是将门帅府,但却无森然的防备,布衣百姓亦可随便出入,这是它有别于其他朱门深宅之处,是以也更使它申明远扬,令人叹为观止。从中间的大门出来,穿大堂,过二堂,步三堂,来到后花圃。以此为轴线,宅第分为东西对称的两部分,两部分同一布局,同一规格,同一情调。三堂为天然的边界,东西一线,前后有别。前堂是议事、办公、会客之处,后宅乃寝食、家属居住之所。
少奶奶姓范,芳名玉兰,亦系大师闺秀,很有教养。白净的瓜子脸,肌嫩肤细,如同凝脂,长年泛着津润的光。一双蚕眉,两泓清池,神采达意,胜似口舌。她脾气和顺,举止娴雅,对长孝,对上敬,对下爱,凡与之打仗者,无不啧啧奖饰。她喜好穿白着素,一身白绫衣裙,裹着她那苗条的身材;纤纤细步,白莲漂移;鹄立远眺,真是一朵亭亭的玉兰花。但是现在,范玉兰却在苦受煎熬,她在床上翻滚,跌撞,嚎叫,嗟叹,惨白的脸上汗如瓢泼。她双手用力把着床帮,指节咯嘣作响。她上牙紧咬着下唇,殷红的血迹净化了衣衾。她欲呼喊,她想破口痛骂,但是却力不从心,已经如许折腾了三天三夜了,莫说是一个弱女子,即便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恐也无能为力了。她的头歪向了一边,滑下了绣枕,大口大口地喘气着,矗立、细致、乌黑的小腹有气有力地鼓胀着,一起一伏。她不再挣扎,一任运气的讯断与安排……
公元前545年,即周灵王二十七年,齐景公三年,八月二十八日,秋高气爽,晴空一碧如洗。俄然刮起一阵阴风,冲出临淄,掠过淄水,袭来田班村。阴风化作乌云,将偌大的田班村裹挟得严严实实,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田府的上高低下,田班村的老长幼少,无不覆盖在乌云的暗影之下,大家提心,个个吊胆,全都捏着一把汗,在为少奶奶――田凭夫人的安危担忧,大师纷繁拱揖叩首,祷告神灵保佑仁慈的少奶奶从速临蓐,将门虎子敏捷出世,母子安然,阖家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