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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龙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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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回身便见萧独站在门前,不知何时出去的,手里捧着一个金盘,上置明晃晃的一物,竟是那十二金旒冕冠。

我现在是白辰,天然要上朝,要讲课,不似做太上皇那样安逸。

他身子稍倾,挡着烛火,落下一片暗影覆盖着我,虽没有大的行动,倒是充满侵犯性的姿势。我想起白厉说的那些画像,慌得有点胸闷,虽穿戴龙袍,感受跟未着一缕似的,谁知这会在狼崽子脑袋里都在想些甚么。我往里缩了缩:“孤待会……本身会脱。”

“主子,部属有话想与你暗里说。”

乌沙将弯刀挪开一寸,白厉匕首却分毫不让,反倒抵紧了几分,乌沙却摊开双手,不怒反笑, 将脖颈仰送给对方。

话虽如此说,我却觉有点自欺欺人。若如此笃定,我方才喊白厉来做甚么?半晌前在黑暗中与萧独对峙的感受仍令我心不足悸,但我不甘就这么处于下风,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白厉却没立即退下,我见他欲言又止,便问:“另有甚么?”

“皇…..主子呼唤部属前来, 但是有甚么要事?”

回到房中时,萧独已经不在,却多了两个侍女,说是来服侍我寝息的。这两个侍女又丑又老,不相伯仲,看了只叫人倒足胃口,我不由思疑是萧独用心使坏,连个姣美点的小宦也不肯留给我。

是龙榻的模样。

闻声内里辰时的更钟,我将龙袍藏进榻下,唤来侍女洗漱换衣。

我给那灿灿金光迷了眼,一时说不出话,看着萧独走到我面前,将金盘放在镜台上,双手端起冕冠,放到我头上。我凝睇着镜子,见那十二串金玉珠旒自额前垂落下来,令我的双瞳熠熠生辉。

我胸口一缩,心慌的感受又卷土重来了。我真的有点怕这狼崽子了。我禁止着从他身边逃脱的打动,扶着额头,在榻上卧下,懒懒道:“时候不早了,孤乏了,你也早些归去睡罢。”

有一股浓烈的麝香味,是萧独的气味。

如若萧独体内淌着魑族王族的血,岂会情愿助我重临帝位?

待闻声萧独脚步远去,我才松口气,有些不舍地将龙袍褪去,置于身下,一夜也未阖眼,及至天亮才入眠。没多久,又从一个怪诞的恶梦中惊醒。我展开眼,模糊记得梦中恍惚的景象,是我身着龙袍与萧独在龙椅上翻云覆雨,文武百官皆在殿上看着我们叔侄俩,而殿外魑国雄师压境。我盗汗涔涔,裤子却又是一片粘腻,我耻辱非常而惶惑不安――这个梦充满了意味意味的预示。

“部属思疑,太子为魑族混血……且有魑族王室血缘。”

萧独不走,反在我身边坐下:“皇叔睡觉也穿戴龙袍么?”

他打结的手一停,抬起眼皮,眼神摄民气魄:“喜好我就行。”

见乌沙那副放肆邪性的蛮人模样, 我就来气, 冷声道:“孤无碍,方才晕倒畴昔,醒来便将太子误当作了刺客,虚惊一场罢了。”

我蹙眉,难以开口?萧独都画了些甚么东西?

我肥胖了很多,腰身都广大了,但龙袍加身,还是帝王的模样。我举头,摆布转了一圈,只觉头上空空如也,还是少些气势。

“白厉,你去调查清楚太子的出身。”

我心中骇然,背后升起一层寒意。

萧独仿佛甚是愉悦,喉头咽着笑音:“皇叔,夜安。”

将腰封完整解开,他又来解龙袍前襟的绊扣,解到我胸前时,手一停,按在我心口处。我心跳得快,慌的,萧独唇角却勾起来,仿佛发明了甚么不得了的奥妙,低头吻下去。他嘴唇极烫,像火星溅到了心器,我呼吸一紧,呛到口水,咳嗽起来。

“看罢,我不是说了,我的主子不会害你的主子么?”乌沙操着一口生涩的冕语,一字一句道。白厉冷哼一声,将匕首支出袖中, 这才起家, 踹了乌沙一脚, 敏捷走到我身侧来。

想起这些画像给白厉看了去,我不由有些尴尬:“无事,孤晓得掌控分寸,他不敢对孤如何样的。这里毕竟是东宫,你先退下罢。”

“皇上勿信太子,更勿依托太子。太子在那暗室以内,还私藏了龙袍,怕是野心难抑,欲借此次监国之机,谋夺皇位了。部属思疑,乌邪王之死,杨坚下狱,翡炎出事,都与太子萧独脱不了干系。部属觉得,太子其人,极有城府,远不像大要看上去的那样。”

我心下大悦,斥逐侍女,走到榻前,拉开帷幔,正要卧下,一眼瞥见榻上铺着之物,当即僵住――这竟是一件龙袍。

“皇叔真是帝王风采。我愿有一日,得见皇叔君临天下。”

“太子病态至此,部属忧心皇上住在东宫里,与太子走得太近,太子会对皇上做出些越矩的事情来。太子那暗室中,有些皇上的画像实在……部属看了都感觉难以开口。”

我笑了一下:“独儿这么故意,孤都不晓得如何疼你了。”

莫非阿谁蛮人女子,与魑族王室有甚么干系?

我将他一把推下榻去,把帷幔拉上了:“还不快滚,孤困了,你没闻声么。”

莫非这龙袍被他试过?他如何弄来这龙袍的?我有些迷惑,但也顾不得其他,迫不及待地解开腰带,手指都冲动得有些发颤。

“皇叔……”萧独一手落到腰间,替我将财宝腰封松了松,“你在怕我么?皇叔把我想成甚么人了?我说了,我与父皇不一样。”

“皇叔心跳得,好快啊。”

“皇叔昨夜没睡好?”

萧独将我的鬓发拢到背后,双臂环过我身子,慢条斯理地替我系固冠的绳,我却忽觉他像在织网。一点一点的,把我缠牢。

我看了一眼萧独,回身排闼而出,将白厉引到走廊。见乌沙与萧独并未跟来,白厉凑到我耳边, 抬高声音:“太子有怪癖,皇上要谨慎。部属方才追踪乌沙,潜入东宫,发明太子寝宫里有一暗室,内里满是皇上曾用之物,皇上画像亦有百来张,应是太子手笔。且那暗室有置床榻,太子应是常常夜宿在那。”

我攥住一只袖子,按到心口,深嗅了一下龙袍的味道。

我摇点头,可萧独生母,清楚是卑贱的蛮妓,如何能够…...

“皇叔,是在找这个么?”

我心下一凛:“何故见得,都与太子有关?你有何证据?”

我忙将萧独一把推开, 萧独整了整衣衫, 对乌沙喝了一声。

待我束装结束,用过早膳出去,便见太子家令已等在寝宫门口,领我上了萧独的车舆,随他一道上朝。他精力奕奕的模样,相较之下,我却无精打采,像被妖精吸干了阳气,倚在榻上只打打盹。

我倒吸一口冷气。萧独对我,都沉沦到了这类境地么?

这卧房华贵而高雅,地上铺了麂皮地毯,宽广的床榻上悬有华盖,玄底绣有日月的帷幔自上方垂下,掩住了床榻,一派帝王之气。

“部属这段光阴暗中察看,发明这三桩事,都有乌沙从中作梗。特别是乌邪王毒发当晚,我亲眼窥见乌沙朝乌邪王的营帐中发射暗器。次日乌邪王分开后,乌沙也不见了踪迹,再过几日,就传来了乌邪王死讯,随后乌顿自主为王,侵犯北境,太子得以监国。”

…….

十二金龙,九曜,七星,半月,在我掌心一一掠过。

不过待我走进书房后的卧房,因侍女产生的不快便立即烟消云散。

我气若游丝地嗯了一声,睡在狼巢里,能安生才怪了。

我褪下寝衣,走到镜前,深吸一口气,谨慎翼翼地穿上龙袍。

“皇上感觉,这统统都是偶合么?你可晓得,乌沙称太子何为么?部属有次亲耳闻声,是‘绝主’,意为身份高贵的仆人。部属常居北境,晓得这个词只能用在魑族的贵族…..及王室成员的身上。”

这是我当年命三千绣匠精工三月制成的祭天号衣,我穿戴它即位,也穿戴它退位……穿戴它遇见萧独。现在,竟会由他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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