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叶聚散
醉东风听完以后，堕入沉默当中，过了半晌，他方才伸手指了指本身的太阳穴位置，冷冷调侃道：“不动刀枪，仅凭着三言两语，就想使我天乐宗沦为你们青鸾卫的附庸，现在可不是明雍年间，青鸾卫也不是当年的青鸾卫，你们那位陆都督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赵某见过天乐教主。”
大殿里挂了帷幕，荷花灯的光芒又不甚敞亮。重重帷幕，昏昏烛影，美人在畔，繁华诱人，醉东风人如其名，像极了东风中摇摆的花王牡丹，浑身高低都是朱紫的做派。
赵五奇还是毫不起火，转过身来望着醉东风的背影，安静道：“同根同源的牝女宗不会帮天乐教主，其他辽东四宗也帮不了天乐教主，能帮天乐教主的只要我们青鸾卫，莫非天乐教主不想踏足天人境吗？”
颜飞卿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去苏云媗那边，启事有二。第一，现在到了中州境内，间隔神都城也不算太远，并且李玄都已经规复天赋境，就算再碰到神霄宗的苏姓长老，也能够自保无虞。第二，不管如何说，苏云媗也是他的将来道侣，也关乎到正一宗和慈航宗的缔盟之事，不好置之不睬。
颜飞卿道：“旱魁出世，赤地千里。此次的太阴尸出世之事，虽说不至因而旱魁这等绝世凶物，但也不容小觑，如果听任不管，必然会变成大祸，现现在各路高人都已经听闻风声而动，贫道身为正一宗掌教，天然没法置身于世外，还望紫府兄谅解。”
颜飞卿微微一笑，先是诵了一首七律：“一从大地刮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人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然后说道：“乱世方有妖孽出，如果真正天下承平了，那里另有如此多的妖邪？就算是有，那也是生在民气角落当中，此等妖邪乃是心魔，是人行魔道，就算是道祖佛陀亦不成救，紫府兄怕是要绝望了。”
细细算来，此次从芦州到中州，从夏末秋月朔向走到了秋末，真正到达龙门府的时候，应当是将近入冬了。竟是走了将近三个月的时候，实在不算短了，换成之前，他从西北跑到帝京，也没花了一个月。
李玄都这才收回视野，对身边的胡良和周淑宁，说道：“走吧，我们也该持续赶路了。”
醉东风的神采顿时阴沉了很多，叮咛道：“让他来见我。”
颜飞卿昂首看了眼天气，没有如道人那般顿首施礼，而是以江湖人的体例直接抱拳道：“紫府兄，本日一别，今后龙门城再见。”
这一刻，醉东风将身上统统的雍容贵气一扫而空，闪现出他身为一名江湖人的狠厉，寒声道：“牝女宗的宫官都不敢如此威胁老子，你他娘的算老几？”
醉东风的目光渐渐抬起了，超出面前的赵五奇，穿过道道幔帐，望向大殿的门外，无数的红色灯笼会聚成一片火红的陆地，与暗淡的此地极不相称。
一行人从芦州到荆州再到中州，当行至龙门府境内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李玄都停下脚步，望着视野绝顶的连缀群山，怔然入迷。
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叶聚散
只是曾经的赴京之行很有耀武扬威之嫌，当时候的李玄都只觉江湖中除各宗之主外，再无敌手，便想要来一次剑动京华，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过分幼年浮滑。
待到百媚娘拜别以后，醉东风不再提起刚才的那一茬，问道：“那名青鸾卫的使者如何说？”
全部大殿中突然一静。
实在还未到石安县的时候，颜飞卿就收到一封十万孔殷的传书，传书之人是那位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的苏仙子，信上说有别名“僵尸之王”的太阴尸将要出世，仅凭她一人之力，难以对付，请颜飞卿立即前去，助她一臂之力。
李玄都一样抱拳行礼道：“龙门再见。”
李玄都收回视野，望向颜飞卿：“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玄机兄，你我二人就在此别离吧，”
夕阳余晖中，一行三人，往石安县的方向渐渐行去。
他把茶送到嘴边，也不品，就这么连茶水带茶叶一起喝入腹中。
两人相视一笑。
醉东风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盏茶，用的是上等青花瓷盖碗。
盖碗有六合人之分，盖是“天”，碗是“人”，托是“地”，普通喝茶应是捧着“地”，用“天”扒开“人”中的茶叶，渐渐呷，细细品。可醉东风倒是极其随便，一手便把盖碗全都握住，小指、知名指托住“地”，中指抵住“人”，大指和食指夹住“天”，这一拿纯熟自如，一看便是常常喝茶之人。
颜飞卿点头道：“详细景象如何，我也不是非常清楚，还要等见到霭筠以后才气晓得。”
说罢，醉东风看也不看赵五奇一眼，径直朝殿门外走去。
霜降以后，秋意渐浓，树叶枯黄而落，徒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候鸟南迁，螟虫冬眠，入夜以后，除了偶尔几声寒鸦啼鸣以外，竟是不闻半分虫鸣鸟叫。常常北风拂面，都携着一股要渗入到骨子里的凉意。
李玄都点头道：“没甚么谅解不谅解的，若非我现在身上还担着干系，我也必然要随玄机兄去看上一看的。”
醉东风仍旧端着盖碗，冷冷地望着他，声音听不出喜怒，“赵大人，客气话就不消多说了，再说一遍你的前提。”
碎片迸溅，茶水四溅！
颜飞卿朝着别的一个方向行去，李玄都站在原地目送，待到走出百余丈的时候，颜飞卿仿佛晓得李玄都在目送他远去，没有停驻回身，而是挥了挥手。
颜飞卿浅笑道：“此事不急，承平宗的高人只是算出了太阴尸将要出世，可详细的出世时候和出世地点还未肯定，这期间免不了要行走于各大山川之间，也是一个熬人的苦差事。”
下一刻，他猛地将手中盖碗狠狠摔在地上。
凤楼春点了点头，缓缓退出殿外。
赵五奇双部下垂，不卑不亢道：“统共是三点前提。一，将‘天乐桃源’的三成支出悉数交予青鸾卫都督府，不得私匿。二，帮手青鸾卫都督府在‘天乐桃源’开设分府，借此地侦讯西北事。三，将天乐宗设在各地的买卖场合，悉数奉告青鸾卫都督府报备，不得坦白。”
赵五奇毫不起火，平声静气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如果天乐教主有不对劲的处所，大能够说出来，我们能够商讨，不要置气，以免伤了两边的和蔼。另有就是，我但愿天乐教主能尽快给出一个答复，不然比及陆大人亲身来了，恐怕就不止是这三个前提了。”
……
赵五奇的眼皮微微一跳。
未几时后，一名高大男人来到殿中，豹头环眼，一身青色官服，恰是青鸾卫都督同知，赵五奇。
醉东风的脚步戛但是停。
凤楼春谨慎翼翼地答复道：“还是老模样，不肯让步半分，并且威胁说，如果我们现在不承诺他们的前提，今后再想承诺可就难了。”
李玄都略微惊奇问道：“承平宗不是已经封山了吗？”
李玄都点点头，不再持续诘问下去，转而说道：“不为良相，但为良医，这是儒门弟子的志愿。我道门弟子，不求长生，但求铲妖除邪，护得一方安然事。实不相瞒，这些光阴相处下来，玄机兄让我对正一宗的印象大为窜改，如果哪一天，真正天下承平了，我也情愿一人一剑，像玄机兄这般降妖除魔，为一方水土做些力所能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