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半渡而击
北岸清军炮队当中有四门三千斤的大炮,射程在四里高低,比伍家岭上长毛火炮略远,当四门火炮架好以后,嗵嗵的放了三炮,到了第四门炮施放之时,这门火炮竟然炸膛了,庞大的气浪飞来一旁的火炮都被掀得飞了起来,砸死很多清军兵勇,跟着火光引燃一旁安排的火药桶,一片火海伸展开来,清军炮阵顿时大乱。
萧云贵面色淡然的道:“速派探马出城,密查真假,看看林、李二人是否需求城中兵马应援的。”
与此同时长沙城北门之上,萧云贵、吉文元等人登城张望,只听城北远处的伍家岭炮声隆隆,吉文元大喜道:“打起来了,清妖定是中伏了!”
鲍起豹上前拱手道:“阶公您老在前面候着动静便是了,无需劳动您老亲至阵前啊。”
就在鲍起豹堪堪踏上南岸的浅滩之时,塔齐布的前军已经逼近伍家岭,却见伍家岭山头之上一股浓黑的烽火冲天而起,跟着伍家岭之上无数的旗号竖起,无数的红头巾从伍家岭的荒草密林间冒了出来,塔齐布的前军兵勇目瞪口呆,一时候竟然不知所措。
罗绕典眼中精光一闪,叹道:“鲍军门,你让老夫在前面如何坐得住啊,圣上恩眷如天,诏令老夫帮办湖南军务,到省会数月寸功未展,贼寇袭城竟然一日破城,老夫愧对君父天恩,另有何脸孔见湖南父老?当日城破之时,就该让老夫和骆儒斋一道殉城的啊。”
鲍起豹哦了一声拱手道:“阶公您一介文官阵前督战,让我等武官寂然起敬,既然如此,就请阶公随炮队南渡,小将先过河摆设,发逆贼势凶顽,得知吾军新至,必会领军出城邀战,小将先摆设堡垒挫他锐气,再行进兵攻打长沙城,阶公您看如何?”
罗绕典沉吟道:“军马渡河抢先站稳脚根,背水而战要守好这座浮桥才是,鲍军门当遣重兵守御浮桥,粮道畅达才气鼓励兵勇戮力向前。”
说着说着罗绕典竟然垂泣起来,取出一块丝巾方绢擦拭起眼泪来,鲍起豹低声劝道:“阶公且宽解,当日骆抚台见贼势凶悍,才想出这釜底抽薪之计,让我等二人领军撤出城去,会同湖北援兵徐图光复省会,聚贼于城中一并剿除。阶公您本就非湖南官弁,而是帮办湖南军务大臣,当以剿贼为重,陷城失地之罪自有下官和骆抚台一力承担。只要我等能夺回长沙,圣上仁德定会宽赦我等之罪的。”
鲍起豹拱手道:“阶公所言甚是,小将这便先过河去了。”当下两人拱手道别,鲍起豹跟从两千中军先期渡河,罗饶典催促炮队清算辎重筹办过河。
南岸的清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坏了,岭上敌军的炮火狠恶,实心弹丸飞石之下,所过之处不是带走清军兵勇的半边身子,便是带走一条腿叫,眼看着身边的火伴身负重伤,一时又死不了,哀嚎惨叫之声刺激着南岸的清军绿营兵们。
官轿旁一名戈什哈翻开轿帘,一名六十岁高低的老者从轿高低来,这老头穿戴清廷一品大员的官服,固然年纪老迈但精力矍铄,一双鹰眼望着河道两边密密麻麻的清军,面色宁淡如水。
目睹鲍起豹中炮身亡,一旁保护的数名戈什哈吓得魂飞魄散,一起抢上扶住鲍起豹的尸身,抬着便往北岸逃去。
罗绕典蒲月抵长沙,和湖南巡抚骆秉章、提督鲍起豹一道整饬湖南兵事,除了要供应围困郴州各路雄师的粮草供应以外,还要督工筑土城于南门,北起白沙街、南迄大椿桥,重新编练乡勇,数百浏阳乡勇就是在他手中编练而成。这老头倒是实在帮办了很多军务,只是没想到长沙城还是沦陷了,并且沦陷的如此之快。
到得正中午分,清军在浏阳河刘家渡口搭建起浮桥,多量清军开端渡河,清军骁将塔齐布统帅的前军一千五百多人先期过河,此处离长沙城太近,塔齐布过河以后便即喝命兵勇沿河布阵,以防长沙那边的长毛俄然杀出。
鲍起豹一见这老头,微微皱眉,本来这老头乃是清廷帮办湖南军务大臣罗绕典,字兰阶,号苏溪,湖南本乡安化人。道光九年进士,选庶吉人,授编修,历任顺天、四川乡试主考、山西平阳知府、陕西督粮道、山西按察使。道光二十四年任贵州布政使,为时任总督的林则徐所称赏。道光二十九年,擢湖北巡抚。在湖北任上回籍丁优,本年服阕,咸丰天子本拟诏他充当云贵总督,代替病逝开缺的林则徐,但罗绕典才筹办出发前去云贵,长毛已经杀入湖南,咸丰帝又只得下旨先让罗绕典到长沙帮办军务。
哨探才出北门,只见童强胜满脸血污的冲至城头上,哭拜于地大声道:“西王殿下,西王娘统领女营和童营在洞井铺被清妖邓绍良部九百余人围住,情势危急,还请西王殿下速发救兵啊。”
跟着彷如雨点冰雹般的石块、箭雨飞逝而下,塔齐布的前军纷繁捧首鼠窜,掉头就跑,只恨本身爹娘少给本身生了两条腿。跟着岭上硝烟满盈,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实心炮弹如雨而至,纷繁落在河滩边的菊花石上,圆溜溜的炮弹欢畅的转动着,在麋集的清军阵列中犁出一条条的血路来。
罗绕典缓缓点头道:“以是老夫才到军前来,算是给兵勇们擂鼓助势也好,总之老夫不能作壁上观啊。”
也怪绿营兵对于火器疏于操演,刚才仓猝架炮,第四门炮的操炮兵勇又心急火燎的多放了火药,加上第四门炮乃是泥模锻造的老炮,沙眼很多,抵受不住过量的火药燃烧,顿时炸膛。
事到现在鲍起豹也提起勇气,反恰是个死倒不如搏一搏,当下拔出腰间佩剑大喝道:“退无可退,冲上去,杀贼!”话音才落,一枚实心弹丸仿佛长了眼睛普通,蹦蹦跳跳的带着庞大的动能直冲过来,飞速的穿胸而过,鲍起豹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本身胸口脸盆大小的洞穴,面前一黑便倒地断气而亡。
北岸的罗饶典也是一时候惊得呆了,刚才还是风平浪静的伍家岭之上竟然有长毛的伏兵,并且另有炮阵,真是匪夷所思。老头震惊之余,立即回过神来,喝命炮队重新沿河布炮,开炮反击。
见前队已颠末河,鲍起豹正筹算叮咛部属副将保护本身跟从渡河,忽见一顶蓝呢官轿在十余名兵将、戈什哈保护下仓促赶来,四个赶脚夫固然抬着官轿,但速率倒是一点不慢,到了鲍起豹身前停下。
久疏战阵的绿营兵勇何曾见过如此血淋淋的场面,一声喊尽皆往浮桥上逃去。鲍起豹才下浮桥,便见伍家岭上长毛贼的伏兵尽出,神采变得惨白,没想到长毛贼就埋伏在眼皮底下,派出去的哨探都该斩首,竟然没发明伍家岭上的长毛伏兵!
伍家岭间隔清军渡河之处不过两里之遥,此次李开芳等所带的大炮都是能打两里高低,清军麋集在南岸滩头,恰好成了火炮阐扬火力的活靶子。
罗饶典被气浪震倒,望着一片火海的炮阵大声悲苦起来:“天丧我也!天丧我也!”就在这时清军刘家渡东面侧后一大片红头巾的长毛贼冲杀而至,清军首尾不能相顾,溃败已经是朝夕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