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先手为强
洪宣娇将牛皮水袋送归去道:“你收着吧,待会儿突围之时,说不定会有兄弟姐妹受伤,留给他们喝吧,我不渴。”见陈丕成还要说话,洪宣娇俏脸一板道:“你又不听我话了?”
隔着两百余步很多火枪的铅子出去以后都是四周乱飞,底子毫无准头可言,乃至有力尽而坠者,但两门百斤铜炮却还是有些威胁。
邓绍良哦了一声怒道:“不消问,这些刁民必然是长沙出来的长毛探子,他们有多少人?”
邓绍良正在营帐顶用晚餐之时,派出的逻骑返回,为首的把总气急废弛的进帐禀报导:“大人,标下巡哨北路,林间道边多见有刁民窥测,标下五骑上前拿问,那些刁民竟然怀藏利刃,标下麾下兵勇皆遇害,只标下一人返来。”
洪宣娇望着陈丕成走远,暗自轻叹道:“本来李开芳、陈承瑢都晓得有人要对西王殿下倒霉,看来天国的内哄不是定都天京以后才会产生,早在长沙之战时就有王杀王之事了。本来觉得西王会战死长沙城下,却想不到长沙会被西王攻陷,莫非真是因为我的到来,带来的胡蝶效应?可姐姐我仿佛没做甚么会影响长沙之战的事啊,真到了长沙姐姐我该如何面对那西王呢?真要和他做伉俪吗?真是荒诞,绝对不可,姐姐我必然要先动手为强!”
洪宣娇怔怔的也不晓得该如何说,拍拍陈丕成的肩头道:“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你去前面的土垒筹办吧,就要突围了,让前面的兄弟姐妹枪炮打密些。”
一场火器的激射直到傍晚时分才渐渐停了下来,但承平军已经在半山腰掘出一条壕沟,垒出一道土垒来,其上锦旗漫漫,偶尔还会打上几炮、放上几枪,但清军就是沉住气不去理睬。
“西王娘,怕他邓妖头何为?既然山上没有水源,那就趁我们冲杀下山去,我们孺子兵在前面护着你们女兵,有我们这些男人汉在,你们不消怕的。”稚嫩的童音传来,洪宣娇一看,说话的人是年仅十三岁的谭绍光,这谭绍光和陈丕成一样,在孺子兵中善战是出了名的,并且胆量很大,每战都是冲在前面。
洪宣娇单手支颐问道:“李开芳和你们如何说的?”
洪宣娇微微一笑道:“陈承瑢只要你一个侄子,他骂你天然是为你好了。”
陈丕成答道:“这顿喝完就没了,现下还是够的。”
谢满妹手握绣春刀柄,笑意浓浓的看着谭绍光道:“哟,谭小鱼头,才多大点就男人汉了?让姐姐看看长胡子没?好要庇护我们?”
两边步地之上火光硝烟高文,枪炮声高文不止,又各自摇旗号令、擂鼓助势,打得好不热烈,但却底子没死伤多少人。
胡九妹也点头道:“是啊,西王娘,趁着大师伙另有水喝就杀下山去,总比在山上坐以待毙的好。”这胡九妹是拜上帝教的白叟,在女营当中名誉仅次于洪宣娇,暮年萧朝贵托天兄下凡之时,就曾今借天兄之口说过“男学冯云山、女学胡九妹”的话,还随口吟唱了“天父上主皇上帝所题胡九妹诗”一首,“妇人瞥见胡井水,久记平静正煲茶。山凫大小树无贱,红花一朵在人家。”
见胡九妹也同意抢先突围,洪宣娇不再游移,手握腰间的鸳鸯刀站起家道:“好,那我们就先动手为强,待会儿饱食一顿,找跟从山上的百姓问明途径,等入夜以后突围出去!但在突围之前,我们先要攻打山下的清妖,以作疑兵。”洪宣娇所说的疑兵之计乃是承平军退兵之时惯用的战法,天国退兵,每以进为退,必连日出队兵戈不息,反进几十里或几里,逼近敌营下寨,使敌不肄,实在安插周到,一夜已安然撤退。当撤退时,必在城内、寨内留瞽目残疾多人击鼓吹角,城墙、土墙建立草人,或立木椿,上顶竹帽,白日篇插旗号,夜间虚张灯火。仇敌常常被利诱,乃至已经撤退几天还不晓得。佚名独秀峰题壁三十首有两句讽刺桂林守城的清朝将帅道:“绝妙仇敌渡江去,诸公独在枕头眠。”这个战法倒是老长毛都晓得的。
半晌以后,三名女营旅帅和两名孺子兵头领到来,三名女营旅帅当中,除了胡大妹另有两女也都是广西首义便跟从摆布的姐妹,一个是承平天国左掌朝议卢贤拔的老婆胡九妹,另一个是天国骁将陈宗扬的老婆谢满妹。两名孺子兵的头领一个是陈丕成,另一个则是广西桂平人谭绍光。
那把总道:“总有1、二十人,固然个个都是凶悍之辈,但都是有辫子的,不像是长毛顽贼啊。”
洪宣娇坐在一块大石之上,见五人到齐后,号召五人也同坐石块之上,秀眉微蹙道:“胡大姐刚才巡山发明山头上没有水源,现在清妖任凭唾骂也不来攻山,定是想待我们断水以后不战自败,我找大师来就是想商讨一下,现在该如何是好。”
“西王娘,喝口水吧。”陈丕成的声音传来,洪宣娇回过神来,只见陈丕成眼中尽是崇拜之色,粗糙、乌黑的手上握着个牛皮水袋,洪宣娇接过水袋却没喝:“水还够喝么?”
陈丕成盘腿席地而坐,摇点头道:“西王娘你说的话都有事理,是我自个儿错了。只是我想起叔父他也老是骂我,但就是说不出个事理来,想着憋气。”
陈丕成嚯的一声站起来大声道:“西王娘,我现下就引兵冲杀下山去。”
陈丕成撅着嘴道:“才不是呢,前次我和谭绍光他们想去求西王带我们一同出征长沙的,先碰到李总制禁止,前面又被叔父一顿臭骂,叔父他骂我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甚么的,但就是不奉告我为甚么我不能跟西王出征。”
谭绍光的口唇之间只要些细细的绒毛并没有胡子,被谢满妹一阵讽刺涨红了脸,嗫嚅的就说不出话来,他平素喜好吃鱼,大师都唤他小鱼头。
陈丕成还是没能弄明白,只得抓着头如有所思的先去了。
这首诗也不晓得大字不识几个的萧朝贵从那里搞来的,并且诗文极其粗浅,但连萧朝贵都不得不费经心机找诗来表扬胡九妹,足见胡九妹在女子当中的名誉。
洪宣娇秀目一亮,沉吟道:“李总制对你们也是美意,始终奔袭长沙是很伤害的。你叔父也是担忧你的安危,他只要你这么一个侄子啊。”
邓绍良缓缓摇点头,蓦地间哈哈笑道:“本来这些大脚蛮婆是想以火器逞威,让吾军沉不住气,勾引我等攻山,诸公不必理睬她们,让各军兵勇守住要隘门路便可,不准妄动!”
一名千总拱手道:“协台大人,不如让标下引兵上去一探真假?”
天气垂垂暗了下来,天上繁星如画,洪宣娇勉强咽下粗糙的干粮,昂首看了看浩渺的天涯,一颗心却如何也静不下来,就要解缆突围了,此战是吉是凶没人晓得,脑海中却总会闪现起畴前那血淋淋的画面,固然这些场面本身没有切身经历过,但就像梦魇普通如何都挥之不去。
清军这边于阵前多备土垒防备承平军枪炮,同时也用枪炮反击,但清军的火器还不如承平军多,阵容上就先输了一分,更兼承平军据高临下,清军就完整落鄙人风了。
邓绍良斥道:“胡涂,本地六合会乱党很多,这些乱贼早就和长毛暗通曲款了,你快些点起军中马队前去追逐,务必悉数擒拿剿尽!”那把总仓猝回身去了,邓绍良军中只要一百人的马队,当下那把总点起五十余骑前去追逐。
燕子岭上,洪宣娇听了胡大妹的禀报,方知岭上没有水源,摆布无计之下,只得调集各军头领前来商讨。
洪宣娇素手一扬止住道:“不必近身接仗,我们火器浩繁,胡九妹、陈丕成、谭绍光你们带领五百人下山,以刀枪为前卫,火枪、火炮居后,抢进清妖近前对轰火器,如果清妖来攻,便缓缓退回,让清妖不知我军真假。其他人等在山上养精蓄锐,筹办彻夜突围的物事!”世人一起大声领命,各自筹办去了。
陈丕成缩了缩头,仿佛真的不敢违拗洪宣娇的话,只得收起了水袋,洪宣娇见他面色不豫,问道:“如何了?是不是姐姐我的话说重了?”
陈丕成摇点头道:“我们入了承平,就没想过甚么安危,只要杀清妖,身后就能入天国了,有甚么好怕的?”
胡大妹拉着谭绍光的手笑道:“别看小鱼头现在还小,将来啊必然是个顶天登时的男人汉,绍光仔说的没错,现下我们另有随身照顾的食水,当饱食一顿后,趁着锐气杀破重围,过了洞井铺便是长沙地界了,那边有西王殿下兵马策应,越早突围越好。”
邓绍良在一处土堆之上举着单筒镜了望,皱眉不已的问摆布道:“这些大脚蛮婆唱的是哪一出戏码?要说她们晓得了山上无水,就该趁着锐气未消之时搏命突围,但现下却只用火器与我激射,白费药子、力量,是何事理?”
过未几时,燕子岭上,数百女兵和孺子兵杀下山来,在清军步地前两百余步处愣住,只以火枪、火炮向清军开仗,其他人马便当场掘土垒壕,却不上前近身搏杀。
陈丕成道:“李总制说我们孺子兵在桂林之战毁伤颇重,说甚么要我们留下给前军留些好苗子。”
“李总制?”洪宣娇奇道:“是不是李开芳?”陈丕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