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眼瞎?那就瞎吧(2)
我笑了笑,装模作样地说道:“君子重诺,当然是功德,可若困守承诺,不知变通,则就过于陈腐了,您说是不是?再者,人既肯重生,喝那孟婆汤,过那何如桥,便就表示着愿与宿世一刀两断,非论恩仇情仇,都该齐齐放弃才是。若大家还念宿世之因,求宿世之果,这世道岂不是要大乱?”
我尽力转头,公然见枣树精已经被桃花仙放倒了,正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就在这寒冬腊月天里,后背上竟奇异般地冒了绿芽出来。
我一怔,寻声去看,却找不见人影,正迷惑呢,红袖那边一面答允着桃花仙,一面抽出空来拍了拍我肩膀,非常淡定说道:“公主莫找了,那是桌案底下的王八精。”
他这是要走,还是要去厕所便利一下?
我绷着面孔,轻咳了两声,道:“她们两个都喝醉了,大王莫要在乎。”说完,瞧着黄袍怪还在看我,想了一想,便就又加了一句,“我们都信赖您是明净的。”
我一时非常冲突,不知本身是否要跟上。正游移着,却见黄袍怪在台阶下停了一停,回身瞧了我一眼。我这才顿时了然,忙就也跟着下了台阶,从后追了畴昔。
黄袍怪扯了扯唇角,轻声嗤笑,嘲道:“你是没了宿世影象,才会这般说话,就怕今后你记起旧事,又会怨我不守商定了。”
再者想起父亲母亲,思乡之情不觉骤浓,我低头沉吟了一下,端庄与他说道:“不知您甚么时候便利,我有些事情想与您说一说。”
我忙听话地举高了脚,谨慎翼翼地迈过那只巴掌大小的蝎子,走得是提心吊胆,步步谨慎,好轻易这才走到黄袍怪近前,正要抬脚下台阶,却又被人从后一把扽住了。
这一回估计黄袍怪是听懂了,低垂了视线,轻声问道:“你是说要我毁约?”
这类前尘旧事最是掰扯不清,谁晓得他说的是真是假?与其究查阿谁,不如另辟门路。
在场的妖精,凡是还没醉倒的,闻言都昂首去看黄袍怪,目光古怪。黄袍怪却在看我,面上难掩难堪之色。
黄袍怪瞥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不止人。”
红袖那边许是也醉得大了,将桃花仙紧紧拥住,非常动情地回应道:“大王,奴家也倾慕您!”
那几位大妖怪倒是还好些,最起码人形还在。
红袖在前给我开道,不时地扒开当道的小妖,叮嘱我:“公主谨慎点,千万别磕了碰了。啊!抬脚,快抬脚!蝎子精在那趴着呢!”
他也不说话,只在前沉默而行,踏着雪一步步往梅林深处而去,直走出去老远,身后的喧闹声俱都要听不见了,这才愣住步子,负手站在一棵梅树下,悄悄地望着面前的梅花入迷。
再昂首往上看,就见黄袍怪斜靠在高高的石座上,还是是那身黄袍,还是是那张靛青脸庞和白森森的獠牙。他单手擎着酒盏,正面无神采地看着我,目光深沉,那双金晶大眼里,露不出涓滴的喜怒来。
不知怎地,我忽感觉面上有些发烫,低头粉饰了一下,提这裙子几步窜上了台阶。高台上只要一张石座,甚是广大,黄袍怪往一旁挪了挪,让了半拉出来给我,又递给我一杯酒,这才淡淡问我道:“未曾见过如许场面?”
她又挥了挥手,表示我快走,“大王还等着您呢。”
我摆布考虑了一下,这两个答复貌似都不好与黄袍怪说,若答复前一个,他必定感觉我在拿他讽刺,而答复后一个,怕是他会揍我……
黄袍怪手上捏着酒杯,漫不经心肠把玩着,垂眼默了一下,这才问我道:“甚么事情?”
底下不知是谁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世人都再忍耐不住,齐齐轰笑起来。除却红袖与桃花仙两个还在相拥着互述衷肠,底下已是笑成了一片。黄袍怪恼也不是,怒也不是,那张青脸上,神情甚是有些难堪,最后也只挥了挥手,表示世人作罢,持续喝酒。
哎呀呀,影象公然是会哄人的!
我肯与红袖回谷,便已是存了孤注一掷的心,到了现在更恐惧缩之理。我慎重点头,“确是一世姻缘之事,当初您将我从宝象国带出时,便听你说到过这‘一世姻缘’,不知——”
很多小妖已是喝得半醉,莫说耳朵尾巴,连嘴脸都现出来了。
香气扑鼻而来,桃花仙醉醺醺地从后贴过来,一手揽住我的肩,另只手举了酒杯往我嘴边凑,嘻嘻笑道:“小枣树不顶事,来,公主,还是我们两个喝吧。”
娇滴滴的桃花仙一脚踏在案上,两侧袖子直挽到肩头,正与中间的枣树精划拳喝酒,争得是脸红脖子粗。还是白骨夫人最为持重些,不知是累了还是醉了,就温馨静地坐在位子上,若不细看那只变成了枯骨的手,倒是与凡人无异。
想当年父亲也常这般矫情,母亲的答复则全凭表情。她若欢畅,便就会说“看你长得好呀”,父亲常常听了,面固然还冷着,可那唇角上弯的弧度却会泄漏他的表情。而万一碰上母亲表情不好的时候,她就会直接答复:“我在看猪。”
我昂首,见黄袍怪公然正悄悄看我,目光里竟是带了难掩的笑意。
我俄然有种很奇特的感受,就越感觉他这副凶暴丑恶的面孔下似是藏着别的一个高傲敏感的灵魂,与他打仗越多,这类感受就越激烈。
桃花仙醉眼迷离,紧贴到红袖面前瞅了瞅,这才认出她来,娇笑道:“哎呦,是我们敬爱的小狐狸。”她说着打了个酒嗝,神态一转,刹时又豪放起来,把酒杯往红袖手里一塞,叫道:“来!我们不醉不休!谁耍赖谁就是个王八!”
母亲说得没错,人老是风俗性的去美化影象里的人和事。许是因为之前他曾在妖兵部下救我性命,再加上这很多光阴都未曾着他的面,在我的影象里,黄袍怪的面孔也就被美化了很多,现现在再一见,才发觉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丑……
黄袍怪回过甚冷静看我,好一会儿,才淡淡说道:“说重点。”
黄袍怪笑笑,单独饮了口酒,看向台下闹成一团的各式妖精们,轻声说道:“他们不过是更随性萧洒一些罢了。”
红袖惊了一跳,忙上前来将桃花仙从我身上扒了下去,又哄她道:“仙子,仙子,我们家公主也不顶事,还是我们俩个喝吧!”
只要极其矫情的人,才会问出这般明知故问的题目。
话音刚落,就听得角落里有人含糊叫道:“谁在叫我?”
我噎了一噎,干脆豁了出去,直言道:“这‘一世之约’哪怕真有,也不过就是上辈子的一个商定。商定嘛,还不能改了?”
“在看甚么?”他头也不回,淡淡问道。
“与人比拟?”我问。
我答道:“有关那一世姻缘的事情。”
话未说完,桃花仙忽从台下大声喊了一声“大王!”,飞身就往我这里扑了过来。我吓得一跳,下认识地往黄袍怪身后躲,黄袍怪反手掩住我,另只手抬起往外悄悄一挥,那桃花仙未及近身,便就又顺着原路飞了归去,正正地砸在了红袖身上。
他行动似是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我,淡淡问道:“一世姻缘?”
经这一打岔,倒把我之前要说的事打断了。我这里酝酿了一下情感,正欲再说,不想黄袍怪那边倒是俄然从石座上站起,也没说甚么,只渐渐地往台阶下走去。
近前的几人都被这变故惊得呆住,反倒是那飞来又飞去的桃花仙最为安闲,一把抱住了红袖,吃吃笑着,含糊叫道:“大王,奴家倾慕您呢!”
此处月明风清,又有暗香浮动,确是个吟诗做赋的好处所。我这里都做好他下一句就要出口成诗的筹办了,不料他却俄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与你宿世有‘一世姻缘’之约,以是才会将你从宝象国摄到此处,履这‘一世之约’。”
不止人?那另有甚么?我惊奇地转头去看他,黄袍怪的目光却只落在底下的群妖身上,面庞平和。
纵我做了十六年大夏朝的公主,这般群魔乱舞的场面也是未曾见过的。我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真没见过这很多妖怪凑在一起。”
“这话说得不对!”我忙道,瞧着黄袍怪抬眼看我,忙就又向他奉迎地笑了笑,解释道:“如果你双方面不守承诺,那是叫毁约,可如果我们两个当事人好说好筹议,最后达成了分歧定见,那叫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