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黛
萧娴也渐渐静了下来，道：“不说我了，还是说你，陆家那儿你到底是如何想的？实在父亲说得对，真要给伯父伯母昭雪，少不得陆家伯父着力。”
不想连累旁人，又不能只靠本身，如此有力，真真是摆布都不是了。
信是萧娴写给谢筝的，上头有一句话：相逢已晚，你又何必惦记。
谢筝在镇江五年，不似京中拘得紧，性子也跳脱些，复书里连连为萧娴可惜，倒叫萧娴哭笑不得，在信里写了那么一句。
萧娴看在眼里，上前握住了谢筝的手，劝道：“阿筝，世上没有那么多面面殷勤的事情，你就听父亲的吧。”
谢筝沉默了，她晓得萧柏是对的，即便她没有立即向陆家乞助的动机，但也没有天真到觉得只靠着一张嘴就能在都城活下去，就能替父母报仇的境地。
果不其然，萧娴眼底满是悔怨，她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阿筝，你说是我救了你，可清楚是我害了你啊……”
当真讽刺！
谢筝没有与萧娴提，是怕萧娴自责，可萧娴问起来了，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甚么推托之词，干脆实话实说了。
“如何？怕给我们添费事？”萧柏明显并不在乎，“女大十八变，娴儿与你熟悉，才气认出你，其他谁能晓得？你既然德行无亏，陆家不会弃你于不顾，萧家与陆家是姻亲，我若不管你，又如何向陆家交代？阿筝，你一起来，没有路凭、没有信物，陆家又要如何肯定你的身份？”
朝中有人好办事，半点儿不假。
理是这么个理，可萧娴还是感觉惭愧。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谢筝再做推委就分歧适了，她点了点头，向萧柏伸谢，与萧娴一道退了出来。
这些人作为谢慕锦的部属，家中女眷亦与顾氏和谢筝来往，很清楚谢筝的状况，要定为殉情，必定要左证。
谢筝一听就晓得萧娴想岔了，点头道：“瞧姐姐说的，我如何会介怀呢，话说返来，我本身就是个‘死人’。”
这话不假。
这小半个月，她担惊受怕，未曾有过这般安静的时候，现在回想起来，乃至有那么一丁点不实在。
萧娴见她沉默，觉得她介怀，赶快道：“以阿黛的身份安妥些，她的事儿，除了路上这几个随行的，其他各处都还不晓得，便是故意人往明州去问，阿黛也是跟着我归京的，再者都过了五年，阿黛没有父母兄弟，京里也认不得她的模样。”
萧柏细心想了想，摩挲着玉扳指，道：“在暗处总比在明处便利，你莫要暴露本名，就以娴儿的丫环阿黛的身份入京吧。就算哪天真的叫人认出来了，那也不消怕，害人道命的不是你，有我们萧家老太太在，谁敢动你？”
“老是要给我安上这类罪名的，没有萧姐姐的信，也会有别的，”谢筝挤出笑容来，“但本日你若没有认出我来，我能够就真的要丢了性命了。”
萧娴抬眸看向谢筝。
“是，”萧娴答道，“前两年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
谢筝有一双都雅的凤眼，眼尾挑起，透着几分美丽，却不会给人轻浮之感，恰好那双眸子似有水雾，如同浮着一湖面的晶莹星光，让谛视着的人不由心神安静。
若不是傅老太太固执，要让萧柏在外多多历练，只要开一个口，就能让萧柏回京任职了。
那般急着结案，便是谢慕锦的上峰怕坏了自家名声，从速和稀泥抹平了，但也不至于在短短两三个时候里就点头定案，镇江衙门里的同知、通判，必定有人牵涉在内。
如萧柏和萧娴所言，谢家要昭雪，得他互助，必将顺畅很多。
也恰是这句话，被解读为谢筝在订婚以后熟谙了放不下的情郎。
敢向朝廷命官动手之人，又岂是没有半点儿背景的？只怕那买凶之人亦是官身。
心有所属的实在是她，她在明州遇见了名满江南的世家儿郎，那人已有婚约，萧娴便把心机都埋了，只在信里奉告了谢筝。
固然，谢筝不想那样“操纵”陆家，她只遥遥见过那人一面罢了，她也不想“操纵”萧家，她在乎萧娴，怕萧家牵涉此中，带来灾害。
谢筝垂眸，避开了萧娴的视野。
“陆家伯父……”谢筝喃了喃，“我记得我阿谁‘公爹’升官了吧？”
昭雪不但要真凭实据，还要高低有人办理。
“莫说那些，”萧娴抱了抱谢筝，悄悄拍着她的背，“我另有一事不明，就算是故意人急于结案，殉情一说怎会如此顺利？你行得正站得直……”
提起阿黛，萧娴有些降落，道：“我随父亲去明州时，母亲把阿黛拨给了我，此次回京，除了许妈妈和浅朱，也带了阿黛，没想到半途阿黛突染恶疾，没熬畴昔……”
“萧姐姐，”谢筝出声唤萧娴，迷惑道，“我成了阿黛，那阿黛呢？”
谢筝倚着庑廊柱子，垂着眸子沉默。
如萧娴所说，谢筝行得正站得直，只平空口口语的争光，未免站不住脚。
当时用作盖棺定论的是从谢慕锦和顾氏的屋里搜出来的一封信。
正二品的大员，在都城里头还不敷横着走，但到底是在都察院，各处都要卖个面子。
萧娴揣摩了一番，摸索着又问了一句：“不说陆家伯父，衍表哥那儿……”
只是没想到，被断章取义，成了谢筝殉情的证据。
谢筝苦笑，陆家也是“不利”，案子埋下了，要被人笑话没过门的媳妇宁死也不嫁，案子想要翻，又要操心吃力动用干系去走门路。
谢筝幼年在京中时去过萧家小住，除了萧娴身边的丫环，长辈还拨了与她年纪相仿的阿黛过来服侍，谢筝印象里，那是个整日里乐呵呵的小丫环。
萧家老太太傅氏是先皇后的远亲胞姐，颇受圣上看重，此番身材不适，外放的萧柏就被召回都城看望。
庑廊下，虫声阵阵，吵得短长，谢筝却感觉结壮了些。
谢筝闻言怔了怔，存亡一事，老是刺耳的。
可惜，那些都不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