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上门求亲（2）

徐卫见再躲不过，盯着萧林说，“萧氏虽为王谢，萧、徐二家，也确有姻亲。但是否定可这门婚事，却要看萧林你凭甚么能迎娶小小，能给小小幸运？”

薛楚玉被他调侃，自知理亏，想起家呵叱两句，想着不能在徐家、在徐卫前失了风采，又面色阴沉的坐了归去。

萧林大步来到大厅正中，冲着徐卫恭敬的拱手作揖，“泰山大人，萧林来得冒昧，冒昧！”

这以出身家世取人的说法，萧林是大不觉得然，迎上她的目光，嘲笑说，“说到出身嘛，祖上的名誉但是响铛铛的。五公子虽出身军旅世家，却也是读书人，总该晓得南朝的王谢兰陵萧氏。”

徐卫这话便是将球又推给了徐小小、萧林。

萧林摇了点头说，“这不是聘礼，请泰山大人过目。”

萧林知他想快刀斩乱麻的心机，哈哈笑道，“要说法，鄙人倒有一个，不知五公子愿不肯意听。”

萧林乃是兰陵萧氏先人，倒大大出乎他的预感。南系萧氏虽已式微，但总归是天皇、天后订正的姓氏录里有记录的王谢，比之河东薛氏，只高不低。

徐小小低声说，“萧林，畴昔的事就不要提了。”

这门十年前的婚事，徐卫从内心是不肯承认，神采乌青。他身为徐小小的父亲，徐小小未出阁之前，婚嫁全在徐卫一句话，他踌躇着要不要开口废了这门婚事。

萧林言辞辛辣锋利，薛楚玉当机立断的决定扬长避短，不做口舌之争，望向默不出声的徐卫，“本日前来，是为求亲之事，成与不成，徐神医给个说法。”

他抬出自家家世来，薛楚玉是无言以对，只能咳嗽以作粉饰。

薛楚玉目光落在并肩立着的徐小小、萧林二人身上，眼神里尽是肝火，嘴角扬起一丝嘲笑，“徐神医，这便是徐家的家声？本日算是见地了。”

她虽在呵叱，但俏脸泛动着羞怯的容光，内心的高兴一见便知。

刘媒婆又问，“按大唐律，婚嫁应遵守家世有别，萧林你一个徐家医馆下人的出身，再如何蹦跶，也配不上徐家蜜斯。”

徐卫一眼便瞧出女儿对萧林由衷的信赖另有倾慕，连儿子也站在这故交之子的萧林一方，他出去了三月，对徐府产生的事不甚了了，惊诧瞥过几人，暂作壁上观，摸清秘闻再说。

唐承魏晋之风，极重家世看法，天下五姓七望，陇西、赵郡李氏，清河、博陵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这些都是赫赫驰名的世族，常日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李唐皇室虽为皇室，却为诸姓所轻视，自太宗起，为拉拢这些世族，便将皇室的公主下嫁，或是以皇子迎娶世族的女儿。

刘媒婆自知说理说不过萧林，瞧着徐卫说，“俗话说，闺女是未嫁从父，徐老爷总该给薛家一个说法。”

徐卫也不接这张号票，淡淡的说，“萧林，你觉得行聘礼是在做买卖，价高者得？我徐家是嫁女儿，不是卖女儿。”

这六千贯既没有纳征文书，就这么记在了徐小小的名下，如果徐家忏悔，乃至耍赖，萧林是一分钱也要不回。

薛楚玉冷冷瞧着朗朗而言，不分尊卑，不知天高地厚的萧林，蹙了蹙眉头，“徐神医，此人是在代你说话？”

萧林指了指薛楚玉说，“当年萧家已向徐家下了纳征礼，算不算根据？五公子撕毁别人纳征礼书，按大唐律该当如何措置？”

徐小小樱唇微微上扬，柔声说，“五公子不是明知故问么？我和萧林已是一家，萧林自是代我说话的。”

与徐卫号召过，萧林又收回目光，朝着薛楚玉笑道，“五公子，也不知寿宴的赌局作不作数，如何又来医馆胶葛小小了？”

萧林不动声色彩侃薛楚玉那日在徐家后花圃对徐小小的侵犯，三言两语便占了言辞的上风，说得薛楚玉哑口无言。

萧林沉默半晌，从怀里取出一张象州官办钱庄的号票，恭敬的递在了徐卫面前，“这是一张六千贯的号票，还请泰山大人过目。”

薛楚玉、刘媒婆互望一眼。

徐卫不明内幕，捻着髯毛，故作深思状，“能与薛家攀亲，是徐家祖上有光，只是......小小常日被我给宠坏了，她想些甚么，作父亲的也猜不透。”

徐小小对萧林早已芳心暗系，俏脸泛着诱人的晕红，低声说“爹，确有此事，女儿确是收了萧家的玉簪，晓荷，去内室将玉簪取来。”

刘媒婆是薛楚玉请来帮手的，目睹到手的赏钱快没了，自是心急如焚，忙接口说，“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你说与徐家蜜斯有父母之命媒人之言？”

徐卫双眼精光闪过，沉声说道，“小小，可有此事？”

萧林也没想到先前以为一钱不值的萧氏名誉能震慑着薛楚玉，干脆有风使尽，持续说道，“大唐律里有说兰陵萧氏婚配不上徐家蜜斯？”

萧林信步走到徐小小跟前，深注美人如水的双瞳，挂上阳光般的笑容，“小小已收下萧家世代只传儿媳的玉簪，这，便是根据啦。”

薛楚玉惊诧盯着他，一时接不上话来。

萧林缓缓的说，“这六千贯已是我萧林现现在统统的产业，我情愿全交给小小来保管，此后我萧林赚来的钱，我萧林的统统，是我的，也是小小的，泰山大人，这还不能给小小幸运？”

徐卫闭上了双眼，沉默不语，萧林对徐小小的爱是无庸置疑的，虽此时的萧林不如薛楚玉来得风景，但十年、二十年后的事儿，谁说得清了？

乃至包含一向胶葛不休的薛楚玉，他自问绝然做不到，将薛家的产业，薛家的名誉，他本身的权力，拿出来与徐小小分享。萧林今次的行动，令他是既羞且愧，浑身颤抖不已。

徐卫支吾着不知如何作答，萧林已近前两步，算是将徐小小护在身后，直面薛楚玉的非难，“徐家家声甚严，蜜斯端庄守礼在象州城但是妇孺皆知，所谓清者见清，浊者见浊，不比五公子偷偷摸摸溜到谁家闺女的后花圃逼迫就范，这是清还是浊？”

他这一番动人的话儿一出口，在场诸人都堕入沉默当中。

徐家医馆的当家人总偿还是徐卫，萧林竟目无家规，当着世人私行出头去顶撞高朋薛楚玉，徐卫哼了声，不悦道，“你就是萧离的儿子萧林？”

徐小小见他终是出面，脸上闪现欣喜的笑容。她对萧林已是满身心的信赖，但有萧林在，总没有他处理不了的困难，忙说道，“爹爹，他就是萧林。”

徐小小与萧林并肩立着，摆了然是护着短，唐朝虽女风开放，但未出阁的令媛蜜斯当众护着一个同性，总归是惊世骇俗的事，徐卫神采垂垂沉了下来，若非常日里对徐小小极其宠嬖，早便出言呵叱。

六千贯的号票，比薛楚玉的聘礼已多了一倍，在场诸人都是一愣。

兰陵萧氏的名誉虽不如五姓七望，但婚配象州的小姓徐家已是绰绰不足。

徐卫游移着取过号票，只见上面确是六千贯的财帛，但更令徐卫吃惊的，还不是六千贯的财帛，而是存入人的名号一栏，鲜明写着徐小小的名儿。

刘媒婆则是神采微沉，爬动着嘴唇，她再昧着知己，也说不出诽谤萧林的话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