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尉迟恭夺郡县 李元吉求救兵
风和日暖上瑶京，满目云山列翠屏。
有守关将士，驱逐齐王。屯下人马，众将拜见已毕。红龙山守将岑雄，当驾启奏：“殿下！这个险要地点，分拨人马屯守。如此地一失，长安不成保矣！今须按兵勿动，各城堡多设擂木炮石。林木丛杂处，虚竖各色灯号，觉得疑兵。紧闭关隘，添兵戍守，每日改换号衣，分番出哨，使仇敌知有防备，不敢攻战。一面写表回朝，取救兵策应！”齐王准奏不题。再说尉迟恭夺了柏壁关，把人马屯在关上，自回太原府，见总兵官去。
马如北海龙腾浪，人似南山虎出林。
桑弧蓬矢志应同，豪气凌霄万丈红；成心天涯扶丽日，偶然林下伴清风。
尉迟恭军到太原府，敬德举目一瞧，好城池！
诗：
红杏数株村旅店，绿杨几处短长亭。
敬德鞭打死杨虎威，连败数阵，势如破竹。齐王见兵势不震，心内惶恐，又弃了柏壁关，带领将士往前去了。敬德乘势又夺了关，屯下人马。
长枪出洞穿林蟒，龙马腾波跃海蛟。
魔敛迹，鬼惊号，旗号到处阵云高。
带一顶铁幞头北风惨惨，桂一副乌油甲黑鲤攒鳞。
女墙侵汉，粉堞连云。城高堑阔垒金墉，地险濠深环铁瓮。敌楼畔密排剑戟旗号，垛口边列放强弓硬弩。有德自归三尺剑，无成空脱一凡胎。
代州关排开步地，勇奔关下。鸣锣擂鼓，喊杀声喧，哨马报入关来。太守王元正在演武场练习人马，闻报军情告急，聚下人马，领兵下关，各不通名交兵。战不三合，尉迟恭放下鞭，舒过拿云手，攥住锦征袍，把王元活提过马，把脊梁靠紧马鞍桥，嗑叉一声，摔为两段，摔上马来，把人马尽行杀散。差报马请总兵官镇守代州，扯起刘朝灯号。敬德领人马，往前又进。旗号影动，鼓角声喧。
水磨四缝盔，铁凿蛟鳞甲。蜀锦百花袍，线结狻猊带。
个个巴功图贵要，大家取胜要标名。
有山后刘武周称王僭号，月余间夺占了千里金城。
将士鞍鞒生杀气，征人顿时长精力。
全军晓夜投进步，代州关至面前存。
且说宋金刚兵屯雁门关。次日升帐，堆积将佐，就唤尉迟恭：“领三千军到雁门关骂阵！”尉迟恭全装披挂：
朔州生出豪杰将，四海弛名少等伦！
臣自从奉圣旨邠州守备，整全军齐士马那敢留停。
铁幞头连红抹额，乌油甲染皂罗袍。
再说唐齐王弃了太原城，径逃回柏壁关，叫开了门，都踊进关内。屯下未几时，敬德人马又到关下应战。太守杨虎威大恼，赶紧披挂上马，提了画杆方天戟，带领军士，涌下关来交兵。
这诗单道尉迟恭，初投定阳王有功，次后归顺唐朝。南征北伐，功劳独盛，始终荣显。
尉迟恭一骑马，趱近关下搦战。张长命传闻，大恼，分付：“备马来！”怎生打扮？
刘朝生出强梁将，唐国豪杰接踵亡。
齐王点局势人马，三声汛炮，拥出太原城，排成步地搦战。刘朝报马，飞报尉迟，尉迟上马临阵。齐王喝一声：“黑贼！通名来！”尉迟瞧一瞧：“这个必是王子！某乃定阳王驾下前部前锋将尉迟恭就是！你是甚么人？”齐王说：“吾唐三太子齐王！”敬德说：“你这好色之徒！伤害良民，我正要拿你！”两下里蹬开战马，各逞豪杰。一个举竹节鞭，按黄石三略法；一个抡大砍刀，展吕尚六韬书。左盘右踅，一冲一撞。战有十余合，敬德施逞神威，磨动钢鞭，觑着齐王打来。齐王早已瞧见，侧身闪躲。鞭稍往右背着了一下，口吐鲜血，带着疼拨回马，落荒而走。众将随后保着驾，被敬德追得紧，不进太原城，逃窜去了！敬德乘虚夺了太原城。一面差报马，请总兵官到太原府歇马，尉迟一面又起军进步不题。
战不数合，尉迟一鞭把李通打于马下，洗荡了兴州人马。话休絮繁。尉迟恭军至郭州，鞭打守将赵月虎，石岭关箭射党仁恭，占了城池，改换灯号，差报马请总兵镇守。一面赏军，把人马趱到趲州城。
从雁门至柏壁皆归山后，损全军折将士谁敢交争。
宋金刚为总帅枭雄贼首，尉迟恭字敬德猛恶凶人。
望父皇速发兵前来救应，着秦王擢将士扫荡胡尘！
剑刺鞭抡各赌强，全凭技艺立家邦。试觑岩前二虎争羊处，只见闪电红光一命亡！
领一支人马，拥下关来，排开步地。张长命趱出军前道：“来将通名！”敬德道：“吾乃定阳王驾下前部前锋将，覆姓尉迟，名恭，字敬德。你通名来！”张长命道：“吾乃大唐雁门关太守，张长命是也！”尉迟道：“快献关歇马！”张长命喝骂：“黑贼！休夸大口，看枪来！”敬德举刃铁枪就迎。双枪并举，一往一来。一个长枪枪上定江山，一个刃铁枪头夺天下。战经十余合，被敬德抖擞威风，一枪刺去。都来数尺无情铁，穿透征袍血染红。把张长命刺于马下。砍倒帅旗，混杀一阵，夺了雁门关。差报马请总兵官，上雁门关歇马。一面厢又领兵哨前路。
是臣子奋雄威切身交兵，一鞭稍轻掠过口吐红津。
敬德一起催趱人马，来到兴州城。敬德屯下军，排开步地，手擎竹节钢鞭，一骑马竟至城下搦战。兴州太守李通，守备哨马来报：“有刘武周的人马，临城搦战！”李通赶紧分付：“取盔甲鞍马过来！”领一支人马，开了兴州城，纵马临阵。尉迟恭举着鞭，喝一声：“来将通名！上马受降，早献城池，免你一死！你岂不知我的威名？还敢领兵交兵！”李通传闻，怒发冲冠，抡动开山斧，飞砍过来。敬德举鞭就迎。
且说宋金刚，驱逐刘王到太原府定都。刘王传令起驾，带领金枝玉叶，皇后国妃，文武百官，于路散话不题。有日驾至邠州太原府，宋金刚带领将士人等，出城远远驱逐。刘王接进晋阳宫坐下，百官万岁山呼，朝贺已毕。刘王说：“这太原城，山青水绿，地厚人贤，恰是寡人定都之处！”就问：“尉迟恭如何不见？”宋金刚奏说：“尉迟追逐唐齐王，又取了柏壁关，只在目下回营。”言未绝，头子来奏：“尉迟恭回朝等旨！”刘王宣至金殿，朝贺已毕。刘王问尉迟恭：“卿领兵篡夺处所，今到那边？”尉迟说：“托万岁洪福！臣追唐齐王，直至柏壁关，又逃窜去了。臣现在占了柏壁关，特归朝见主！”敬德递上功绩簿，刘王举目旁观：雁门关枪刺张长命，代州关活捉王元，兴州鞭打李通，郭州鞭打赵月虎，石岭关箭射党仁恭，太原府击败乔公山，大王坡击败唐太子，柏壁关鞭打杨虎威，不过月余，夺唐国江山一千里。刘王看罢，万千之喜，赐敬德彩缎，金花御酒，官封常胜大将军，拨三千常胜军跟从。敬德叩首谢恩。刘王分付总兵官宋金刚：“领将士军卒，镇守柏壁关！”宋金刚等辞驾出朝，径至柏壁关。宋金刚入了关，到帅厅坐下，分拨人马，屯集要地。唤尉迟领常胜军，进取州郡。敬德领了人马，登山涉岭，渡水行村，直至红龙山，离五里屯营。敬德每日领兵骂阵，唐朝巡哨马报知齐王，齐王不发一卒交兵，打发乔公山上长安，立等救兵策应。且说乔公山路程：
且说乔公山径入晋阳宫见齐王。齐王问：“二将出军如何？”乔公山奏说：“主公！那黑贼委实骁雄，身长一丈，膀阔三停，面如锅底。臣与他交兵，左背着了一鞭，吐红而回，折了一支人马！”齐王见说大恼：“偎刀避剑，不堪大用！我明日亲身出军，务要决一胜负！”说话之间，天气已晚。次日，齐王带领乔公山、耳珠晃，一千众将保驾。看齐王全装披挂——
斗战好如雕扑兔，比武一似虎争羊。
再说齐王，不分日夜，来至红龙山赤瓜峪，乃是咽喉紧急的关隘！
前来到太原府增修城堡，选雄兵遴虎将要地安营。
见现在直追过柏壁关去，红龙山赤瓜峪躲难存身。
得夫荣枯原稀有，算出处命不由人！
尉迟犒赏全军罢，传令儿郎就起营。
手执长枪枪，跨下金睛兽。威风真将帅，忠勇镇边关。
敬德看罢城池，扎下营寨，屯住人马。不觉：青山内火镜初沉，碧天上玉勾新挂。晚话不题。次早，敬德传令，埋锅造饭，领军出营。列成步地，回声搦战。哨马飞报，齐王急聚将佐，商讨出兵。乔公山、耳珠晃二将前说：“臣二人领兵出敌！”齐王分付二将用心。二将告别齐王，下演武场，点选人马。
耳珠晃也不弱：护顶金盔稳，遮身镫甲牢。长枪龙掉尾，战马出波蛟。
先扶伪命后归真，天降兴唐黑煞神。
有日，来至大国长安，直至东华朝前等旨。唐高祖正视朝，黄门官奏：“有乔公山等旨！”“宣珍宝殿！”乔公山奏说：“臣跟从三殿下，守备太原府，今被山后定阳王刘武周造反，宋金刚为总帅，骁将尉迟恭为前锋，领十万人马，逢州夺州，逢县夺县。自雁门关起，直杀到柏壁关。阵亡将士，不计其数。今把三殿下直追至红龙山，赤瓜峪屯兵。非常告急！差臣星夜赍表奏闻，孔殷要救兵策应！恐失红龙山，长安难保！”高祖见说大惊，观览表章：
铮铮巨斧拦头砍，晃晃钢鞭望顶扬。
滚滚不断如流水，马哨邠州一座城。
且说宋金刚闻报，同众将来至太原府，封了晋阳宫，换了灯号，挂榜安民。差头子回朝，接定阳王御驾，到太原府定都不题。
刃铁枪长丈二乌龙掉尾，竹节鞭抡动处黑蟒穿林。
征夫勇健添出色，士卒畅怀长笑纹。
汛炮三声，把人马拥出太原府城。门旗开处，拥奔阵前，各不通名。战有十余合，那敬德抡鞭，看定乔公山分顶打来。乔公山眼疾，睄见鞭来，侧身躲过。鞭稍在左背着了一下，口吐鲜血，喷水类似，兜转马就走。杀败乔公山，惊走耳珠晃！二人逃回太原城。敬德砍倒旗竿，混杀唐朝人马。
乔公山果是威仪：避箭盔笼顶，迎刀甲护身。钢叉秋月白，名马号浮云。
尉迟恭领着人马，来到雁门关一瞧。公然好座关隘！
戌楼烟障，汉壁秦关。危岩嵲嵬千寻，通途崎岖万仞。金城峭拔，层层剑戟凝霜；紫寨峥嵘，扬扬旗号映日。阃外将军分虎竹，守边将士卧龙沙。
得胜尉迟心内喜，鞭敲金镫趱路程。
三齐王李元吉差官进表，到长安京兆府顿首明君：
长一丈阔三停面如锅底，大熊腰彪虎体髯似钢针。
南征巨寇留奇绩，北伐匈奴竖伟功；赐土荣恩灿烂处，男儿到此是豪杰！
逢山开路行人马，遇水安桥过雄师。
戴一顶撒黄缨、盘凤翅、嵌猫睛紫金盔，披一副沿翡翠、砌鱼鳞金星甲，穿一领锦贴边、云扶地、绣飞龙紫绛袍，系一条镂双螭、攒百宝、垒金镶白玉带，穿一双拱云跟、嵌金线、乌犀兽软底靴，弯一张龙角靶、虎筋弦、泥金面宝雕弓，插一壶彩凤翎、紫竹杆、取人魂金镵箭，悬一条胜湛卢、欺盘郢、射斗牛流光剑，使一柄砍铁蹬、断唐猊、生冷雾熟铜刀，骑一匹惯追风、能掣电、千里天池马！
乔公山临阵上鞭梢击损，耳珠晃未交兵显送残生。
钢鞭抡动无人敌，黑杀天神下九霄。
功绩簿这天书名，丹凤楼他年画影。
色如丹赭，形若虬龙。峰峦似剑插云霄，城堡如屏环地脉。山深路僻，吹残画角漏初传；事简官闲，日上三竿门未启。云雾罩迷关外柳，雪霜经老涧边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