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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小说 >历史军事 >饕餮娘子(全集) > 第90章 肠(5)

第90章 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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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夙起,我帮净玉洒扫门庭并翻开庵门,不见昨晚那几个被净玉扔出去的能人,倒是瞥见三三两两推着杂货板车的乡民,看模样应是一早进城发卖的,却不知如何都往回的方向走了。

出了渡头,严楚雇辆骡车,说往鸭子塘,我和少爷又饿又累,上了车里便不自发相互倚靠着背睡熟。也不知走了多久,车轮磕到空中的石块颠颠簸簸,我含混间睁眼问:“严楚,另有多少路程才到?”严楚与赶车的都坐在车外,听到我喊就探头返来道:“另有一段,你和少爷尽管睡就是。”

我想起爹娘来就急得想哭:“如何办?他们不晓得如何?弟弟已经得这病死了,那天看我娘的神采也不好……”

到了江南岸边的西津渡,天已蒙蒙亮起,只见远处守望的水兵官衙点着熊熊火把,执长兵东西的保卫一待船只靠边,搭客登陆以后,就将人赶着往一个木闸门内畴昔,一一视看过是否有瘟病发作的陈迹。我们悬着心,但好歹都放畴昔了。

哪知到我感觉非常再醒来之时,满身已被严严实实捆着绳索,身边的二少爷也是一样,只是嘴巴也被绑一块白布,以是出声不得。就瞥见撩起的门帘子伸进两个不认得的男人来看:“老哥放心,都捆健壮了,车里放点迷香他俩就睡个三不知,我们花二十两买来也值。”

我翻开一点窗帘看内里,浓荫的绿树和山石的缓坡,有些像是进山的景象,我因对严楚信赖,也就没狐疑,乐得持续睡了。

桃三娘也好似底子不认得我们一样,只是一向跟那两个男人非常熟稔地谈笑。

净玉这事做得一气呵成,我们世人都看得傻在那边,返来重关好门后,净玉就双手合十向惠赠师太道:“师父,这些不过是没硬气的臭鸡蛋,门徒这就打发了。只是恐防他们夜里再折转头使坏,我今晚便不睡,顺次在前屋后院巡走便是。”

我奇特道:“这些人如何不是进城去的?”

晌午过后,天候还算阴沉,我们一行三人便离了澄衣庵,远远避开大道,只沿巷子往南走,过了横沟河,再行经桂花庄、柴圩村,穿过王店和王巷,一起绕的都是田间巷子、荒林杂径,到得江边时,天早已经黑了,只是离瓜洲渡口另有好几里路程。我们又饥又渴,特别二少爷,几番忍不住叫停歇脚,感觉鞋里好似进了很多石砾,走一步都磨得生疼,但解开鞋隔袜摸着才知是脚指、脚根都磨出很多水泡,如许也没法,只得再套上鞋,却更更加肿胀难受。

另一个道:“嗯,这货好得很,少爷和丫环,嘿!这丫环就当扬州瘦马的卖上价……”

净玉为人实在,开口就去问,这一问之下惊得我魂飞魄散,本来城里的疫痢更加严峻,传闻昨日又死了几百人,现在城里严禁了关卡,只许出不准入,城里的贩子食店也一概停止,以是这些本来筹算进城发卖的也全数被赶了返来。

惠赠师太一时也没了言语,只好点头听她安排。

惠赠师太感觉如答应行,二少爷也想不到别的体例,听到是往南走就应允了。走官道又怕官驿会接到通缉画像,以是只能走巷子,夜里若能赶到瓜洲,天明前雇条划子过江去就最好了。

我又惊又疑,与中间的二少爷对视一眼,他睁大着双眼也非常惶恐,我们竟然被严楚卖了?我用力扭解缆子想挣扎,那两人见我们醒了,二话不说,就把帘子再度放下,然后开一条缝伸出去一根竹管,悄悄吹进一股烟,我和二少爷本已没吃没喝,体力耗尽,这一下又恍忽昏了畴昔。

计算已毕,我们便清算行装,惠赠师太还叫净玉秤出半斤白面,让我蒸了馒头带着路上吃。

后半夜江风起来,我被冷醒,远远地就看到江面上一片粼粼闪闪的火光,另有一些大划子只来回过往。我赶紧唤醒二少爷和严楚,顺着江边走到瓜洲渡头,那边已经堆积了好多要过江的百姓,我们好不轻易挤上一条船过了江。

她为人固然丑恶粗暴,但做派风风火火,立即出来回了然惠赠师太,就拉着我往城门来,约莫相隔也就二三里地的模样就到。

半梦半醒间,只晓得车一向在走,车轮经常磕在石头上,颠得车里晃闲逛悠。这些人一整日也不给我们喝水,好不轻易熬到早晨,车子才终究停下,一个男的掀起车帘,看内里天竟都又黑了,他拿着刀子出去在我们面前晃一晃:“现在给你们松绑,就乖乖地下车来,咱也让你们喝水吃点东西,咱丑话先说,要想逃,爷这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顺着江堤又行了一段,实在看不到人家,我们只好找棵大树上面拣块洁净处所坐了,到四周汲些水来大家吃了点干粮,都困乏得不可,连话也懒得说,挨着树干不知不觉就合眼打盹去了。

我和二少爷只得一径点头,他便给我们松了绳索,实在这一天一夜的折腾又没如何吃喝,再加上捆绑得满身又僵又酸痛,我和二少爷连路也几近走不了了,还是相互搀扶着渐渐下车来,四周围山风扭捏着林树,才晓得这是在不知离江都多远的山里。车子停在一家矮小粗陋的小堆栈门前,一个杂役出来接了骡子的缰绳牵到中间马厩去,两个男人领着我们一边进店一边就喊:“三娘子!三娘子!还不快出来接爷爷?”

这夜,我就与惠赠睡在她的禅房里,少爷和严楚睡在后院菜地旁的小屋,净玉值夜,本来大师都战战兢兢怕那些人返来抨击,未曾想后半夜也没有动静,大师才安稳睡到天明。

那人临走时还说了句:“万一真在那边,你去迟了可都见不着了。”

我隔着远看不清人像,但也晓得那是州府通缉犯人的名录,便与净玉假装白撞地靠近那边,在人像上扫过一眼,此中或有穷凶极恶虬髯大胡的男人,也有闪动奸猾尖嘴猴腮的男人,直看到最末一张,鲜明就是严家二少爷严湛琥的模样,我和净玉待想再看真几分,就有官差过来摈除,我俩只得走了。

那人就说:“现在一早一晚都收了尸首出城来烧,你要真怕就去那儿看看,归正进城是不能了,也不知这病啥时候畴昔。”那人说着就指指远处一个冒烟的处所,我原觉得那是哪爿农舍的炊烟呢,经他一指,我顿时打个暗斗,不敢再说话。

城门口保卫公然比以往森严,个个口鼻都蒙着白纱布,有想进城的就赶走,如是出城的,则申明许出不准入的端方,然后带到一个木栏公告前,我细心看去上面竟贴了七八张人像,上面各写出姓名,官差一个个细心对了面相才放行。

我想到屋里的少爷,再看看本身,现在我和他竟都是不异的处境,又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国破家亡,俄然就悲从中来,蹲在庵门下我就哭起来,净玉在中间想劝又不知该说甚么话,最后还是一把拉起我说:“看你哭得民气烦,干脆我与你到城门那边看看,若此时又开了城呢?再不可我也陪你去那烧的去处走一趟罢了。”

这遭看来二少爷是真的无家可归了,我想起桃三娘曾说的一句话里,所谓多少大户人家也得根株尽净的了局,便是如此么?我失魂落魄地想到这些,眼眶又酸起来,净玉不声响,也就拉了我回庵,跟惠赠师太、二少爷、严楚申明这统统,大师商讨了一番,都觉着二少爷于此地再不成久留,到亲戚处出亡,对方也恐怕躲之不及,就算有肯帮手的,也怕官司会连累到人家,只是身上银钱未几,随身之物除了一把油伞加一身换洗的孝服,便再没有了。最后还是严楚想到个别例:“我过世的老娘原有个亲弟,家住镇江鸭子塘,是些做小买卖的买卖人,一家子满是话头极少又诚恳,这几年来我和这娘舅也不生分,隔一年半载就会到他那儿逛逛住些日子,现在少爷既如许,咱不如坐船过南边,到镇江我娘舅家住几日,他必不会回绝。”

“哎!来了!”跟着一个开朗清澈的声音承诺,走出一个三十高低,窈窕身材,穿蓝印花衣裳,裹着一样一色包头的女子来:“哟!是王周、王正你们哥儿俩呀?我道这几日不见,又到哪儿发了财来?”――我错愕在那儿,眸子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不是……桃三娘?二少爷极小声地问我:“她如何在这儿?”我摇点头,且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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