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章 大小姐
丫环絮儿愣了一下，特别领遭到包嬷嬷剜来的目光，慌得连连摆手：“大蜜斯，奴婢、奴婢不敢！”
十五六岁的年纪，端倪楚楚，一头青丝又浓又密，披垂着靠在引枕上。
“奴婢见过大蜜斯。”包嬷嬷屈身施礼。
等池韫回家，父母全都不在了，只留下一个陌生的继母。
池韫淡淡道：“恰是如此，才赏了絮儿。现下我吃不下，如果退了，未免孤负二婶娘。且我养伤之时，都是絮儿吃力服侍，叫她补一补元气，不是能将我照顾得更好？”
她语气安闲，调子不高不低，包嬷嬷却没出处生出一股压迫感，仿佛在面对甚么大人物似的。她是二夫人魏氏的陪嫁嬷嬷，自畴前头那位大夫人归天，二房领受家务，就连三房、四房的主子，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二夫人，对她也是亲热多于严肃。怎会怕一个年纪悄悄的野丫头？
她幼时与太师府的公子立有婚约，可她九年没有消息，家里筹算由二蜜斯池妤顶上去。
“替我感谢二婶娘了。”池韫打断她的话，然后眼神一瞥，轻飘飘地说，“可惜我胃口不好。絮儿，你连日服侍，实在瘦了很多，这盅养元汤就赏你了。”
光有一张都雅的脸有甚么用？
表示丫环将汤盅交给絮儿，包嬷嬷上前，接过絮儿的活，服侍她梳洗。
池韫回京的路上，已经瞧见了那位俞二公子，生了思慕之心，回家却发明婚事换了人，无异于好天轰隆。
不过，这与她何干呢？老爷夫人巴不得她越疯越好，免得旁人非议二蜜斯的婚事。
包嬷嬷面上不动，内心更加不屑。
听得声音，她往这边看来，瞳似墨玉，波光流泄，衬着唇瓣那一点嫣红，俄然就惊心动魄起来。
包嬷嬷笑道：“奴婢就是奴婢，服侍大蜜斯是应当的。”
一盅汤罢了，没甚么大不了。且先看看，这位大蜜斯到底如何回事，本来只会刁蛮耍横的人，如何俄然讲起了事理——固然是正理。
敢情她还是为了二夫人。
要说池家这位大蜜斯，真是命不好。
她天然不肯，却不通情面，只会大闹，终究逼得二老爷池亨拿出约书，却发明当年俞太师与老太爷立得草率，并未写下名字。
一句话堵住了絮儿，如何应都不对。
看她手脚利落地调好热汤，池韫似笑非笑：“嬷嬷是二婶娘身边的对劲人，如何敢劳你服侍？”
……
九年时候里，先是大夫人归天，大老爷续娶了后妻，厥后大老爷也走了。
池韫丢了大脸，激愤之下撞柱。
大半夜的不睡觉，披头披发的爬到屋顶上去；别人来探病，一句话不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甚么昨夜睡得不好，清楚是早晨发癫不睡，白日当然不醒。
池韫道：“赏你就接着，你这是不敢，还是不听话？”
池韫接过她绞来的热巾，却慢吞吞道：“可惜我是个没福的，从小随了师父云游，凡事亲历亲为，没如何被人服侍过。”
包嬷嬷唏嘘完，心又硬了起来。
包嬷嬷语气驯良：“大夫人呢？”
“大夫人她……”
包嬷嬷笑着点点头，说道：“二夫性命我给大蜜斯送补汤来。”
大老爷和大夫人只要这么一个女儿，自是不肯。可目睹她病危，只能苦苦要求凌云真人。
打头的丫头，碧桃吞吞吐吐地回：“大蜜斯昨夜睡得不好……”
包嬷嬷哑了半天，只能先应一个是。
包嬷嬷不由出声：“大蜜斯，这是二夫人的情意，您如何能……”
池家大蜜斯——池韫倚着没动，只眼皮悄悄撩起，启口：“包嬷嬷所为何来？”
不幸归不幸，谁叫她命不好呢？
巳时初刻，包嬷嬷带着人到了熙和院。
幸亏，这位大蜜斯内里是个草包，不然俞家那边，不会应得这么干脆。
包嬷嬷眉头微微举高，问：“莫不是大蜜斯还没起？”
包嬷嬷呆了下，一时辩白不出，她说的是实话，还是反话。
包嬷嬷踏进房门，绕过屏风，看到床上的少女。
也不瞧瞧她现下这个模样，哪家肯娶这么个又蠢又不自知的媳妇？
……
自从这位大蜜斯夺婚不成，撞柱撞了个头破血流，便疯疯颠癫的，去处更加无状。
再以后，这位池大蜜斯，就建议了癫。
这但是一门贵亲，何况那俞二公子风采翩翩，闻名都城。
碧桃才说到一半，里头便出来个丫头，见礼道：“包嬷嬷，大蜜斯有请。”
池韫这一去，就是九年。
池韫招来絮儿，扶着她下了床，袅袅往妆台去，口中道：“前些日子，给二婶娘添了很多费事。二婶娘不计算，还这般体贴，我若还退了这补汤，岂不是叫她觉得，我还心存痛恨？这也是为了安二婶娘的心。嬷嬷且归去好好回话，可不要叫她多想啊！”
终究，凌云真人承诺，待她长大，灾害熬了，再叫她归家。
包嬷嬷抛弃这莫名的感受，堆起笑容，回道：“二夫人挂念大蜜斯，命奴婢给您送补汤来。”说着，表示跟在身后的丫环上前，翻开汤盅，“这是六神养元汤，二夫人叮咛，要用最好的药材，管事跑遍了都城的药店才集齐。您瞧，东北的人参，南海的燕窝，天山的雪莲……”
她是池家大老爷的独女，七岁时生了一场病，几欲丧命，恰好朝芳宫的凌云真人在池家做客，说能助她度这个劫，只是要舍了她削发。
毕竟以之前的经历，这位大蜜斯是个心机浅的，又不在家里长大，缺了教养，既蠢又不通情面，说些不着五六的话，也不奇特。
院子里安温馨静，廊下只要两个丫头守在屋外，一边做针线，一边小声说话。
——事理是这么说的吗？
恰是无所适从之时，又传来了雪上加霜的动静。
看到她过来，两人仓猝起家见礼：“包嬷嬷。”
而俞家目睹这位大蜜斯既无才调又无教养，毫不踌躇挑选了二蜜斯池妤。
两个丫头面露难色。
屋内光芒阴暗，然她长发乌黑，肤色如玉，光鲜得叫人一下便看进眼里去。
包嬷嬷看着镜中这张姝丽的脸庞，听她这番话，不由想起这位大蜜斯的经历。
包嬷嬷不得不承认，论样貌，这位大蜜斯是池家最超卓的一个。都说二蜜斯生得好，可在真正的美人面前，不免减色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