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半拥峥嵘
身后众将仓猝翻身上马,赶上前去,有人自马头上拔下那箭,展开字条,只见上书一行小字曰:北平众将感念贾将军赠箭之情,特此回礼。
遣使不敢多言,唯讷讷点头。一旁副将当即问道,“将军,既然宁王妃不肯投诚,我们是否明日一早便即攻城?”
宋蕴山微一沉吟,应道,“若似这三日敌军的守势,约莫还能够对峙五日摆布,就怕敌军会……”
任云雁霍然转顾她,惊奇道,“甚么?”瞪视好久,似在察看她神采是否作伪,实在看不出端倪,复问道,“你为甚么不奉告他?”
宋蕴山抬眼略略一扫,只感觉周元笙眼底泛青,不觉想要出声慰劳,张了张口,却到底没说出话。半晌只见彩鸳自外头捧了热茶出去,一面嘘着哈气,一面道,“娘娘早些歇着罢,有身子的人那里禁得住这般折腾。宋长史也归去罢,这里有我服侍着。”放下茶,又不免搓动手道,“外头可真冷,要变天了,估摸彻夜该有场好雪。”
这话才说完,却见周元笙腾地坐起,疾步向屋外走去。推开门,借着廊下灯光,公然见风卷着细雪自空中飘洒而下。她心中一喜,回身道,“终究盼来了,这雪,这气候,可算是帮到了我们。”
周元笙原比她娇小很多,此时靠在她怀里倒也颇感温馨。任云雁虽夸口力量大,到底也不敢怠慢,抱着她缓缓地下得城墙来。待二人皆上了车,一个坐着,一个半靠着,周元笙才看清任云雁的脸上已有细细的汗水滴下。
众将心下气愤,再顾贾固神采,更是阴云密布,为全主将颜面,又不好多言其他。城楼之上却在现在传来山呼海啸普通的呼声,显见是士气大振。贾固聆听一刻,咬牙切齿道,“给我再攻!”
人潮如水般涌将上来,手执火把熔化冰墙,又在层层箭矢进犯下,如潮流般倒地。这一场瑞雪下,白茫茫的田野之上,正上演着艰苦卓绝的鏖战。
不等他二人扣问,她已接着叮咛道,“马上传令下去,连夜于城墙之上泼水,务需求趁着彻夜,将城墙冻成冰墙。”
周元笙听罢,已展颜笑开来,点头道,“是了,赶制箭矢不易,赶制几百只草人倒是轻易的很。”她转头看了看宋蕴山,后者当即点头以示了然。
天气将晚,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周元笙与众将同食同饮,商讨军务过后,方才步出城中行营。待要登车回府,俄然又停下脚步,对宋蕴山,道,“陪我去城楼上看看罢。”
她此时隐于弓箭手身侧,说话间业已挽弓搭箭,脱手如电,只听嗖地一声破空以后,那箭正中贾固座下白马的额头。白马哀鸣长嘶,前蹄抖擞,立时就要将仆人甩落地下。幸而贾固反应奇快,离开脚蹬,右腿一点马腹,方从顿时翻身跃下,饶是如此也不免单膝着地,身子闪现半跪的姿式。
任云雁本要回身拜别,听了这话,俄然转首望向她,二人相视半晌,但见任云雁眼中暴露一抹赞成之意。周元笙亦笑得一笑,两下里固然无话,却好似自有一股奥妙的默契于二人目光中展转活动。
周元笙看罢,蹙眉笑了一笑,顺手将信递给一旁的宋蕴山,道,“拿去烧了罢。”
次日天光大亮时,城内城外已是银装素裹。朝廷兵将本就害怕北地酷寒,值此风雪交集上时,更是大家佝偻着身子缩脖叫冷。及至步队集结于城下,世人更是傻了眼,只见北平城墙一夜之间如被冻住,四壁俱已为厚冰覆盖,打眼一望,便知那墙面连云梯都难以架住。
周元笙道,“他要我们死守半个月。”深深吸了一口冷冽的氛围,她再道,“不管如何,我必然要对峙下去,必然要守住北平。”
本来她比本身设想的尚要固执!她下认识的抚摩微微隆起的小腹,或许只要她本身晓得,如许的固执,如许的无所害怕,实在恰是源自腹中那活动的生命。
任云雁神采一凛,蓦地间竟不知该说甚么好,怔忡很久,才听周元笙笑道,“多谢你。”
岂料翌日拂晓,天刚微亮,贾固派去窥伺的兵士带回了非常的动静,城墙高低干清干净,别说是敌军尸首,就连一点血迹都未曾得见。贾固帐下众将犹是方知,昨夜是中了敌军的奸计,只是当着主将面前,谁也不敢亦不肯多言此事罢了。
平燕将军贾固亲率的六万雄师达到北平城外时,已是咸熙五年的暮秋。
周元笙虽勉强站稳,腹中还是模糊作痛,不免心中惊骇,踯躅不前。宋蕴山不敢再行搀扶,又见周遭并无侍女跟从前来,忙急道,“娘娘可还走得了路,臣……臣去找人背您下去。”
宋蕴山顿了顿,方欠身答了一句是。周元笙沉吟半晌,再道,“奉告来使,就说我的话。我与王爷伉俪一体,早已决意跟随他。王爷行的是靖难忠君之大义,所谓忠孝不能分身,对首辅周大人,我也只能道一声无可何如。”
贾固抬眼望了望漫天流云,一笑道,“急甚么,且等余下四万部众赶到,再行攻城不迟。”那副将迟疑道,“其他人马约莫要到明日入夜之时方能到达此地,我们目下六万对阵两万,胜算颇大,将军何需求提早战机?”
她说完这话,浑身的力量顿时一泄,只觉小腹倏尔一坠,身子不由随之向后倒去。说时迟当时快,宋蕴山疾忙伸臂扶住她,但是扶稳以后,双手却又如被火燎普通,敏捷抽离出来,再看其人,早已面红耳赤,连耳根背面都红成了一片。
两边人马交汇在一起,更有几队兵将从右路俄然奔袭而出,周元笙正自纳罕,便听身侧任云雁“咦”了一声,道,“是哥哥的人。”随即冷冷一笑,再道,“他终究肯交这投名状了,也不知是在附近埋伏了多久。”
宋蕴山笑着应是,斯须便写就一页小纸。周元笙将那纸扎于箭尖,此时倒有些遗憾本身臂力不敷,不能将这礼品亲手送出,待要指着一名弓箭手,命他射此箭,手臂却被人本身后拉住。一阵香风拂过,任云雁半含笑意的抢过那箭,淡淡道,“我来。”
周元笙待要摆手,却一口气提不上来再度滞于当下。余光蓦地瞥见任云雁行至身侧,冷冷道,“你可别是动了胎气。”高低打量她一瞬,又道,“你还走得动么?”
言毕,冷冷一笑回身拜别。副将垂首叹了一叹,挥手命那遣使退下,半日还是立在原地不动不语。紧随厥后的亲信总兵见他郁郁,不免低声安抚道,“将军不必多虑,贾将军既如此决定,我们便如此履行就是,归正朝廷委派他来做主将,克服败北皆有他来卖力。”
但是若没有进犯的兵器,她究竟应当如何做才气守得住这座城池,李锡琮并没有奉告过她。
周元笙登高远眺,心中随之一喜,只见厮杀中有人奔马近前,扬声高喝道,“王爷的人顿时就到,你们要赢下这场仗了。”
周元笙试着挪解缆子,腰腹便是一阵剧痛,只好涩然点头。任云雁见状,似瞟了她一眼,接着对宋蕴山,道,“去传车马,我抱她下去。”
二人仓猝定睛再望,可惜是夜星月暗淡,四野无光,影影绰绰瞥见城墙之吊颈下很多人来。二人顿时大惊,仓猝跑回营地向上峰禀报。未几时,那贾固已自帐中披衣起家,听完详情,嘲笑一声道,“雕虫小技,当真是破釜沉舟了,既然要偷袭,那便乱箭阻之。”有人揣测一刻,谨慎言道,“将军,敌军不过两万人数,加上连日死伤,现在再行偷袭损兵折将,是为变态之举。我等应谨防有诈。将军不如张望一阵,再行决计。”
这道发问,临时没有人答复。宋蕴山心下亦着紧,想了想,方问道,“王爷给您的信中,说道何时派兵声援?”
周元笙沉默偶然,便听宋蕴山轻声道,“夜间风大,王妃还是早些归去歇息罢。”
贾固眯着眼睛扫视帐中人等,笑笑道,“尔等是被那妇人挫了锐气不成,一个个非要摆出战战兢兢的模样。不必张望,更不必等着他们近前,马上命弓箭手将偷袭者射落于城下。”
她的话停在这里,半晌无人应和。二人立于城楼之上,堕入了焦灼有望的沉默。俄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旋即响起一记清脆骄横的嗤笑,“亏你另有勇气批示战事,你没读兵法,莫非连史乘也没读过?”
任云雁了望城下,缓缓道,“现在再赶制箭矢,当然来不及。你没有箭,莫非不会向他们借么?”
语意诚心,声音竭诚,半点作不得伪。任云雁愣得一愣,心头微微出现一道苦涩,却于现在佯装不屑,道,“常日里挺利落的一小我,这会子偏这么啰嗦。”
宋蕴山不过愣了一瞬,旋即已含笑应是,仓促奔了出去。周元笙这才长舒一口气,缓缓走到榻边坐倒,甫一挨着茵褥,方才感觉浑身酸痛,筋疲力尽。
褪去白日里的喧哗号令,旗号展动,此时的郊野茫茫无边,黑夜像是躲藏在暗处乘机而动的猛兽,有着吞噬统统的张力。周元笙举目望去,在暗夜中看望着敌虎帐地的方向,口鼻已逐步适应了鲜血的味道。她蓦地里想起李锡琮当日报告的经历,他第一次见到尸山血海普通的修罗场时,按捺不住呕吐不止的事。
孰料城墙高低来的是货真价实的军士,且个个练习有素,忠勇无俦。不过一千人罢了,却有赖于朝廷军粗心松弛,竟得以偷袭胜利。
两今后的深夜偷袭,公然不出周元笙所料。守夜兵士见城墙上又有人影闲逛,心道定是敌军的箭又用的差未几了,这等低劣手腕若再禀报主将一遭,恐怕难逃斥责惩办。干脆商讨一刻,不再理睬,各自分头打盹开去。
周元笙笑了笑,未再多言。不管畴前如何,也不管此后如何,起码眼下这一刻,她晓得任云雁是接管了她的谢意。
郊野当中,四下北风吼怒,远远飘来好似哭泣之声,闻之亦像是凄厉的哭泣,亦或是来自无主幽魂的苦痛哀鸣。
彩鸳瞠目结舌半晌,却也没想出回嘴的话,便见她摇摇起家,打着哈欠,道,“你也别磨牙了,端庄陪我歇一会子是真的,等天亮了可就又睡不成了。”
周元笙不由哼笑出来,道,“你?你怎会抱得动我?”任云雁斜睨着她,斥笑道,“你才有几两肉,我但是能拉得动十力弓的人。”说着已弯下身来,双臂将她托举起来,抱在怀中。
周元笙心中一动,却也不便再此地探听她话中之意,更加上心境冲动难言,便放下思惟别的事,只在这一刻奋力睁眼,于茫茫人海中固执搜索起李锡琮的身影。可惜凝目很久,还是没能寻到那熟谙的人,想要开口去问宋蕴山,却倏然感觉无从问起,半晌却听宋蕴山低声道,“看来王爷此番并没返来,臣认得那领兵之人,原是王爷麾下参将。”
周元笙脑中想着那画面,不由扑哧一笑道,“生孩子要他在身边做甚么,他若真在,我还要考虑生还是不生呢。没得让他瞧见我辛苦挣扎的模样,好风趣儿么?”笑了笑,看着彩鸳,摆首道,“他在外挣他的天下,我在此地看住我们的家,都是大家做大家该做的。同理,我有孕出产也不过是女人该做之事,又有甚么好教男人操心的。”
何如士气这类东西,此消彼长。周元笙眼望敌军有如挫败的斗鸡,不由笑对宋蕴山叮咛道,“两日以后,再如法炮制一道,不过这回我不要草人,而是要真人。”
他这话自不是白骂的,因城楼上正端然站立着宁王妃。周元笙气定神闲的看着他,随口对宋蕴山,道,“帮我写个简短的致词来,我要好好感激一下这位贾将军。”
任云雁说完对策,不再言声,只专注望着火线,少顷,便听周元笙笑着说道,“多谢你。”她便微有一怔,不过随便哼了一道,并未答话。又鹄立一刻,方才回身安步拜别。
话犹未完,贾固已决然摆手,道,“本姑息是要比及雄师到齐,一举攻陷北平,一军功成!”说着遥遥一指北平城门,轻视道,“对着一城的妇孺,尔等另有何惧?”
但是情势出乎贾固预感,三今后那四万雄师才将将与他会师城下。不过几日的工夫,却给了城中官兵妇孺喘气时候,除却抓紧设防,周元笙更命宋蕴山写就告北平公众书,以安民气。是以朝廷雄师攻城之时,北平军民早已达成同气连枝之势。那当日即能破城的豪言壮语,便成了一语空谈。贾固遭受了三日极其刁悍的负隅顽抗,也不免渐生心浮气躁。
很久的无声寂静以后,周元笙在黑夜中缓缓扬起唇角,笑容苦涩,如同自语,道,“你晓得他就快攻陷济南了,我必然要守住这里才行。但是即便连夜赶造,也难以制出那很多箭矢……”
一众将士踯躅很久,无计可施。正等着主将一声令下,退兵返去。安知贾固现在心急如焚,他领十万雄师前来征讨,竟久战不决,再这般迟延下去,恐为朝中之人参劾,当下一咬牙一狠心,命令以火攻之,不管如何誓冲要破这层层坚冰。
周元笙收回目光,亦轻声笑道,“大敌当前,先不忙调侃我,你如有好战略,无妨说来听听。”
周元笙回眸望向他,截断了他语焉不详的低语,“不错,贾固求胜心切,必将抓紧守势。我们可还能对峙得住?”
她点头笑笑,却未曾有解缆拜别的意义,只是将身上氅衣裹紧了些,继而问道,“你刚才听他们言说,我们的箭矢尚能对峙几日?”
副将点了点头,很久叮咛道,“传令下去罢,让众将士安营扎寨,好生疗养,我看是要比及后日一早才气出兵了。”略做停顿,又回顾切切叮咛道,“你且通传下去,后日攻城时,教我们的人眼睛放亮些,相机而动。不必事事都冲在前头,保存住气力最为紧急。贾固有句话说得对,劈面不过一城池妇孺罢了。即便赢了,如许的头功也没甚么好抢。”
她头一次登上北平城楼,沿着女墙缓缓行走,劈面朔风凛冽,风中夹带着浓厚的血腥泥土气味,令她有一刹时的作呕之感。但是不过半晌以后,她便稳住胃中的翻涌起伏,泰然平静的站在了巍巍城楼之巅。
是夜,周元笙毫无睡意,披着大衣坐在榻上等待动静。直到宋蕴山带来捷报,才见她面上暴露一丝笑容,旋即问道,“返来的人共有多少?”
周元笙微微一窒,随后淡笑道,“谁返来都一样,只要成果是我们赢了就好。”
周元笙俄然听到这个称呼,内心竟也涌上一股淡淡的甜意,好似那人的面庞也呈现在面前普通。想了一刻,才笑着摇首道,“到了瓜熟蒂落的那天,他天然就晓得了,有甚么好说的?”
她二人从未靠得如此近过,突然于这斗室之间相互相顾,都感觉有些难堪难言。任云雁扭过脸去,撩开帷帘看着窗外,半晌才轻视一笑,道,“看来他待你也不过如此,你有了身孕,他尚且不返来看你。”
过了一刻,任云雁好似微微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她,面无笑意,冷冷道,“我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他。”她举头挑眉,神采傲然的道,“我只是为了,我的孩子。”
周元笙回顾一望,只见任云雁身披立蟒白狐大氅徐行行来,于夜色中分外妖娆夺目。她在周元笙身边站定,脸上兀自带着讽刺般的淡笑。
贾固恰是心头火气,气急废弛之时,虽值兵士英勇攻城,亦不免纵马于城下,发狠喝骂道,“宵小之辈,使此鬼蜮伎俩。”
平燕将军贾固站在帐前,听过遣使汇报,不由暴露一记了然的笑意,带着些许嘲弄,几分挖苦,哼了一声道,“宁藩奸猾,其妇人也是倒置吵嘴笨舌如簧之辈,何如其不畏死,倒也有几分慷慨安闲的气度。”
这话之于北平众将有如天籁,之于朝廷众兵士有如催命符咒,目睹城下之人溃败如山倒,身后铁骑号令之声却似地动山摇。周元笙看得清楚,她的救兵确是到了,她死守了近半月,她没有食言,他也没有食言。
萧瑟西风在屋檐下盘桓漫卷,吹得铁马叮当作响。周元笙膝上覆着丰富貂裘,不急不缓展开南军遣使奉上的手札。温润的笔锋之下,几行端方楷书亦有着穆若清风的态势,只是言辞慷慨堂皇,字句间充满着大义凛然的态度——唯剩泣血般的诚心,却并无父女间的体贴。
彩鸳将手炉递至她怀中,皱眉不悦道,“还不快去睡?娘娘莫非还想亲身去泼水冻城墙?虽说战事告急,可也得珍惜身子,这会子又是双身子的人……提及来,您到底筹算甚么时候奉告王爷?”
宋蕴山道,“另有一半人幸运逃生,目下军情非常奋发。”周元笙缓缓点头,却不免扶额道,“你也累了,快去歇息罢。”
三今后二更时分,恰是人困马乏之际,兵将们业已熄灯寝息,只要火线守夜兵士依偎在一丛篝火前,缩手缩脚的昏昏欲睡。才要盹着,火伴之人俄然猛地推了推他,惊道,“快瞧,城楼上仿佛有人。”
合法两边对峙难下,俄然听得远处传来怒马腾踊,铁甲铿锵的声响。斯须,城上城下的人俱都看清,一队蒙古马队自四周包抄而来,其势之迅猛,有如从天而降。直惊得贾固等人失容互望,本来传闻中为宁王收编的蒙古马队并不在北平城中,而是扼守于城外。
彩鸳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道,“甚么话,这是天大的事,岂能一向瞒着人家不说?再者,女人生孩子有多险,娘娘又不是不知,难不成到时身边连小我都没有?”
郊野之上,一时候矢落如雨,箭飞似雹。待城墙上再也无人影闲逛,那漫天的箭雨才将将愣住。朝廷兵将折腾了半日,俱已怠倦交集,见上峰并没有命他们近前检视敌军伤亡的号令,也便早早退回营地休整。
周元笙挪解缆子,感受腹内已不似方才那般作痛,心中安宁很多,便想了想,据实相告道,“因为我只想成为能帮他的人,不想成为牵绊他的人。”
周元笙不由转顾她,含笑道,“愿闻其详。”任云雁似非常对劲她请教的态度,微微一笑,道,“昔日有草船借箭的典故,现在你不会依样葫芦,来个草人借箭?现在我们只守不攻,显见着是要打耐久战,南军恐怕只觉得我们一应物质俱是充沛,决然想不到我们还会缺了最为紧急之物。且南军克日想必也在悄悄推断,防着我们趁夜偷袭。这么好的机遇,你还不好生操纵?”
周元笙不想她还在乎这个,低头笑笑,淡然道,“我并没有奉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