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紫砂壶与桂花糕（二十九）
“是啦！你们朝廷的天子这几年确切是励精图治，不过是把精力都用在了围歼我们江湖门派的身上！”柯伏虎这时候犟脾气也上来，涓滴不顾他与方公公的武力差异，破口痛骂起来：“这几年被你们锦衣卫和东厂灭门的门派恐怕不在少数吧！平时口口声声说着保境安民，莫非我们江湖武人便不算朝廷子民？还安居乐业，放你奶奶的屁！”
方公公本来好不轻易坐稳了，这时候也感受有些如坐针毡，冲着柯伏虎尖声道：“柯帮主，你这话是甚么意义？改过皇即位以来，可谓励精图治，这几年不敢说已有复兴之势，但百姓也算安居乐业，你凭甚么把处所上那些个屎盆子都扣给朝廷？”
“哼，自建国天子设立东厂以来，阉党干政便屡禁不止……”柯伏虎冷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现在你却说此为藓疥之疾，我倒是想要听听，这百姓百姓仍处于水深炽热的根子，到底生在那里？”
“国度祸乱的根子，不在别处，恰是我们……”
李玄这一句反问，倒是把江无定后续的辩白都堵在了嗓子眼里，他活了四十多年，可实在是没有遇见过像李玄如许的人。
“荒诞！”江无定此时也忍不住辩驳：“就算这乞丐真是迫不得已才行乞为生又如何？莫非我不撞死他，他便能再活多久了？这天下每时每刻不知有多少你口中的‘良民百姓’沦为乞丐，有多少人因为天灾天灾活活饿死，莫非这些罪恶，都要揽在我江或人的头上吗！”
“习武之人！”
目睹着柯伏虎和方公公二人别离跌坐于堆栈两端，隔空对骂起来，仿佛没完没了，李玄终究忍耐不住，出声道：“够了！”
“这……”方公公本来乃是绝顶妙手，自有一番气度严肃，可提到了这一茬，也不由吞吞吐吐起来：“天然是因为圣上看重江大人的安危，恐怕中间出了岔子，是以才……”
“我看不见得吧？”李玄笑眯眯地言道：“莫非方公公，不是被发配而来的吗？”
“莫非这‘戋戋’两个乞丐，便算不得我朝子民了吗？”
“此次方公公阔别朝堂，不得不亲至江南庇护江府主，恐怕少不了那几位与公公不共戴天的政敌主动运作吧!”
“咱家固然不过是一介宦官，可一不贪财、二不恋权，和朝堂上的大人们，不都是为了当今圣上，为了这社稷朝纲吗？他们又何至于将事情做到明天这个境地啊！”
“他们这群酸丁冬烘，只知夸夸其谈，又那里晓得，阉党祸国，亦不过是藓疥之疾，国度祸乱的根子，本就不在这里……”
“朝廷？哼！柯帮主倒是干脆，把统统的罪恶都推给了朝廷！”
“莫非你之前撞死的乞丐，就不成能在某次天灾天灾之前，还是你江府主治下的良民百姓吗！”
说到此处，李玄从衣衿中拿出几封已然翻开过的纸质信封，扔到了方公公面前。
“我的小师弟沐云乐，莫非天生就是乞丐？不也是因为南边涝灾，方才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江府主说得有理啊！”浑身脏兮兮的柯伏虎这时候也不由出声道：“正如江府主所言，这天降灾害，实在非人力所能摆布，就算是因某些国政导致百姓流浪失所、沦为乞儿，那也是全部朝廷的任务，岂能把江府主当作了冤大头嘛！”
方公公吃力地拿起地上的那些信封，拆开一一观瞧，越看神采便越是发黑，到最后竟带上了哭腔，连声音都断断续续起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玄带着惊人的杀气，又向前逼近了两步，盯着江无定的脸，大声喝道：“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情愿去当这个乞丐！”
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江无定想要辩驳几句：“不……不过戋戋两个乞丐……”
“这几年来，方公公你固然可谓是天子最为宠任的内侍，能够说在朝堂上都炙手可热，风景无穷……可不知有多少‘一身正气’的朝廷大员，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方公公无妨看看信后落款，除了长年与你作对的户部、兵部的几位大人以外，究竟另有多少大臣亲派亲信修书于我，许下极大的好处，筹办借我之手撤除公公……又有多少常日里对你示好的大臣，巴不得你明天就死呢！”
方公公听了柯伏虎这番痛骂，气到手指头都颤抖起来，指着他大呼道：“柯伏虎！咱家早看出来你们丐帮包藏祸心，本日如果让我活着出去，东厂第一个剿灭的就是你们丐帮这群乱臣贼子！”
李玄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言道：
“戋戋两个乞丐……”李玄低声反复了一句。
“江府主，叨教甚么叫做‘戋戋’两个乞丐？”
李玄看着仿佛心灰意冷的方公公，淡淡道：“这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只知天子若亲重内侍，此内侍便是阉党，阉党不除，朝廷便永无宁日……如果那里的政令出了题目，便又哀叹阉党祸国……”
李玄这一声倒是又用上了近似狮子吼一样的音波武功，柯伏虎与方公公二人都中了沮丧散之毒，丹田内空空荡荡，天然没法用内力抵抗李玄这一吼，是以不由齐齐一窒，俱停下了喝骂。
一听到“发配”二字，方公公的脸都绿了。
李玄背着双手，渐渐从江无定身边走到了方公公那边，沉声道：“既然柯帮主你提到了朝廷，我却要为其说上一句公道话了！”
“方公公，按理说您贵为宫中职位最为尊崇的大寺人，本是该寸步不离天子摆布，就算是要庇护江府主安危，宫中藏龙卧虎，找上三五个能对抗绝顶的大内妙手亦不算难事……”李玄倒是没有续接上一句的话头，反而问起方公公来：“可当今圣上却将本身的亲信――方公公你亲身调到了江府，却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