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回
黄夫人的名号,宜菲之前便传闻过一二,晓得她不过是个三品侍郎的夫人,如何瞧在眼里。
宜菲领着几人走到太夫人席位近前,用心大声道:“老太太,这几位‘高朋’都是来插手周表姐的及笄礼的。”那高朋两个字她特地咬重了音,就是想引得近旁的夫人们都来看看来插手她这位表姐及笄礼的,才有几位女眷,还都是不如何上得了台面儿的。
就听肩舆里传出一个声音道:“那我们就从角门出来好了。”语声暖和,听不出半点肝火来。
太夫人便转头看过来,见采薇身边竟只要三位女客,不由得心中一阵惭愧,因沈夫人有些眼熟,她便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之下,又感觉这张脸似有几分面善,竟似之前曾在那里见过似的。
杜嬷嬷哪敢见怪啊,内心头欢乐还来不及,她原觉得这顶肩舆里的多数会是曾太太,千万想不到竟会是这位夫人屈尊前来,既她不肯透露身份,便也口称沈夫人,道了个万福。
待这三顶肩舆从右边角门出来,行到二门前,杜嬷嬷带着香橙和甘橘见到是三顶肩舆,先是一怔,跟着便仓猝上前,待看清了重新一顶肩舆里下来的那位夫人面庞,干脆就愣在了好里,好半天赋回神来,正想施礼,却见那夫人对她摇了点头,眼中尽是笑意。
杜嬷嬷忙看向沈夫人,见她已和黄夫人朝外走去,一时也摸不准这位高朋到底是何筹算,踌躇再三,还是没将她的真正身份说给采薇晓得。
此时已近中午,太夫人那边也遣了王嬷嬷过来,请一众来宾都到正院的庆安堂去赴宴。
等她们到了庆安堂门口,正要先去给太夫人见礼,俄然一道大红的身影挡在了她们面前,就听那人笑道:“薇表姐,你们如何这么晚才过来,表姐这是想先去跟老太太存候吧,我劝表姐迟些再畴昔的好,老太太现正和左相夫人、定西候太夫人言谈甚欢,表姐去了,岂不滋扰,不如略等一等再说。”
那随轿而来的侍女气得脸都白了,奔到第一乘肩舆前,委曲道:“夫人,这府上的人好生无礼,前头那么些夫人的肩舆都是从这大门抬出来的,偏让我们走角门出来?”
她大姨母昌平候夫人虽去了侄女宜菲那边,却也没忘了采薇这个外甥女,派了她儿媳三少奶奶过来,宜蕙倒是想来,可惜她母亲考虑再三,还是让她去了宜菲处观礼,命宜芬到了采薇这里。
请走了几位自家亲眷,宜菲双眼一扫,见只剩下三个外客站在那边,便笑道:“先前我还恐怕这留的席位只要八个,怕是太少了些,万一接待不过来表姐的高朋们,可如何办呢?不想哪……,这恰好四人一桌,我竟是白操了这份心!”说完,便捂着帕子咯咯笑了起来。
采薇一听,想起她名字出自《诗经小雅》,中有一句,“采薇采薇,薇亦柔止”,看来这位沈夫人也定是读过这诗三百的,不然,断不会为她取此二字为字。这“柔芷”二字极得她心,忙含笑施礼谢过。
杜嬷嬷忙道:“夫人过分谦辞了,您和蜜斯能来为我家女人做正宾和赞者,我们已是不堪感激!”
采薇忙悄悄对黄、沈二位夫人赔罪道:“我这位表妹言行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夫人千万包涵一二,她自小便是这个脾气,还请二位夫人千万别和她普通计算。”
沈夫人但笑不语,黄夫人则是看了沈夫人一眼,面上也暴露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还不等她想起来,坐在她右首边的左相夫人孙氏已惊叫了出来,“这不是颖川王太妃吗?您如何到这府上来了?”
至于这位沈夫人,在宜菲看来,虽也算是其中年美妇,可身上的袄裙半新不旧的,并不是甚么甲等的好料子,头上只戴了一顶银丝鬏髻,上插着几样简朴的金玉金饰,想来就更不是甚么有身份的人,也就更不将她瞧在眼里,随随便便的福了一福,说了一句,“想来老太太这会子该得空了,我带们们畴昔吧。”说完便拧身先走在前面。
黄夫人起家笑道:“我于此取字、取名是最不擅的,倒不如请沈夫人来为你取字,她又是你父亲的远亲,和你沾亲带的故的,岂不更是适宜!”
周采薇见了沈夫人,也是心中讶异,这位夫人虽一身平常打扮,但其气度却绝非常人可比,她如何不知父亲另有如许一名远亲?
她对劲洋洋的报了一大堆京中高门贵妇的名号,好生夸耀了一番,又问采薇,“不知表姐这边都有哪些高朋前来观礼啊,表姐也不给我引见引见?”
一时吉时将近,采薇便跟世人告了退,去到后堂换上采衣,预备初加上礼,一时三加礼毕,世人用过醴饭之物,因采薇父母俱丧,便要由正宾为采薇取字。
那第三顶肩舆里是位女人,身着柳黄衫裙,瞧着恰是豆蒄韶华的年纪,正走到黄夫人身边,叫道:“姑妈!”
沈夫人目光微微一扫,见屋中统共只要这么几小我影,不由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再细观来跟她见礼的采薇的神情,却从她脸上看不到半点不悦心伤,明眸清澈如水,樱唇微含笑意,神采奕奕,光彩照人。再观其言行仪态、动静举止,端的是气韵不俗,与众各别。
杜嬷嬷便带着她们三位径往秋棠院而来,采薇的及笄礼便是在这院子的一处堂室中停止。虽处统统些狭小,幸而来观礼的人未几,除了赵阿姨母女三人,便是黄夫人和她侄女,沈夫人。
沈夫人也不推让,稍一沉吟,便念了两个字出来,“木曲直也曰柔,香草为芷,便以‘柔芷’二字为女人小字如何?”
“这是我侄女六娘,半个月前就盼着明天了,一个劲儿的抱怨日头走得太慢,怎的还不到玄月初三,她这是头一回给人做赞者,如有甚么不铛铛之处,还请包涵一二!”黄夫人笑道。
此时黄夫人也走过来,说道:“沈夫人,这一名是周女人的教养嬷嬷杜氏,杜嬷嬷,这位是沈夫人,因她和过世的周老爷也算是远亲,传闻周女人本日行及笄之礼,便想来观礼,因着时候仓猝,来不及再管你们女人要帖子,我便厚着面皮本日直接带了她来,还请千万别见怪才是!”
采薇便淡淡一笑,神情自如道:“这位是李侍郎的夫人黄伯母,本日是我的正宾,这一名是我父亲的远亲沈夫人,另有这位黄蜜斯乃是黄夫人的侄女,也是我本日的赞者。”跟着又道:“我这位表妹是这伯府里四房的五蜜斯,本日也是她及笄的好日子。”
到了玄月初三这日,从辰时起,安远伯府便中门大开,门前车轿络绎不断,直接将那一顶顶华贵精美的八人大轿从大门里抬到二门前。门房上服侍的婆子晓得这些太太蜜斯都是来插手府里五蜜斯的及笄礼的,因四老爷一早叮咛下来,对这些高朋极是毕恭毕敬。
宜菲说完,便指着右边最动手一处偏僻角落道:“因今儿来我这边观礼的高朋们实在太多,只余下这一处的两张席面好接待表姐的高朋们了。阿姨先领着三位姐妹退席吧,表嫂先前已经给老太太请过了安,无妨也先退席坐着。”
她正踌躇是不是要先带这几位客人去见太夫人,就听沈夫人道:“传闻本日也是这府里一名女人行及笄礼的日子,来了很多高朋,想来太夫人处定是应接不暇,我们不如先去周女人处,等及笄礼毕了再去见过太夫人。”
目睹到了巳时二刻,那车马来得垂垂稀了,守门的婆子估摸着时候差未几了,正想关上大门,就见门前又来了三顶青绸小轿,那守门的婆子见这三顶肩舆已是半旧,且半点都不华贵,便起了怠慢之心,待一传闻是来插手府上周表女人的及笄礼的,顿时就更没个好神采了,挥手道:“这大门要关了,你们从角门出来吧!”说完,也不待劈面那仆妇再说上些甚么,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等她笑够了,又道:“我是再想不到本日竟会有这么的高朋登门,来插手我的及笄礼。表姐想来还不晓得吧,今儿来观礼的,不但我们家的世交亲眷都来了,凡是和相府、定西候府交好的人家也都来了。除了左相夫人、定西候太夫人这等高朋外,另有三位候夫人,五位伯夫人,四位一品诰命夫人,八位二品诰命夫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