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往后无人相护了
这些话说完，刘秉卿已是耗尽了精力，神采更是灰白了几分。
褚茂业双眼酸涩：“大人，天太冷了。”
刘府的下人们神采仓促，又多了些惶恐。
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挽联上。
他们现在堕入泥沼，竟不管如何也抽不出身。
“崔明启与沈六元虽是师徒，二人实际倒是沈六元主事，茂业公开与之靠近，玉书你便要在崔明启面前哈腰，如此方可护住刘门高低。”
又有官员开口：“不知这银子首辅大人捐是不捐。”
“我身子毕竟熬不住了，今后便护不住你们。当明天子有雄才大略，必不会任由朝中臣子压抑。”
“要我等出银子出粮食出布匹，还要我等亲身前去救灾，若灾救得好，如此多人一同救灾，我等也分不到甚么功。若灾救不好，我等便要被问责，这差使如何能办？”
待到怨气诉说差未几了，就有人开口：“不知首辅大人可有何指导？”
现在只是因着刘秉卿还活着，有所顾忌。
灵堂内，薛玉书和褚茂业与刘秉卿的儿子们一同跪在灵前，待到沈逾白祭拜完，给沈逾白回了礼。
下衙后，一辆辆马车往于府驶去。
何况他已当堂被沈逾白点出，又在天子面前做过承诺，便不能退。
刘秉卿这才道：“茂业如有拿不准之事，便去问沈六元。你们乃是同科，干系自是靠近，又有本日朝堂相帮，交谊深厚。”
刘秉卿靠在床上，沉默半晌，方才缓缓开口：“此事茂业做得不错。”
喧华之声尽数消逝，众官员神采各别。
刘府门口也是停靠马车无数，都被管家以次辅大人病重为由挡在门外。
至于薛玉书，眼界与胆识都差了些。
前面的在刘秉卿浑浊的双眼谛视下竟说不出了。
待到守灵结束，刘家就需搬出这套天子犒赏的宅院，扶灵回故乡。
他虽自认有些才学与才气，经历却不敷，思虑不全面。
刘府的大夫已提着药箱仓促赶来，超出二人仓促入了房间。
乃至，那沈逾白今后过得必会比本日这些被他摆了一道的官员们更肆意，更安闲。
“师祖您必能长命百岁……”
刘秉卿喘起粗气，薛玉书赶快起家帮其顺背。
于达垂眸，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本官既为当朝首辅，百姓有难，必是要出上一份力。”
刘秉卿的三个儿子年纪都已不小，因着守灵满脸疲态。
于达将盖子放回茶盏，撩起眼皮看向他们：“本日你们既来了，就是要商讨一个对策，大师如有设法，尽可提出。”
北风吼怒，吹得门口的白灯笼四周飘零，更加萧瑟。
沈逾白去往刘府时，刘府门口早已挂上白灯笼。
能出来的不过薛玉书和褚茂业。
刘门早已岌岌可危。
本来内里竟如此酷寒。
竭智尽忠，历数朝风雨，忠君爱民兴社稷；
褚茂业端了杯水递到刘秉卿唇边，刘秉卿却摆摆手。
薛玉书喉头堵塞，半晌方才哑着声音道：“是啊，太冷了。”
刘秉卿归天之日，便是清理刘门之时。
薛玉书与褚茂业伤感不已，却也知不成再使得这位白叟操心，便告别分开。
刘秉卿终归是他的座师，于他有一份师生情。
动静传到沈逾白耳中时，沈逾白心中便添了很多伤感。
众官员纷繁屏住呼吸，热切看向于达。
“茂业，今后我们便无人相护了。”
刘秉卿缓了半晌，方才道：“他虽获咎了百官，却得了天子信赖。”
沈逾白足足等了半个时候，再无人前来祭拜。
官员们自是感喟的感喟，愤怒的愤怒。
三人虽也在朝为官，官位都不高，现在刘秉卿死了，再住这宅子就是逾矩了。
大越入阁时候最久，奉养过三位天子的臣子刘秉卿去世了。
沈逾白不便多扰，出了刘府，在门外站了好久。
刘秉卿宗子道：“多谢沈六元顾虑，父亲年龄已高，这些年身子更加不好，我们早有筹办。”
薛玉书看向天涯，天气已垂垂暗下来，却始终不见月光。
有天子信赖，又有万民书相护，沈逾白的处境并非薛玉书想的那般艰巨。
薛玉书神情一变：“师祖，此究竟在冒险，本日以后，沈逾白将满朝文武都获咎了，于达必不会等闲放过他。”
刘秉卿大口喘气，抓紧薛玉书的胳膊，瘦得脱相的双眼却亮得惊人：“玉书你虽嗜酒，面上好似有股闯劲，却并非如酒般刚烈。你现在就是那身怀重宝的孩童，早被饿狼盯住。”
刘门权势虽不如于门，很多人也占有关头位置。
于达终究将茶盏放下，道：“此乃后话，现在该商讨的，是我等该如何是好。”
不待薛玉书开口，褚茂业已心惊道：“教员，我还担不起这等重担。”
刘秉卿这才道：“待我身后，刘门面上以玉书为主，暗里玉书要听茂业之言。”
“本日之话，你们仔谛听着。崔明启乃是陛下一手汲引，他手中并无太多权势，在朝中无人相帮。你等没了领头之人，尽可投奔他。”
肱骨辅弼，倾经纶治世，德行兼备耀朝堂。
沈逾白沉声道：“节哀。”
兄弟三人需回籍丁忧，三人年纪均已不小，此次回籍便也意味着宦途走到绝顶。
于达悄悄听着世人的抱怨，端起茶盏，悄悄拨弄其上的茶叶。
刘门毕竟式微了。
让他领着全部刘门，怕是要将刘门带入沟里。
可惜了，褚茂业入朝太晚，还没法担起刘门。
这并非他谦善。
又将话头推了出去。
官员们气恼不已。
哪有如此欺辱人的差事？
这一日京中必定不承平。
何况刘老多次相帮，他如何能不伤感。
“沈六元此人实在放肆，必不能任由他如此下去！”
薛玉书被刘秉卿的眼神盯得心发颤。
可这到底是京中，他们又如何能等闲被一人拿捏？
终究有人能体味到通府那些氏族大师们的感受。
两人沉默着走出暖阁，冰冷的北风一吹，冻得二人颤抖不止。
只是昔日热烈的刘府此时非常清冷，昔日被挡在门口的马车现在也不见了踪迹。
于达想要达到李庆芳的权势，乃至超越李庆芳的权势，必会觊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