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身闯锁妖塔
“有劳师兄挂念，太微身材虽弱，但若另有口气在，生杀予夺，皆不由别人擅专！”
我拂袖碎掉一整桌的茶水，冷声：“不要给我整这些弯弯绕！长生宫历代掌门居，任何人不得扰乱，你于长生宫外设伏魔阵，引武林百人踩踏，又何曾在乎过蜀山宗法！”
千丈一借力，百丈一卸力，坠下深渊，周身风雪如刀。一茶时候，我运起的内功樊篱早已被磨砺成薄薄一层，再无凝起抵抗的心神力。
夜尽光亮。
骨头几近散架，好久后麻痹的身躯规复些知觉，我从积雪中钻了出来，走了几步，扶着树枝呕出一口血来，只好捧了一抔雪吃下，压下血气。
万丈深渊，乱石嶙峋，沟壑林立，暴风雨雪堆积，令人寸步难行。
我猛地抬手，三丈内桌椅尽毁，门窗分裂，风雪吼怒而入。
俄然，长明灯外无尽的黑暗中传来一声嗤之以鼻，如瓦砾普通的嗓音粗声道：“蜀山的掌门都式微到这个境地了么？身中天人五衰之咒，未老先衰之身，未衰将死之躯，还敢妄动情念，哼，不知死活！”
我这才有了反应，手上一抖，抱了天玑坐起，掌抵她后心，渡尽我修为。
“喂，蜀山败落掌门，听闻老夫的声音，你不料外？你这是甚么态度？老夫百年来第一次跟人说话，你是多大的幸运！”
幸亏这时黑暗中不再聒噪，地牢又复僻静，唯闻我心跳如鼓，一下下敲击如命盘。
“她人呢？”疏忽弟子们，我直接向飘涯子发问。
“慕小微你给我站住！”千岁忧狂追而来，“跳下去摔不死你！”
我气笑了：“蜀山阵法千年皆以防备为主，不以殛毙为主旨。你代理蜀山这些年，殛毙心倒是还是不改，连带全部蜀山都以杀立阵。我重归蜀山，复位掌门，莫非还连窜改阵法的权力也无？莫非我还不能改正你的殛毙之心？”
我还是淡然。
“你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关进锁妖塔？！”
低低的嗓音自她喉中逸出：“师父……好冷……”
蜀道之难，以此为最。
“是啊，她才十几岁，就修得八瓣曼荼罗大指模，举手间灭人宗派。非蜀山锁妖塔，那里还能囚得住她？如何，执正道盟主的蜀山掌门反对？师弟这是筹算拆了上清宫？你身材如此衰弱，筹算闯一闯锁妖塔么？”
我扫一眼他们，没人敢本色性地禁止。我难道没三思，一思天下，二思蜀山，三思己身，可不管哪一思都不是我能弃门徒于不顾的来由。
塔门还是紧闭，石门上有一方凹槽，约莫是凭信物秘钥可开启，不消想便知应是放蜀山令的处所。不得不平气我那师兄心计之深远，步步计算，我唯有到了跟火线知他的企图。他毕竟是放不下蜀山令，竟不吝借用锁妖塔，来摸索蜀山令是否在我手中。
雪仍鄙人。我超出风雪，一身肝火拜访上清宫。
定了方位，便不再迂回，直奔峰谷坎位而去。
向来没见过千岁忧轻功有如此速率，转眼便伸手拽来。我当然没让他碰到我衣角，一声轻笑，便纵身跃下。
疾风从耳边吼怒，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不断的坠落，仿佛没有绝顶。
我持续不睬。
无量峰断崖。
※
真元护体，溶解她解冻的气脉，听她呼吸渐稳，我收了掌，再将她归入怀里，以体温驱她寒气。我心跳未平复，犹不敢信赖，她还是是新鲜的。
我方一踏入，紧闭塔门外的两尊石像便霍然回身，浮泛的眼将我盯住，仿佛我只要再走近一步，他们便要好生接待于我。自古从无量峰断崖入锁妖塔者，非奸即盗，从未有过掌门行这般路子，也难怪石像对擅入者虎视眈眈。
蜀山地脉合八卦六爻，无量峰镇锁妖塔，山为土，土克水，坎为水，锁妖塔当处坎位。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师弟养的好门徒，搅得武林天翻地覆，蜀山存亡之秋，还计算甚么宗法！不擒住魔头，如何给武林一个交代？师弟口口声声祖师宗法，可在蜀山列祖列宗灵位前，在师尊故居前，你到处庇护那魔头，可有想过蜀山英魂、掌教任务？”
“师弟好一派仁慈之心，不知你的仁慈是挽救了九嶷派还是挽救了君山派？当九嶷君山两派遭你倾慕庇护的门徒搏斗时，你的仁慈之心可有替无辜冤魂默哀过？”
峰石，峭壁，枯枝，风刃，划破冬衣，分裂肌肤，一下深过一下，血丝排泄，旋即又被雪粒覆盖，敏捷凝冻。酷寒包裹，冻得麻痹，痛感也痴钝。
山风吹入，长明灯也不由摇摆，却不燃烧。
“哼，民气不古，世道险恶，现在的蜀山也不知破败到了甚么程度，一介掌门倒是将死之身，将死之身却牵涉情念，牵涉情念倒是对个小丫头，小丫头倒是个蜀山罪人。蜀山乱成甚么模样了，好笑！”
我抬手按于石门上，寒石冰冷砭骨，不知其厚。伸手，自袖中滑出一枚玄铁令，握到手中，嵌入石门凹槽处。一道沉闷声响，石门敞开，暴露一条通往塔底的长明灯石径。我取回玄铁令，踏上灯火路。
我仍然没理。
度过这冗长灯火路，到达地心锁妖台，统统光亮被吞噬，万古长夜。但我于这长夜中感遭到了熟谙的气味，扬袖一带，身后长明灯盏盏飞来，绕锁妖台扭转数圈落定。
出了上清宫，风雪劈面，弟子们全数跪在雪地里。
身着血衣伏地的纤细身形显得是那么孤傲，手脚被地底枷锁锁住，一小我在这冰冷地心，不知是否有过期待。
跟着内力渡出，手心上垂垂传来温度。
陡来的动静，并没有轰动我分毫，因为，甚么人都与我无关了。
最后一个卸力，降落到了无量峰山脚，耳边永无尽头的吼怒终究温馨下来。长久失鸣，六合间甚么也听不到。
飘涯子对蜀山秘境的体味，远在我之上。如何寻觅秘境，如何不轰动石像，而将天玑囚入锁妖塔，他能做到，我却一定能够。他猜想我会另辟门路，出如此困难于我，我怎能不接？
“混蛋掌门！你是不济到了甚么境地，连存亡都分不清么？那丫头临时没了心跳，你不会救她么？”
这刹时，我血液也凉，心也灰，近处几盏长明灯随心而灭。
“仁慈不能止杀，你便以殛毙止杀么？九嶷君山两派掌门虽罪不至死，却也是咎由自取，当初毁灭须弥宫不择手腕，便该想有本日之报。天玑虽以复仇之名，但妄取人道命自当问罪。我身为她师父，未曾多加教诲，乃至变成本日之祸，自是责无旁贷。可你用心瞒过我，不吝坏蜀山法纪，勾搭武林草泽，大肆于长生宫外动杀阵，你可知百步以外便是祖师殿？！”
她底子未复苏，也底子不知我在她身后，好似只是梦中呢喃，潜认识里的念叨。
未有但愿，便不至绝望。未有过暖和，便不知寒凉入骨的滋味。即使这人间花着花谢江山如画，又与我甚么相干？
思路断了又续，续了又断，纷繁扰扰，尘寰过往，全都失了色采，只余灰白。
“天然是在天下地牢之首，锁妖塔！”
“掌门醒了？”飘涯子只在椅中欠了欠身，挥手令弟子们散去。
我掩袖咳了几声，勉强压住内里虚火，身上止不住地发冷：“既然你如此认定，我也分歧你再争。她人在那里？”
一炷香时候后，我以瞬移步法，掐算走位，引得两尊石像互撞到了一处，再难转动。
“喂，蜀山现任掌门，老夫晓得天人五衰咒的解法，你想不想晓得？”
“那么师弟私行减少主峰阵法，莫非就是掌门所为？为了一个逆徒，一个魔头，就置蜀山高低于不顾？”他针锋以对。
摔得七荤八素，方向也不辨。胡乱走了一阵，这才渐渐规复听觉，风声，雪落声。凝神谛听，风雪自有其走向，方位重现心中，蜀山阵势勾画而出。
蜀山秘境，锁妖塔，一个最直接的进入体例，便是跳崖。
我抬眼，将他锁入眸中，转眼之间，他便退步连连，直直跌入椅中，面孔乌黑。我只施了威压朝他走了一步。
“啊啊啊啊慕小微你死了我饶不了你——”覆信响彻山谷。
我几步奔入，冲上锁链台，将地上的少女抱入怀里，这身材冰如冻石，已经感受不到心跳呼吸。
人去殿空，只要我们二人一坐一立，空中充满寒意与压力。
他伸手去桌上端茶，俄然砰的一声，茶盏碎裂，茶水崩了他一襟。沉稳的代掌门喜怒不形于色，拂了拂袖下水珠：“师弟，现在只要我们师兄弟二人，我们就开门见山。你是要以蜀山掌门的名义救她，与全部武林为敌，还是以一个师父的名义救她，与全部蜀山为敌？”
一座塔形奇峰耸峙，蓦地突入视线。此地，风静雪止，亘古幽谧，仿佛凝在一个结境中。
“掌门请三思！”